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搬來偏殿的第一晚,沈遙知連走路都不敢大步,生怕是吵著了左偏殿的尹白川。
尹白川究竟還是太反常,他根本摸不透那人在想些什么,一會兒要揮著拳頭砸人,一會兒又溫言溫語,一會兒喝酒發(fā)瘋,一會兒又客客氣氣了。
不過兩人能不計前事,已經很好了,管它是什么原因呢。
沈遙知站在冰涼的珠簾下,端著杯子喝水,光華晶瑩的珠面上映出另一個身影,他側首,望見尹白川正勾著唇朝這邊走來,說出的話讓他大跌眼鏡:“遙卿?!?p> 他好久才回過神,指著自己鼻尖道:“……叫我?”
尹白川頷首。
沈遙知剛剛喝進去的水差點從兩個鼻孔里噴涌而出,他轉念一想,似乎也并無不妥,也不能還是和原來一樣叫他“小白川”,總得與人有個稱呼吧?于是許久,他決定禮尚往來,鄭重地開了口:“白川君?!?p> “嗯——”黑衣人拖了個長音,心情似乎還挺不錯。
“那、那個、坐吧?!鄙蜻b知發(fā)覺兩人就這么干坐著不妥,便手忙腳亂的斟了杯茶給他。
“遙卿,你不必如此約束,”尹白川對他這樣很是不滿,“我都發(fā)現了,你自從來了這,水沒多喝,飯也少吃。”
沈遙知有點尷尬,拇指與食指摩挲著:“我……我沒有。”
“你不用這樣,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別太拘謹了,”尹白川的眉眼真的很神奇,要鋒利就鋒利,要溫柔就溫柔,就像現在,他很真摯地看著沈遙知,“好嗎?”
沈遙知木木然點了點頭,他思慮許久才開口:“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問吧。”
“你當真不恨我了?”沈遙知垂眸道。
“是?!?p> “你,”沈遙知原本是準備問他為什么之前對自己拳腳相見的,可是話到嘴邊又變了,“你的臉怎么了?”
尹白川沉默了幾秒,皂紗下的他似乎有一些變化。
“你不想說的話,也沒什么的,我不是非要……”沈遙知連忙擺手。
可是下一秒,尹白川揚起袖子將臉上的皂紗輕輕一扯,一張堪稱無與倫比的臉完整的展現在沈遙知面前。
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的容顏比女人還精致的——臉部線條柔美地滑下來,燭燈的暖光為他的羽睫綴上了縷縷金絲。
這樣堪稱完美的臉,在下顎處,赫赫然露出一條毒蛇般扭曲的疤痕,從下顎一直延伸到衣襟,似乎更是深入。
“你……”沈遙知的喉嚨就像被人施了靜音符,他驚得再多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就是這樣了,”尹白川又把皂紗系上發(fā)間的那根藏青綢條上,戴好,笑了笑,“很丑對不對?”
沈遙知居然從這笑里覺出了一絲苦味,他連忙擺手:“不,不丑,很好看?!?p> “但是,白川君,你這到底,是怎么弄的?”沈遙知皺著眉頭,這樣堪稱完美的容顏被疤痕所破,實在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干的……而且,誰能傷到他呢?
“年少時奸人所害,”尹白川瞇了瞇眼,“遙卿,你在關心我嗎?”
沈遙知剛剛還在沉思,現在一下被這句話從思緒里扯了出來,本來很普通的一句話,怎么他這么一說就變了味兒……這可讓沈遙知如何回答是好?
他的右手五指微微蜷起來,神色微窘。
正當沈遙知不知該如何時,眼前的黑影哈哈一笑,攜著風走了。
呼……他松了一口氣。
“遙知?你在嗎?”這口氣沒松到底,一個熟悉的聲音沉沉響起。
他斷不會聽錯,那是賀喻洲的聲音。
挽風一半
“卿”是古人對親密的人的稱呼,這里“遙”加“卿”是對咱們遙哥的愛稱哦~ 同理,“白川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