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日夜兼程,源霖很快就回了歧城,也與白嬋分開各自回了家。
“霖兒,你回來了?!?p> “母親!”
源母不禁喜極而泣,源霖也眼泛淚光,離家出走近一年,看見母親憔悴的模樣,心中愧疚不已,“我回來了?!?p>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到源霖回家,全家都高興壞了。
源母緊緊握著源霖的手,問起這一路來的艱辛。但是,當(dāng)源霖得知被父親欺騙,府中根本不見人影,心中憤恨不已。白天源霖一直隱而不發(fā),不由地讓源父不安起來。
“老爺,下午白家來人,說是他們家小姐回來了,一路上多虧有三少爺照顧,白家夫人想跟府中的夫人約個時(shí)間,親自登門道謝?!?p> 源父:“我知道了?!?p> 之前因?yàn)榘讒入x家出走,白家夫人并未參加源母的壽宴,這一次親自登門拜訪,態(tài)度明顯發(fā)生了轉(zhuǎn)變。
源父:“叫少爺來祠堂?!?p> “是。”
這天晚上,源父將源霖叫到祠堂,祠堂里只有父子二人,場面一度十分僵硬,父子倆的表情都一言難盡。
“霖兒,過去之事就讓它過去,今后好好在家讀書,考取功名入仕為官,為父已經(jīng)為你鋪好了路,至于那姑娘……”
源父自說自話,看著父親說教的樣子,源霖的臉上一片漠然。
“當(dāng)年,若不是爹從中作梗,上官家怎么會遭人陷害?!币徽Z中的。
源父將香插進(jìn)香案中,臉色很不好看。
源霖不急不慢,接著說道:“這些年爹也快忘了吧,當(dāng)年上官家,是怎么扶持源家興盛起來的……”
還沒等源霖反應(yīng)過來,“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就打在他的臉上,“放肆!”源霖抬起頭來,他的一雙眼睛充滿了憤怒,正審度著父親。
“爹你看見了嗎,這里的一切,包括您的丞相之位,都是靠上官家得到的。爹怎么忍心,月兒當(dāng)時(shí)不過五歲,還是你兒子未來的妻子啊?!?p> “你閉嘴!”
源父怒不可遏,抬起手來又打了源霖一耳光。源霖并不閃避,先是看了看父親,然后又掃了一眼那些排位,不禁發(fā)出輕蔑一笑,起身便出了祠堂。
“忘恩負(fù)義?!?p> “你個不孝子,胡言亂語什么!”
看著兒子的背影,源父面色凝重地祠堂站了很久。世人提起將軍府的變故,也只記得那是一場不幸。實(shí)際上,那是一場徹頭徹尾陰謀。將軍府功高震主,先帝本就有所忌憚,更有一眾官員有心彈劾,上官家便自請退守邊境,途中卻遭遇無妄之災(zāi)。將軍府就此不復(fù)存在,而之交好的源家卻官運(yùn)亨通,步步高升,從三品侍郎最后坐到了丞相之位。
“源家一門的富貴,老夫只不過順應(yīng)時(shí)勢,世兄你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還有你的女兒,葬身火海,老夫也親自料理了她的后事。老夫讓你在這世上再無牽掛,也算報(bào)答了世兄你當(dāng)年的知遇之恩?!?p> 皇家自導(dǎo)自演,源家從始至終都是幫兇,并且毫無半點(diǎn)悔意。伴隨著那位老皇帝的離世,所有的痕跡都被抹得一干二凈。尚書府翻案之舉,經(jīng)過多番證實(shí)也不過子虛烏。雖然如此,源家還是忽略了一點(diǎn),尚書府向來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遇賊”之事,本不可能對外宣揚(yáng),為何會鬧得滿城皆知?其實(shí),在這件事背后,無形之中有一只手,試圖推動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沒有人能威脅到相府的盛寵,將軍府也好,那女子也罷!”
源父難得露出一副狡詐的面孔,很快就藏了起來,還是一副清正廉明的樣子,因?yàn)楣芗襾韴?bào),“老爺,三少爺已經(jīng)吃了飯歇下了,并無大礙?!?p> 他嘆了一口氣,這才從祠堂出去。
自祠堂這晚,父子兩人都未有交談,很快家里都察覺出兩人的異常,就連源父的側(cè)室虞氏也去同源母打聽了。
“老爺最近的臉色不太對,霖兒更是反常,想是那晚祠堂里發(fā)生了什么。”源父的二夫人虞氏揣測說,“老爺像是有些害怕跟了霖兒說話,會不會是……”
“老爺不過責(zé)罵了他兩句。”源母說。
這位虞氏,本是一位家族敗落的官家小姐。只因與源母在閨閣時(shí)要好,在源府住了數(shù)日,不久虞氏便入了府,后來又生下兩個女兒,至今還深受源父寵愛,也是府里有地位的二夫人。
“姐姐不要瞞我了,這些年霖兒怎么過來的我都知道,怎么不心疼呢。那日姐姐與我玩笑時(shí)說起上官家,當(dāng)年將軍府的事,霖兒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霖兒這孩子,”源母嘆了嘆氣,“當(dāng)年的事,也許他早就知道了?!?p> 源母和虞氏也只知道源家大概參與其中,整個家里其實(shí)只有源霖,對當(dāng)年的前因后果一清二楚。這一點(diǎn),自祠堂源霖的質(zhì)問,源父便有所懷疑,生怕兒子鬧出事端,于是又將他禁足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
虞氏擔(dān)憂起來,倒不是假意,這件事與整個源府休戚相關(guān),而她與源府本就是榮辱一體。
“霖兒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孩子,這些年苦了他了。”
源母挪了挪身體,虞氏掖了掖毛毯,又接過玉麝手里的暖手壺遞了過去,伺候得十分周到。
“這次與白家結(jié)親,倘若順利的話,將來對咱們相府定然助益不小。說來也巧,這次白家小姐和霖兒還是一起乘車回來的?!?p> “嗯?!?p> 源母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外面這些事情她向來不愛插手,再大的事都比不上兒子能夠平安回來。
幾天后,白家夫人親自前來道謝,源母盛情款待,兩家的關(guān)系也越來越親近。
這一天,白嬋來到源府,當(dāng)源霖得知白嬋的身份,大吃了一驚,殊不知陰差陽錯,兩人已經(jīng)有了交集。從那以后,白嬋隔三差五就來相府,即便見不到人,也會給源霖帶些東西。撇開結(jié)親之事,白嬋已經(jīng)將源霖當(dāng)成了朋友。
“夫人,白家小姐來了?!?p> “帶她去霖兒院中,不必來請安了。”
“是。”
家丁們將源霖的院子把守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這回他確實(shí)插翅難飛。丫鬟們跪了一地,地上一片混亂,打碎了許多東西,只是剛才源霖大鬧了一場,掀翻了一桌飯菜。
“源霖?!?p> “你來了?!?p> 白嬋看了看房中情形,過去將倒在地上的凳子扶了起來,“再生氣也不要拿這些東西出氣??!”
源霖沒有說話。
“你這個樣子,伯母怎么放心呢?”
她十分和氣,對丫鬟們說,“你們先出去吧!”
丫鬟們齊齊退了出去,這邊白嬋的丫鬟放下一個食盒也出去了。聽說源霖這兩天不吃不喝,所以特意帶了吃的來。
“先吃點(diǎn)東西吧!”
白嬋端出飯菜,又?jǐn)[了碗筷,“之前聽你說過,這些都是月姐姐常吃的菜,還有這碗蓮子羹?!闭f完過去拉著源霖坐了下來。
源霖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卻猶豫起來。
白嬋:“吃點(diǎn)兒吧!”
源霖還是拿起了勺子,只是盯著桌上的芙蓉羹,突然眼里泛起了淚光。
“月姐姐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若是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月姐姐也會傷心的,你多少吃一點(diǎn)兒……”
白嬋又盛了一碗湯放在源霖面前,只是看他一口一口吃著,淚珠卻在打轉(zhuǎn)兒,她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不知如何安慰。
“你別難過。”
源霖根本包不住淚水,一滴一滴的淚水落在了衣襟。
“我想月姐姐肯定有要緊的事,一時(shí)半會兒趕不回來,她許是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