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灰狼頭領(lǐng)“鐵毛刷”
我隨著士兵們撤退到了營地的另一側(cè)。但我不確定撤退到這個地方是否明智的選擇，因為我們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了：四周的護城墻上，居高臨下地都站滿了灰狼士兵，更多的狼群還在從城墻受到攻擊的那一側(cè)殺進來，用嗜血而貪婪的眼神，望著我們這些被圍困的“獵物”；騎著蝙蝠的敵人此時也下到了地面上，加入到圍困的行列中。
武器的撞擊聲暫時消停了下來。只剩下腳步聲和盔甲的磕碰聲，還在緩緩地向我們靠近。他們似乎已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隨時給我們這群“困獸”以最后的一擊。
大白熊和他的遠征軍，這次算是徹底陷入了死地。
黑野豬士兵的傷亡已經(jīng)過半，遠征軍的剩余戰(zhàn)斗力也顯然嚴(yán)重告乏。手持劍盾的步兵堅守在最外一層，流露出了疲憊的神色；稍靠內(nèi)的十字弓兵很多也已無一箭可發(fā)，開始拿起盾和短劍，準(zhǔn)備做最后的掙扎。那些受傷但尚未失去戰(zhàn)斗力的士兵，也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他們身上的繃帶和裹布染著血跡，反倒讓他們看起來驕傲無比。被保護在最里頭的是工匠和勞役，還有失去戰(zhàn)斗能力的傷員。但即使是那些工匠和勞役，現(xiàn)在也都顫抖著拿起了武器。只是他們嚇得發(fā)青的臉色，實在讓人可憐。有些家伙甚至尿濕了褲子。
說實話，其實那時候的我，也差不多害怕得崩潰了。然而，我這時候卻也守在最外層的防線！我應(yīng)該和那些沒有戰(zhàn)斗力的匠人勞役們在一塊才對??！唉，撤退的時候就是晚了一步，再加上我本身就穿著盔甲，又拿著武器，怎么竄都竄不進去！我那小短腿這次要把我害慘了。
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眼前的大白熊雙手握劍，就像高原上的雪山一樣，紋絲不動站在最前方，帶著不屈的勇氣面對著前方的敵人，活像我們所有人的守護神。
眼前的處境與其說讓我感到恐懼，倒不如說令我覺得無比壓抑。我不知道那些灰狼士兵為什么會放緩進攻的節(jié)奏。是打算好好把我們折磨一番呢，還是在對大白熊的強大實力有所戒備？但不管怎樣，不經(jīng)戰(zhàn)斗逃出這里，顯然是不可能的了。在這除了大白熊將軍以外，誰都不敢說有機會殺開一條血路。
一想到手無縛雞之力、卻又被迫守在陣前的自己，我不由得憋出了一絲苦笑。我看了看握在右手的短劍，看著這刺不到遠、砍不著高的破玩意兒，滿腔的苦水和憋屈就開始直往上涌……
就在這時，被攻陷的那面護城墻突然“轟”一聲塌開了一個缺口。在滾滾的煙塵中，我看見圍困在我們跟前的灰狼士兵讓開了一條道，一個龐大的身影逐漸顯現(xiàn)出來。遠遠看去，他的塊頭似乎比大白熊還要大一圈。
大白熊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前方出現(xiàn)的新敵人，沉默得似乎若有所思。
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是一頭異常粗壯巨大的灰狼。
除了體型大了好多圈以外，比起一般的灰狼士兵，眼前的這頭大灰狼，裝束十分簡樸和原始。他的身上只有一塊帶著破洞、僅有半身長的黑色披風(fēng)，以及一塊圍在腰間的深棕色破布；脖子上掛著由四顆獸牙穿成的吊墜。更莫名其妙的是，他兩手空空，并沒有拿著武器。他的雙眼和其他灰狼士兵一樣，都泛起著幽幽的暗紅色，只是由于他的雙眼較大，這股邪氣十足的紅光顯得尤為明顯。他的肌肉結(jié)實地高高隆起，布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疤痕，身上灰色的毛不知是因為太臟還是別的什么緣故，直勾勾一撮接一撮地豎起來，這讓他看起來活像一根鐵做的大馬桶刷子。
“我們又見面了，雪球?qū)④姡业睦吓笥选?p> 大灰狼臉上盡是詭異而陰險的笑容，這聲問候完全聽不出有一絲的好意。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白熊問。
“嗯……怎么說好呢，跟強大的家伙做了筆小生意?！贝蠡依抢^續(xù)說：“還有……每次看到你擺出一身正氣的模樣，我就覺得惱火……我可太了解你了，你這自命不凡的家伙?！?p> 大白熊一聲不吭地持著大劍。一陣風(fēng)卷起落葉和沙塵，刮過他不動如山的身影。
“說吧，再讓我聽聽你那些漂亮的大話……”大灰狼舉起右手粗糙的爪子，眼里露出了殺意：“你殺我的理由，也是我殺你的理由，老朋友……我也背負著‘正義’……只不過，這‘正義’長得有點丑，不招人喜歡就是。”
“鐵毛刷，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手有多干凈。但我別無選擇。戰(zhàn)爭與殺戮的陰影，我會親手結(jié)束它。”
“哈哈！這話真動聽！”這頭被大白熊喚作“鐵毛刷”的大灰狼突然笑了起來，粗壯的上下顎大大張開，露出尖利的牙齒。很快他停了下來，用充滿仇恨與惡意的眼睛凝視著大白熊：“這就是你不惜犧牲他人，來這里把我趕盡殺絕的理由？”
“還是那句，我別無選擇。我的士兵是為自己犧牲的，我尊敬他們?！?p> “很好……我很快就讓他們獲得你的‘尊敬’?！贝蠡依怯米ψ映堕_了身上的披風(fēng)：“殺光像你這種自以為是、滿口‘正義’的家伙，就是我結(jié)束殺戮的辦法，老朋友?！?p> 話音未落，只見大灰狼瞬間躍起，鋒利的狼爪“噔”一聲，轉(zhuǎn)眼就跟大白熊的大劍碰撞在了一起，兩人周圍頓時卷起一圈氣浪。
大灰狼弓著龐大的身軀，瞪大了眼睛，肌肉繃緊的右臂死死地向下壓著大白熊的劍。大灰狼脖子上的四顆狼牙這時亮起了混濁的白色光，逐漸變大升起，然后在他背后緩緩旋轉(zhuǎn)?？諝鈬@著大灰狼的身軀開始急速流動，他壓著大白熊的右臂也逐漸變成了火山巖般的黑色，其中流動的血液也變成了巖漿般的模樣。他把大白熊壓得更低了。
不知道為什么，大灰狼此刻的模樣，讓我想起了那條青蛇。
大白熊咬緊了牙關(guān)，右手緊握劍柄，左手抵在大劍上，用力頂住大灰狼的進攻。大灰狼身上旋轉(zhuǎn)的狂風(fēng)讓他難以開眼，熾熱的右臂扭曲著周圍的空氣。
“反擊吧，老朋友！思考只會讓你變得遲鈍！”
“但至少能讓我不會像你一樣。”
大白熊大吼一聲，把大劍往下一擺，然后急速往后跳開。
隨即他右手單手持劍，揮動熊臂向大灰狼用力砍去。劍砍在了大灰狼的右臂上，發(fā)出當(dāng)一聲的巨響。緊接上的，是他的左拳。巨大的熊掌捏成了拳頭，帶著碎冰與一股凌厲的寒氣重重砸下。這一拳壓破了急速旋轉(zhuǎn)的氣流，狠狠地錘在了大灰狼的右臉上。
大灰狼迅即向后飛開一段距離，但他并沒倒下，強大的氣流讓他輕松地順勢站在遠處的地面上，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他把右臂恢復(fù)原狀，張開雙手，身后盤旋的狼牙把兩股電光凝聚在他的雙爪上，然后幾束刺眼的雷電向大白熊劈了過去。
“吼！”
大白熊發(fā)出一聲怒吼，把大劍放在身后，四腳落地，扭動著碩大的身軀向大灰狼沖了過去。他全身結(jié)起了厚厚的一層冰霜，雷電擊打在他身上，濺起了無數(shù)的碎冰向后飛去。但這絲毫未能撼動大白熊飛奔的腳步。
大白熊揮起左拳向施法中的大灰狼砸去！
只見大灰狼迅速收起閃電，鼓動氣流，向一旁跳開。
大白熊順勢用右手抄起背上的大劍，向前揮舞出去。大灰狼立刻將氣流向下一壓，又往上躲開了大劍的揮擊。大劍向前劃出了一個巨大的弧形，鋒利的劍光急速向前刮去，殺死了站在遠處的幾名灰狼士兵。
躍起的大灰狼趁此機會，在半空中釋放出一道雷電，但是被大白熊橫起的大劍擋了下來。隨后，大灰狼帶著氣流，再次落在了地面上，輕微的電光在旋動的氣流中劈啪作響。
盡管與大白熊的體型相當(dāng)，但風(fēng)的力量使得大灰狼像長了一雙翅膀一樣，變得靈活無比。對于大白熊來說，面對機動靈活的敵人，他渾身的強大力量似乎并不占優(yōu)勢，更何況眼前的敵人似乎并不打算和他進行近身的搏斗。
“真期待看到我們的結(jié)局，老朋友?！贝蠡依钦f。
“不，我的使命才剛開始?！?p> 大白熊站立起來，驕傲地挺起胸膛，雙手重新握起大劍，準(zhǔn)備發(fā)動下一次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