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捉魚
田春珠見他似乎不大高興，看都不看自己，臉上的笑意一頓，抿抿嘴，轉(zhuǎn)身沖幾位浣衣的婦人告別，然后看了孔森甫一眼，奇怪道：“你不是在看書呢么？”
孔森甫看看她手中的魚，又看看她圍起來的捕魚坑，若有所思，頓了頓笑道，“王富來找我去挖靈芝。剛好今日得閑，時日還早，就跟他一塊兒進山。”
田春珠注意到他背上的背簍里鋪著一層軟草，了然點頭，沖他簡單告別，轉(zhuǎn)身麻利走了。
回到家中后，田春珠將魚放置在砧板上，想了想，問佛統(tǒng)：“你知道生魚怎么處理？”
佛統(tǒng)停了好幾秒才咳一聲，道：“主兒啊，你是不是第一次處理魚這種食材？”
“嗯?！?p> “啥都不懂？”
“嗯。問這干嘛？”
“我要銘記這一載入史冊的時刻?。 ?p> 佛統(tǒng)終于感覺到了自己揚眉吐氣的時刻即將來臨，美滋滋享受著被天才不恥下問的成就感，“給我三秒鐘，讓我好好回味一下你一無所知而我無所不知的美妙瞬間！”
田春珠一愣，想明白佛統(tǒng)小人得志的心理活動，當下不可思議，“就是個殺魚而已，值得你這么興高采烈？”
佛統(tǒng)氣哼哼道：“你試試被人整天智商碾壓的痛苦，就知道我這口氣憋得多狠了！想當年我們這一屆智腦，我可是硬件軟件都拿第一的天才超腦，從來都只有我碾壓別人的份兒！自從跟了你，想想我過的日子，所有人的成績都比我好，到如今了我的進度都還是個鴨蛋呢！我容易嗎我？”
“……那你們這一屆智腦被回收格式化的應(yīng)該挺多的吧？”
田春珠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佛統(tǒng)有些可憐，矮子里拔將軍，佛統(tǒng)對自己估量過高，需要給自己重新定位.
“你不該寄希望于我的同理心，因為被別人智商碾壓這事兒，我覺得我不太可能體會得到。”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十來歲在NASA就職時把霍金氣哭了？你聽到的被他往咖啡里吐口水的人就是我，可他當時氣暈了，忘了我年幼不能喝咖啡，所以沒有得逞。你比他如何？”
佛統(tǒng)心下一顫，霍金都敗下陣來了啊，于是縮在角落不說話了。
田春珠見將它恐嚇住了，這才溫聲道：“不過你也不算太差，至少能當個稱職的搜索引擎，查起資料來還挺順手?！?p> 她覺得這已經(jīng)是很高的評價了，能讓她覺得好用的引擎真沒幾個。
佛統(tǒng)不知有沒有體會到田春珠大方賜予的這份榮耀，蔫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將殺魚的資料亮出來給她看。
田春珠掃了兩眼，先看了這類草魚的解剖圖，然后需要處理的部位，這才細細看了幾遍技巧描述，三分鐘后關(guān)了資料，信心滿滿拿起刀，剛要下刀，魚突然又猛地跳將起來，一下子啪打在田春珠臉上，生疼。
田春珠驚嚇之下扔了刀就捂著臉連連后退，瞪圓眼珠子看著雖死尤不甘的堅強草魚，不知如何是好。
佛統(tǒng)突然爆發(fā)出好一陣暢快大笑，笑得田春珠整張臉都黑了。
它一邊笑得喘氣打跌一邊斷斷續(xù)續(xù)道：“理、理論與實踐……之間隔得是天塹，哎呀我贏了，終于贏——”
田春珠屏蔽了它。
草魚此刻又靜靜地躺在地上不動了，田春珠圍著它打轉(zhuǎn)一圈，非常困惑，想知道它到底死了沒有。
她伸手戳了戳，魚沒動，于是又拿起來用水沖了沖，放在砧板上，把砧板搬到太陽底下，想著既然它沒辦法干涸而死，那就把它曬死。
佛統(tǒng)不知怎么穿透了田春珠的屏蔽，讀到她的腦電波后又開始狂笑不止。
田春珠決定完全忽略它。
曬魚的同時田春珠也沒閑著，她找出面粉，回想著小時候爺爺和面的樣子，一點一點將水倒進面盆里，一大半的面粉被打成絮絮，然后開始揉成團，不一會兒盆里竟然真的出現(xiàn)了個光滑的面團。
田春珠驚喜地端起盆來左看右看，對自己的動手能力分外滿意。
她記得面團要醒十來分鐘，于是把盆蓋上濕布放在太陽底下，又去后院拔了蔥，摘了些黃瓜豆角跟辣椒，還有一些青菜，回來淘洗干凈，一板一眼切碎堆放好。
等一切做完，田春珠估摸著差不多已經(jīng)半個小時了，魚應(yīng)該曬死了吧，佛統(tǒng)讀到這兒又笑，田春珠打定主意今天是不要理它了。
砧板上的魚被七月驕陽曬得溫軟，一動不動了，田春珠滿意地點點頭，拿著刀左右比劃了兩下，決定按著魚頭從尾部開始刮麟。
起先力道把握不好，不是刮不下來就是差點割到手，田春珠抿抿嘴，泄氣地甩甩酸疼的手腕，抹了一把汗，再接再厲，一面刮完之后手上熟悉了，感覺也準確不少，反過來的另一面就很順利。
田春珠看著處理好的魚，雖然第一面上被割得有些七零八碎慘不忍睹，但她決定原諒自己，因此視而不見，滿意地笑了。
佛統(tǒng)嘖嘖在一旁作怪，田春珠哼一聲不理它。
收拾好魚鱗，從灶房找來筷子，田春珠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有些不確定，指著魚腹下端的小孔問佛統(tǒng)：“是這兒對吧？”
佛統(tǒng)點頭稱是。
田春珠這才下刀順著那地方割了下去，差不多一寸深，然后捏開魚嘴，拿出筷子從魚嘴中一左一右插下去，握著筷子翻轉(zhuǎn)，她用勁兒猛而迅速，幾乎一兩秒就扭了三圈，急得佛統(tǒng)大叫喊停停停。
“別扭了，三圈足夠了，再扭下去內(nèi)臟要擠破啦！”
田春珠手下一頓，心里訕然，嘴上卻強辯道：“我知道，我逗你玩呢！”
佛統(tǒng)看她嘴硬的樣子又想笑，強忍著咳一聲，點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咳，嗯！”
魚的內(nèi)臟被從嘴里拉出來，田春珠檢查了一下，見是完整的，并無破損，不由有些得意。
佛統(tǒng)夸她，“真是厲害，根本看不出來你居然是第一次做！”
田春珠一邊沖著魚腹，一邊覺得佛統(tǒng)這話雖然邏輯鮮明通順，但是聽著好像語氣不對勁，像暗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