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壇――”
紅帛纏著的酒壇子早已擺好,月玲瓏從二樓翻身落下,斜簪一支乳白鏤花墨菊簪,簡單的羊脂玉滴珠耳墜微微晃動,穿林一挑,酒香四溢。
眾人不禁感嘆,美酒還需美人開,方知其中大有天地。
鶯語遞上來一個酒壺,月玲瓏拿起酒吊子往里面裝酒,姿態(tài)優(yōu)美,行云流水,裝好了便從后面離開,全程沒有說一句話,眾人的眼睛卻牢牢長在了她身上。
“今日第一壺江南歌,不知哪位有興趣?”鶯語道。
……
“船家,可否送我們一程到源川島?”顧飛白道。
“源川島?”船家瞇著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一男一女,都生得白白凈凈,一看就是嬌養(yǎng)出來的少爺小姐。
“那地兒偏,得要十兩銀子?!?p> 東方睿雪正要拿銀兩,顧飛白攔住了她,對船家道,“十兩銀子?都夠你全家過活兩年了吧?你真當我們是不知柴米油鹽價幾何?”
那船家見蒙騙不成,“你說多少?”
顧飛白道,“十兩?!?p> 船家和東方睿雪都十分迷惑顧飛白是什么意思,“實不相瞞,家父病重,聽聞源川島上有一味奇藥,可以治他的病,我與夫人便親自來尋一尋。十兩銀子與我們而言確實不是什么大錢,你肯載我們過去,我付你一兩銀子,若我們找到了藥草,你再帶我們回來,也算是救了家父性命,我便再給你九兩聊表謝意?!?p> 故事張口就編,謊話隨口便來,東方睿雪倒真是有些不認識顧飛白了。,顧飛白對她挑眉一笑。
船家聽得一愣一愣的,腦子里想著只要自己走這一趟,十兩銀子就可以到手了,“行,你們上來吧?!?p> 兩人進了低矮的船蓬坐下,船行的不快,兩人和船家聊起天來,知道了船家叫胡三,他家里總共四口人,老父親、妻子和一個馬上要娶媳婦的兒子。
因為兒子快娶媳婦了,這幾日他便想多賺些銀子,好讓七鄰八舍的高看他們一眼,這才起了訛兩人的念頭。
月玲瓏只知道今日她親手打的那一壺江南歌賣了個好價錢,纖云高興得很,卻沒想到買酒的人是皇甫墨辰,簡直哭笑不得。
“你想喝,我同纖云說一聲就好了,何必花這樣的價錢呢?”月玲瓏道。
“那不一樣,這是你親手打的酒,我不想讓給別人。”皇甫墨辰看著月玲瓏。
皇甫墨辰慢慢靠近月玲瓏,月玲瓏突然一聲,“默微叫我呢?!?p> 默微?輪到皇甫墨辰迷惑了,她不是在引月閣嗎?怎么會到閔陽來。
月玲瓏臉上微微有些發(fā)燙,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默微都說出來了,天哪,自己明明想說纖云、纖云。
月玲瓏站在二樓拐彎的地方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在這兒干什么呢?”纖云路過道。
“沒事,就來問問找你查的事?!痹铝岘嚨?。
纖云把手上的東西給經(jīng)過的伙計,“你給的信息太少了,這事得費點時間。”
“我明日也該回去了,你多幫我盯著點?!?p> 纖云笑了,眼底波光盈盈,“你若是著急,不如去問問皇甫墨辰啊?!?p> “他?”
纖云壓低了聲音,“他比你知道的可多不少呢,你雖與他一道來問卓大人的事,可他手里的東西還沒完全給我。”
月玲瓏眼神望向皇甫墨辰房間的方向,他在隱瞞什么?
“坊主”
尹無原舉著昧竹劍跪在阿茗面前。
“你做什么?”阿茗和尹無原的關(guān)系向來不錯。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币鼰o原低下頭。
“何事?”
“你的父親,是死在我的劍下?!?p> 從阿茗接任孔雀坊坊主那一日月玲瓏走后,孔雀坊眾人就都知道了阿茗的生世,尹無原也懊悔不已。
阿茗想扶他起來的手僵在了半空,“你說什么?”
“是我殺了公輸光,愿任憑坊主處置。”
阿茗慢慢捏住昧竹劍,舉起來,猛得刺向尹無原,卻停在了距他脖子一寸遠的地方,扔掉了劍。
劍落在地上,錚錚作響。
阿茗悠悠地舒了一口氣,“我早就知道了,你說出來,倒是了了我的心事?!?p> 尹無原抬頭,“你不怨我?”
“不怨?那不可能,不過我還是分得清是非的,若不是百里暄用你女兒要挾你,你也不會去,甚至可能一開始就不會為孔雀坊做事?!卑④?。
“坊主能否告訴我,我女兒如今在何處?”
“曲南青”阿茗喊了一聲,曲南青應(yīng)聲進來。整個都沒有往日的少年意氣。
曲南青整個人顯得有些憔悴,精神不大好,他是真的喜歡過百里暄的,就算一直知道百里暄只是把他當作別人的替身。
“你女兒其實一直就在閔陽,離你很近。”曲南青道。
“她在哪兒?”
“閬苑?!?p> “不可能,她若在閬苑,百里暄怎么可能不用她做棋子監(jiān)視閬苑?”尹無原道。
“很簡單,因為我沒有告訴百里暄你女兒在閬苑,只是隨便找了去處搪塞過去了。”曲南青道。
尹無原突然對曲南青生出了一絲愧意,曾經(jīng)他最看不起的人,竟會幫他護住他的女兒。
“多謝了。”
尹無原謝過曲南青,向阿茗辭行,就在上一刻,他生出了歸隱之心,他打算和他的妻子、女兒一起隱居山林,不問世事。
月玲瓏出門的時候呃,就見到尹無原站在閬苑外面張望,“怎么,來找我?”
尹無原探頭探腦地看著里面的情形,“不是,看我女兒?!?p> “你女兒在閬苑?”
尹無原點點頭,笑得像個孩子,你別聲張,我在這里看看就好。
月玲瓏俯身順著尹無原的視線望去,“你女兒叫什么名字?”
“單名一個紆?!?p> “你女兒是鶯語?”
尹無原站直不看了,“你知道?”
“我猜的,鶯語、尹紆,不是正好嗎?”
尹無原像是在回答月玲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連你都看出來了,我和她一直這么近,卻沒有機會相見?!?p> 月玲瓏心里不免吐槽,連親生女兒長什么樣都記不清的父親,真是不要也罷,“去問問她吧,愿不愿意和你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