天邊晚霞綺麗,最后的夕陽透過樹葉的空隙灑下,頓時,整個樹林光影斑駁。
“砰,”
又是一道飛刀狠狠釘死在樹干上。
黃河圖雖拼盡全力的閃避,可數(shù)發(fā)飛刀之下,他的身上不免又增添了幾處傷痕,此時他站立在一個樹干上,不知為何,停住了腳步。
那老嬤嬤疑心有詐,也站在十丈開外的樹干上,陰測測的說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黃河圖眼睛不由有些眩暈,這是失血過多的征兆,他舔了舔干裂的醉角,摸了摸兩鬢的白發(fā)。
隨即,他似完全失去抵抗一般,盤坐在粗壯地樹干上,垂下頭,無奈的說道,“跑不動了,在這樣跑下去,我就會失血而死,還不如現(xiàn)在就引頸自戮,死的也痛快些。”
“只是,在我死之前,可否讓黃某做個明白鬼?”
“到底是誰,是誰為黃某引來此禍?!”
“只要你叫黃某明白,扔把刀來,黃某親手將人頭奉上,決不食言?。 ?p> 那老嬤嬤聽到此話,先是摸了下腰間的傷口,不緊不慢的將手中飛刀收于袖中。然后笑瞇瞇的說道,“早就聽說,黃鏢頭是個磊落之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倘若老身在年輕三十年,說不準還會和黃鏢頭成就一樁美事??!”
黃河圖眼睛的最深處閃過一絲陰沉,不由的有些棘手,好一個顧左右而言他,且此僚竟趁此機會回氣,再這樣下去,自己估計真的要亡于此人手中。
不行,不能再等了!!
“這么說,你是不讓黃某當個明白人了?”黃河圖死死盯著老嬤嬤,慢慢起身。
那老嬤嬤一時有些拿捏不準,心中思慮一番,訕訕笑道,“黃鏢頭哪里的話,只是此事說來話長,且容老身細細講來!!”
老嬤嬤看著黃河圖身上的衣物慢慢被紅色浸染,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心中暗道,“你想聽秘密,也得自己有明天才對??!”
且看此人在玩什么花樣,倘若是老身猜的那樣,今天,且看你怎么死。
黃河圖紅著眼眶,臉上滿是怒容,
“好!”
“好!”
“好??!”
三聲好字說完,黃河圖渾身顫動,身上被真氣封住的血洞又噴出血來,一個眨眼,他已是極盡癲狂之色,他怒吼著,
“既然你不叫我好活,老子也定要讓你嘗嘗在閻王面前扒灰的滋味?。?!”
一道嶄亮的刀光,從黃河圖衣袖中乍然出現(xiàn),
快,難以想象中的快,刀光伴著風雷涌動之聲,刀光飛速的向那老嬤嬤斬去,樹林開始出現(xiàn)狂風,周遭的樹身上更是多了些密密麻麻的刀痕。
“來得好?。。 ?p> 老嬤嬤大叫一聲,一把翠綠色的長劍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在刀光離她還有一劍之隔時,她輕飄飄的說了聲,“六子六母追魂引,”
“刺啦,”
一道血花綻放,
翠綠色的劍狠狠扎入他的胸口。
“砰,”
一把長刀掉落在滿是枯葉的地上。
黃河圖不敢置信的看著扎在自己右胸上的劍,大吼一聲,雙手抓住長劍,不再讓長劍深入。
那老嬤嬤此時痛快的笑了起來,整個樹林滿是她老鷂子的笑聲,待老嬤嬤笑的喘了口氣,她慢悠悠的說道,
“你以為....老身這么多年在江湖上是白混的嗎?黃鏢頭?!”
“我呸,老身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 ?p> “想要騙老身近身,再一刀斬殺!”
“我該說你是聰明呢,還是傻,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會在魯班面前耍大斧??!”
老嬤嬤此時擺足了勝利者的姿態(tài),對于失敗者,口中自是極盡侮辱之能事。
黃河圖的臉上黑氣越發(fā)顯重,他似是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口中又咳了一大口血,而血中竟夾雜著一絲綠色。
“怎么可能,飛刀明明沒有毒,為何?為何?”黃河圖喃喃自語,他的胸口及雙手,綠色已經(jīng)開始浸染。
那老嬤嬤滿是褶子的臉更是閃過一縷得意之色,黃河圖口中的毒指的是她的寶貝,六子六母追魂引。
此時,正是老嬤嬤志得意滿之時,她先是點了點頭,“飛刀確是沒有毒,”隨即,話鋒一轉,“你以為,這兩個月,老身是吃素的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黃河圖先是了然的點了點頭,又大口的咳了一口血,“好一個六子六母追魂引,太原王家真是好手段!好手筆!”
“能死在如此奇毒之上,也不算辱沒了在天下藉藉無名的黃某人。”
“那是自然,黃鏢頭也算是好見識,沒想到神京之中還有如此人物,可惜......,一路走好!”老嬤嬤笑瞇瞇的點了點頭,手中長劍又稍稍用了點力,只是,她忽的發(fā)現(xiàn),那黃河圖死死抓著長劍,令她一時寸進不得。
老嬤嬤一時惱怒,猛地抬頭,語氣森然,“怎么?黃鏢頭還不安心上路嗎?”
忽的,她才發(fā)現(xiàn),那黃河圖正在用詭異的眼神盯著她看,只見那黃河圖咳著血,笑著對她說道,
“是啊,畢竟黃泉路上一個人太寂寞了,不如,咱兩做一對同命鴛鴦如何?”
“還不動手,在等什么?。 秉S河圖用盡最后力氣大喊一聲。
老嬤嬤臉色笑意凝固,
“刺嚓,”
又是刀鋒刺入血肉的聲音,熱騰騰的血液從劍槽中慢慢流下,那老嬤嬤低頭,一把約莫成人小臂長的短劍隱隱從她的左胸之間隱隱透出。
她不敢置信的轉過頭,看見一個精壯的光頭男子,口鼻正往外溢著黑血,臉上滿是黑綠之色,此時,他咬著牙,拼進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攪動著插在老嬤嬤胸口的劍。
“你該.......”那老嬤嬤第三個字還未說完,便覺心口一痛,眼睛一黑,便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不再動彈。
作為鏢路引路人的光頭漢子,此時慢慢躺在滿是枯葉的地上,雙臂枕頭,透過樹葉的縫隙,慢慢看著最后的夕陽,臉上滿是笑意。
“張大寶啊,張大寶,你白吃了老鏢頭三年的白飯,可不是讓你帶錯路的!”
“黃叔,你以前總是說我沒出息,說我憨,總是白請人吃飯,其實,有一次我做夢,夢見了我?guī)е值軅冏呱狭私^路,嘿嘿,現(xiàn)在看來,那頓飯派上了用場了,到了底下,看在那幾頓飯的面子上,說不定兄弟們就會少打我兩頓?!?p> 離光頭漢子只有幾步路遠的黃河圖,臉上掛著大仇得報的笑容,慢慢合上了雙眼。
一陣微風吹來,吹起些許枯葉。
林中悠悠傳來一嘆,
“只可惜,今天我看不到夕陽下山了。”
..............
天邊最后一絲殘陽落下,整個天地間只剩最后的一縷微亮之光。
樹林某處,三具尸體中,原本是冰冷而僵硬的某具尸體,忽的咳出幾顆凝固的血塊,而又慢慢恢復了呼吸,片刻后,一只枯瘦的手拿著一柄翠綠的長劍,捂著左胸口,踉踉蹌蹌的朝某處走去。
“咚咚咚,”
她的右胸口里,那顆原本死寂的心臟慢慢地收縮,而后猛地膨脹。
她的背后,是兩具支離破碎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