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城剛到辦公室,華清就把唐伶的資料交給了他。其實,對于唐伶,華清多少有些耳聞。但,作為一個專業(yè)的助理,她是不會私下多說一句。這也正是自從顧南城接管顧氏以來,她是待在他身邊時間最長助理的原因。公私分明。
資料很簡單,刺痛顧南城的是交際花三個字。手臂一揮,桌上的咖啡、資料全部滾到了地上。
顧南城如此生氣,華清是第一次見。她走過去,蹲下身,想要收拾地面。
“滾出去?!?p> 華清默默的退出了辦公室,跟了他七年,她深知自家老板的性格。
顧南城把那張A4紙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他坐在椅子上,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地上的那團紙。一雙眼,三分失望,七分憤怒。
接到顧南城的電話,蕭清然多少有些驚訝。驚訝的不是他會打給她,而是沒有想到這么快。
“在哪?”
上午的陽光是很和煦的,她站在窗前,微微閉眼,“顧總,有事嗎?”
“在哪?”電話那頭的顧南城明顯沒有了耐心。
“顧總,我們沒有熟到可以告知私人行程的地步?!?p> 這句話徹底把顧南城的脾氣點燃了,“蕭清然?!彼苌俳兴?,還是連名帶姓。上一次這么叫,還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逃課。而她逃課只是為了想幫他親手做一個生日蛋糕。她花費了一下午時間做出來的蛋糕,卻被顧南城一手摔在了地下。
掛了電話,回到書桌前,蕭清然自是無法靜心準備晚上的文案了。點了一支煙,這幾年的煙癮倒是越來越大了。
低頭,徐迭生的名片跳進眼眸,那個美的似夢似幻的男人。那支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慢慢燃燒。她拿起名片,吸了一口煙,對著手中的名片吐出淡淡的煙霧。
徐迭生,她覺得這是她聽過最美的名字??吹綎|大歷史系教授幾個字,她笑了。那曾是她在志愿表上勾上的唯一專業(yè)。
十八歲,錄取通知書收到了。開學那天,她站在東大的校門口,擦肩而過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進去到東大。她拿出手機,看了下自己銀行卡上的數(shù)字,再翻了下自己包里的現(xiàn)金,加在一起兩千不到。
她在東大校門口站了很久,從早上的熱鬧到下午的冷清。她站在那里,終是沒有跨進那道大門。離開東大前,她在東大校門口一點點的撕毀了錄取通知書,同時被撕毀的還有蕭清然的夢想。
蕭清然之前是不相信緣分一說的,但今天她覺得緣分這個東西似乎可以相信。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東大,隨便進了一棟教學樓,隨便走進了一間教室。
“其實相比于中國的現(xiàn)代史,我更喜歡的是中國古代史。因為那些絕美的詩句?!笔切斓穆曇?。一堂課結束,他合上中國現(xiàn)時代的課本,關掉PPT課件。
“那請問教授,你最愛那個朝代?”一位學生問道。
“這位同學,你應該問我最愛哪位詩人?”徐迭生反駁。朝代,與他沒有特別的意義;可詩人就不一樣了。道出人們情緒的不是那個朝代,而是那些千古絕唱。“納蘭若容的詞我是最喜歡的,其次便是李煜?!?p> “原來徐教授喜歡多情才子啊。”學生哄笑。
徐迭生也不惱,“誰能逃過一個情字呢?”
門口的蕭清然嘴角含笑,突然覺得當徐迭生的學生挺幸福的。至少不像其他老師那般嚴肅,他會跟學生說笑。
一堂課完了,徐迭生未布置作業(yè),只是說再過半個月便是期末考了。話語一出,地下一片哀怨聲。學生嘛,多多少少都是怕考試的。
在東大看見蕭清然,是意料以外。路過的學生全都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看著徐迭生身旁的蕭清然,偶爾會有一兩個大膽的同學調侃下,“教授,女朋友很漂亮啊。”
徐迭生淡淡一笑,帶著蕭清然繼續(xù)在東大逛著,“專程來找我?”
“不是?!边@是實話。
徐迭生故作失望,“唐小姐,有時候人是不喜歡聽真話?!?p> “抱歉?!?p> 蕭清然的一本正經倒是逗笑了徐迭生,“有沒有人告訴過唐小姐,你很可愛?!?p> 一句話,讓蕭清然紅了臉,“沒有?!本退闶且郧暗念櫮铣且矎奈凑f過。
“吃過了嗎?”
經徐迭生提醒,才知已到了中午,肚子有些餓了。
“帶你吃食堂,可以嗎?”
“好?!?p> 東大的飯菜是很可口的,當年蕭清然報考東大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為這里的飯菜好吃。
蕭清然跟在徐迭生后面,每到一個窗口里面的人都會意味深長一笑,那笑是原來徐教授有女朋友啊,亦或許是徐教授跟他女朋友好登對。
蕭清然喜辣,辣子雞丁,毛血旺,熗炒土豆絲,西紅柿蛋湯,小碗米飯。
徐迭生喜清淡,木耳炒山藥,清炒空心菜,西藍花炒蝦仁,骨頭湯,一碗米飯。
一紅一青,各自吃的歡喜。
今天中午的飯量在以往那是蕭清然一天的食量了。不是故意減肥不吃,而是沒有胃口。
徐迭生看了一眼蕭清然面前的空盤,“看來這里的飯菜很合唐小姐的胃口?!?p> “我當年報考東大一半的原因就是飯菜好吃。”
“那今天我算是帶唐小姐緬懷了過去的大學時光了。”
“不是緬懷。是感受?!钡谝淮胃惺艽髮W校園的靜謐與美好,第一次感受到大學上課是那么的輕松恰意,第一次感受到東大的飯菜是真的很好吃。
對于撕毀通知書這件事,她是不愿去想起的,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難過。不,難過似乎并不準確的表達出那種心情。不甘嗎?或許有。準確的說那是一種猶如油鹽醬醋茶全部打翻混合在一起的滋味,五味雜陳。她不愿再過多的想這件事情。至于今天為什么會來,她把這歸結為心血來潮。
蕭清然起身,拿著餐盤放進了食堂角落的收集箱里。徐迭生跟著她一起走出了食堂。亦步亦趨,這一刻,仿佛徐迭生變成了學生,一個毫無主見的學生。
蕭清然在學校的草坪上躺下,帽子蓋在臉上,遮住了刺眼的太陽光線。不知不覺,竟然又睡著了。
徐迭生沒有叫醒她,跟著在她旁邊躺下,沒有帽子,好在有書。
兩道修長的身影明目張膽的躺在草坪上,路過的同學都是瞧上一兩眼。上過徐迭生課的同學幾乎一眼都認出了他來。偶爾一兩個女生會低頭小聲說著,“徐教授就這么名草有主了??晌疫€單著呢?!?p> 也有說,“徐教授那樣的美男子,遠遠看看就好了?!?p> 更有人說,“我當初先修歷史,就是為了徐教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徐迭生倒是沒有睡著,隱約聽見一些,只覺好笑。如果在霓裳國,女子如此大膽的在公眾場合談論一個男人,說出愛慕之類的話,是要被說有傷風化,不知廉恥了。他第一次覺得,時代進步,文明發(fā)展了是多么的好。因為在這個時代,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她了,正大光明的牽起她的手,走街串巷。路過的人不會說什么傷風敗俗,只會說上一句感情真好。
徐迭生后來確實睡著了。他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經沒有蕭清然了。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徐教授,我可以去旁聽你的課嗎?”那字,寫的纖細柔軟,一看便知出自女人之手。
字條的背面是一串電話號碼。徐迭生再三確認數(shù)字,將號碼存進了手機里。盯著那串號碼,一雙眼,七分柔情,三分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