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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其時三部曲

第二十章: 縱有星光千里,仍思月色如洗

生逢其時三部曲 千里鷹 3721 2019-10-07 00:07:00

  寧芫從香港回到廣州沒多久,寧總就邀請她到家里吃飯,正式和干媽見面。干媽方倩平有著重點小學(xué)校長特有的氣質(zhì):第一眼看威嚴(yán)、第二眼看慈祥。干媽見到小寧,覺得老公果然是了解自己啊:這個干女兒,真的就像冥冥中屬于自己的那個女兒,一看見,就覺得很親很親。

  第一次見面,干媽就把干女兒喜歡吃什么、不吃什么,摸得透透的,還對兩個兒子說:以后小寧就是我們家的女兒啦,你們一定要好好對她。

  寧總的大兒子寧佳偉比寧芫大三歲,中專畢業(yè)后進了鉑艇特種茶部,已經(jīng)屬于頗有資歷的業(yè)務(wù)員。小兒子寧佳彬是寧芫外貿(mào)學(xué)院師弟,比寧芫低三屆,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赴美留學(xué)。

  佳偉早就認(rèn)識寧芫了,只是他比較內(nèi)斂,不會主動湊上去和她套近乎,心里挺欣賞這個小女孩的,現(xiàn)在她突然出現(xiàn)在家里,被父母認(rèn)了干女兒,自己突然成了她的哥哥,一個勁地說:“真好、真好?!?p>  佳彬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位風(fēng)云師姐,現(xiàn)在成了自己的姐姐,也覺得很開心。只要寧總回到廣州、或者干媽煲了靚湯,一家子都會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還用家用音響K歌,十分溫馨。

  佳彬的出國留學(xué)手續(xù)都辦好了,雖然這是天大的喜事,但這一去,真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回來。寧總夫婦決定送他去。

  在他們離開的日子里,佳偉聽到了關(guān)于寧芫的一些事情,專門去找寧芫問,擔(dān)心她反倒更有壓力;不問吧,又總覺得不應(yīng)該不管不顧。正十分發(fā)愁呢,洪炫濤來找他聊天了。

  洪炫濤雖然現(xiàn)在是綜貿(mào)一部經(jīng)理,但他是從特種茶部出去的,中午休息的時候,佳偉是他固定的牌搭子,關(guān)系非常好。洪炫濤看到佳偉愁眉不展的樣子,笑嘻嘻地問:“是不是擔(dān)心你那干妹妹哪?”

  “什么干妹妹,親妹妹好吧?我爸媽喜歡她都要勝過喜歡我了?!奔褌グ腴_玩笑半認(rèn)真。

  “那你打算怎么幫你親妹???現(xiàn)在四面楚歌啊?!?p>  “我親妹就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這些人啊,說話都不負(fù)責(zé)任的?!?p>  “你雖然是當(dāng)哥的,男孩子嘛,總是粗心一點,寧芫不見得什么話都好意思和你說,這樣,我部門的小金,人特別細(xì)心,你和寧芫說,讓小金多陪陪她,女孩子們,在一起總是方便一點?!?p>  佳偉也覺得小金這個女孩,話不多,看起來很穩(wěn),于是帶著金秋到了寧芫辦公室,叮囑寧芫如果覺得孤單、或者有什么生活上的不便,就和小金多聊聊,這樣當(dāng)哥哥的,也放心些。

  寧芫對小金的印象也非常好,只是她們倆都不是那種自來熟的人,一直沒有什么直接交流。經(jīng)過這么一番正式對接,兩個人會心地笑了。

  可能是因為學(xué)日語的原因,金秋和嚴(yán)凡一樣,言行舉止都非常像日本青年,比如待人特別謙恭有禮、非常注意傾聽、并且隨時會點頭哈腰,讓人感覺你說的,都被聽進去了。

  洪炫濤反復(fù)交代金秋: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多陪陪寧芫,感覺有什么不對,一定要趕緊告訴他。

  洪炫濤自己,一直在盯著白晝,因為他,就是楊穗的前男友。

  學(xué)茶葉專業(yè)的,只有加入鉑艇這樣專業(yè)對口的央企,才是價值的最大發(fā)揮、也是最大的光宗耀祖。品學(xué)兼優(yōu)、相貌出眾的洪炫濤,是全家和全縣的驕傲。

  他加入鉑艇沒多久,就被熱心的戴主席介紹了對象–對方是鉑艇離休老干部楊老的孫女楊穗。楊穗家住在空軍大院,爸爸是空軍、爺爺是老干部,她是獨生女,樣貌身材一等一、性格活潑開朗,不嬌氣、不折騰人,除了只是高中畢業(yè)、沒有學(xué)歷,其它樣樣都出類拔萃。

  當(dāng)然,如果她也是大學(xué)生,就沒洪炫濤啥事兒了–他也清楚,人家不就圖他是個大學(xué)生、有文化、有前途嗎?在楊穗相親對他一見鐘情之前,他對自己的樣貌是沒有信心的,大城市里條件這么出挑、見多識廣的小姑娘,能一眼就喜歡上自己,這對洪炫濤來說,比評上公司先進,還要令人激動。

  他幾乎把所有能找到的小說、散文、詩歌,全部看了,充分地尋找一切談戀愛用得上的素材。送花、出其不意地親吻、適時擁抱、朗誦詩歌、唱情歌、寫情書、甚至咬著牙請吃西餐……那時候,楊穗每天都幸福得小臉紅彤彤、小手熱乎乎。洪炫濤覺得自己真是用盡了所有的心力,去愛這個女孩。

  直到有一天,他被駱霞盯上了。

  鉑艇上下兩三千號人,洪炫濤只是特種茶部一位非常普通的科員。他知道搶了陳梅老公的駱霞,而駱霞是不認(rèn)識他的。洪炫濤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和之后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里,都沒有駱霞這類人–那么張揚、那么恣肆、那么美貌、那么性感、那么誘人。

  駱霞對洪炫濤,是有吸引力的,但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找這種女人當(dāng)老婆–他哪里降服得了?不要說降服,可能連平等都做不到–她一定會嫌自己土、笨、沒見過世面。而楊穗這種條件雖然好,但非常單純的女孩子,相處起來就輕松多了。

  當(dāng)駱霞笑盈盈地走過來,伸著手讓他握,嗲聲嗲氣地說:“我從來沒見過學(xué)茶葉的,有這么帥的人”,他瞬間被攝人魂魄的香氣包圍。當(dāng)他的手觸摸到她那白白嫩嫩的手指頭時,駱霞主動用手心緊緊地握住了他僵硬的手。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普通的初次見面社交握手,可以令人心跳加速、魂飛魄散。駱霞,就像一個女王,在看到她的剎那,就只想跪在她面前,為她肝腦涂地。

  但理智提醒自己:我已經(jīng)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楊穗非常非常好,沒有人比她更適合我。他既想見到駱霞,又怕見到她。但總是能見到她,好像她無處不在。只要她對著自己一笑,整個心里都酥酥麻麻的。

  洪炫濤想起了自己看過的聊齋,一個念頭冒出來把自己的嚇著了:為什么其他漂亮的女人沒有這個功能,而駱霞的笑,能勾魂?她該不會真的是狐貍精吧?然后他又被自己這么蠢的念頭再嚇著一次。

  公司組織業(yè)務(wù)骨干到從化溫泉賓館學(xué)習(xí),洪炫濤入住后,在酒店大堂偶遇了駱霞。駱霞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并問了他的房號。他沒多想,就告訴了駱霞。駱霞問他幾個人住,洪炫濤說正好多出來一個男的,所以他是一個人住。

  駱霞一聽,就笑了:“你可真是幸運??!我們其他人都要兩個人一間房,怎么就你一個人呢?”然后,她突然小聲地對他說:“你一個人住,不寂寞嗎?要不要我今晚陪你?。俊焙殪艥宦?,全身的血液立刻噴到大腦緊急集合。

  沒想到,她晚上真的來敲了門,而且第二天一回到廣州,她就去找了楊穗,宣布她已經(jīng)俘獲了她的男朋友。

  楊穗那么決絕地甩掉他,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他有問過自己:如果重新選擇一次,他會不會犯錯?答案是:會!他不僅僅不會抵抗駱霞,反倒對她能主動送上門來受寵若驚。但他知道:他的愛人,必須是楊穗這樣的正經(jīng)女孩子,楊穗,是最完美的妻子人選!

  就算是這個錯誤對他來說,在劫難逃,之后的后悔也是與日俱增:家里人本來聽說他找了個高干家庭的對象,都驕傲得不得了,早就敲鑼打鼓昭告鄉(xiāng)親了,突然吹了,他們的失望變成了指責(zé),問他為什么這么好的媳婦都留不住。他哪里敢告訴他們真實原因。

  駱霞公然找楊穗挑戰(zhàn)和攤牌,也讓傳言四起,為楊穗鳴不平的人每天用眼光就能讓他死上個一百多次。最關(guān)鍵的是,得手后的駱霞,再看見他的時候,總是頤指氣使,好像他的腦門上從此刻上了兩個字:“奴隸”。

  駱霞曾經(jīng)對他說過:男人對依附于他的女人們,多少會有點憐香惜玉,但女人對依附于自己的男人,心里更多的是鄙視。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屈辱、太痛苦,讓他很長時間,都會做噩夢。幸虧后來駱霞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不再糾纏他。他做了綜貿(mào)一部后,人們也漸漸淡忘了那段,就算偶爾有人問起,他也是態(tài)度堅定地否認(rèn)、說沒那么回事,時間長了,真的就像沒發(fā)生過。

  當(dāng)他聽到白晝的事情,那些恐懼無助的感覺,立刻全回來了!不能讓白晝再重蹈覆轍,他是那么優(yōu)秀的年輕人,怎么可以栽在這里從此一蹶不振!他立定決心:一定要幫白晝從無底的深淵里,爬出來!

  ?石總,已經(jīng)很長時間不和寧芫說一句話,甚至看到她就假裝沒看見,趕緊換個方向繞路走。寧芫越來越沮喪:石總是我的直屬領(lǐng)導(dǎo),這樣連話都不和我說,我的工作,價值何在?

  周圍的人,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故意找茬,好像一夜之間,她就成了他們的仇人。

  簡同那莫名其妙的老婆,隔三差五就來堵寧芫,還經(jīng)常出其不意地找到宿舍來,抽檢她老公在不在。

  匯報演出決賽,她甚至被要求一定要去觀看。當(dāng)她乘坐一個多小時公共汽車,擠到最偏遠(yuǎn)的座位,看到同伴表演時,她心里一直在想:那些動作,是我練了多少遍的、那個位置,本來應(yīng)該是我走的……望著舞臺上光鮮亮麗擁抱慶祝的同事們,她覺得其實自己一點都不重要,地球離了誰,一樣歌舞升平、一樣歡聲笑語、一樣能拿第一……

  寧芫遇到的這么多打擊,許主任都看不下去了,她擔(dān)心、心疼,但小寧看上去,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平靜。苑文文和黃芍藥都覺得很奇怪:好幾次她們沖出來和欺負(fù)寧芫的人對罵,寧芫自己卻不反駁、甚至不惱怒,好像沒聽到一樣,一言不發(fā)地把罵她的人、甚至幫她反抗的人扔在身后。她們倆都佩服她的這種云淡風(fēng)輕。

  可她們不知道,寧芫每天下班,都到鉑艇宿舍周圍的藥店,去買安眠藥。安眠藥限購,每人一次最多只能買兩粒,她就很有耐心、很用心地挨家挨戶去買。

  又是一天下班時,她走在路上,駱霞的囂張紅又停在了寧芫身邊。她搖下車窗,對著寧芫惡狠狠地說:“你這個不要臉的,為什么還不滾出鉑艇?為什么還不從白晝面前消失?你再不滾,我就拿酸潑你的臉,看你還怎么活!”

  而更讓人傷心的是,白晝坐在她旁邊的副駕駛座上,仍然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

  寧芫覺得那天的晚霞是黑色的,周圍的一切,都不重要,包括自己,也一點都不重要。

  她回到宿舍,認(rèn)認(rèn)真真地洗了個澡、認(rèn)認(rèn)真真地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爸爸媽媽寫了一封信,然后,她吞下了精心積攢的五十二顆安眠藥。

  那晚,星光千里,可為什么,還是那么思念月色如洗……

  太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覺……

千里鷹

第一部:分配央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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