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半夏和小茴就回來了。
“姑娘。”
看女子站在樹底,于是半夏問道,“姑娘在看這些蘭花嗎?”
“嗯。”
小茴:“這些蘭花,年年都開花,芳香淡雅,我們公子常用來制浸膏?!?p> 女子:“制浸膏?”
小茴點了點頭,“嗯,我們公子可喜歡花草了?!?p> 女子的注意力再次引向了那株蘭花,質(zhì)樸文靜,倒是和神女峰的山櫻一樣。
“姑娘,該換藥了。”
女子聞聲轉(zhuǎn)過頭,婆婆正從廊子那頭走來,她的手中端著托盤,盤中的瓶瓶罐罐,應該就是藥了。
半夏:“走吧!”
于是女子和半夏小茴一同進了房間。
半夏將托盤放在桌上,托盤里面放著紗布,一劑草藥,幾只裝藥的小瓷瓶。她坐在桌旁把手放在桌上。婆婆和小茴幫著把手腕上的紗布取了下來,一圈一圈地揭開,紗布上沾著黑乎乎的藥汁,女子漸漸感覺到手腕上的傷口在作痛。小茴將紗布放在一旁,婆婆輕輕將藥渣捻下來,逐漸露出傷口,傷口暗暗發(fā)紫,毒牙印深入骨髓,已經(jīng)在愈合了。
小茴“嘶”了一聲,“這也太嚇人了?!?p> “姑娘這傷得好好養(yǎng)著,以后才不會落下病根。尤其是這幾天,千萬不要讓傷口沾水,也不要隨便用手去碰它,姑娘多注意些。”婆婆說。
“嗯?!?p> 半夏:“忍著點兒?!?p> 說完打開小瓷瓶,倒了些藥粉在傷口上,女子蹙了蹙眉,疼得手腕都在發(fā)抖。半夏更是小心翼翼,又將其他藥粉撒了些上去,才把草藥敷上,女子一邊看著小茴和半夏纏起紗布,一邊聽婆婆說,“姑娘也不用太擔心,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傷口就能好了。公子說,姑娘的體質(zhì)異于常人,所以好好得快些……,對了,忘了問姑娘叫什么名字?!?p> 女子想了想,就叫,“月?!?p> “月姑娘。”
“嗯。”
婆婆:“看年歲,姑娘應該比半夏和小茴年長一些吧?”
女子點了點頭,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多少歲,隨口問道,“那位公子去哪了?”
半夏:“公子帶著辛夷大叔,沉香大哥,還有連翹姐姐去歧城了,一個月后才回來。”
“歧城……”
她記得這個地方,紅衣曾經(jīng)提起過,她仔細想了想,應該是這個國家的都邑,最熱鬧不過的地方。女子有些心不在焉,差點打翻了藥瓶,還好里面的藥粉沒有撒出來。
半夏:“嗯?!?p> 婆婆:“月姑娘安心養(yǎng)傷吧,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訴老身,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就好了?!?p> 女子心不在焉,半夏一層一層地纏著紗布,滲了淡淡的藥汁出來,直到纏了許多層才打結(jié)兒系上。婆婆在一旁招呼著,等半夏包扎好,才讓小茴把取下來的東西收進托盤,最后一一收拾好桌上的東西,交代幾句就離開了。
“請問半夏姑娘,你知道梨州在哪里嗎?”
半夏走到女子跟前兒,抬頭望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看起來有些失望,“我也不知道。我和小茴自打住進谷中便沒有出去過,對外面的事情也知道得很少,并不知道姑娘說的這個地方?!?p> 小茴靈光一現(xiàn),“沒關(guān)系,婆婆應該會知道吧?”
半夏:“對對對,晚點我們再去問問她。”
“嗯,那這谷中還有什么人嗎?”
“這谷中除了我們這些人和婆婆,還有公子,公子名叫忘憂?!?p> 半夏過來坐下,女子從茶盤中取出杯子倒了三杯茶,也拉著小茴坐了下來,看來女子沒有想的那般拘謹。半夏端起茶杯像是在思考,過了片刻,“對了,還有川谷老先生,川谷老先生是公子的師父,他游歷四方,見多識廣,一定知道姑娘說的地方?!闭f著不自覺搭上了女子的手。
女子神情飄散,也不知聽見半夏的話沒有。
半夏以為自己舉止失儀,悄悄收回手站了起來,喚了一聲,“姑娘。”
“嗯?”
女子微微抬頭,對半夏笑了笑,才知道自己走了神。半夏這才放心,但是小茴告訴她說,川谷老先生常年外出,很少住在谷中,一應事務(wù)都由她們公子打理,還告訴她忘川世代行醫(yī),老先生更是當世名醫(yī),接著她們又聊了起來。
小茴說:“姑娘,你與我們都差不多大,不如以后我們就同吃同住吧?”
“好?!?p> “小茴?!?p> 半夏拉了拉小茴,然后朝女子尷尬地笑了笑:“這不,不太好吧?”
“沒關(guān)系?!?p> 她并不介意,這樣反而更親切,看起來半夏和小茴自由隨性,并沒有被禮教過分束縛,才不至于讓她有心里負擔。女子突然對這個忘川谷產(chǎn)生了興趣,什么樣的環(huán)境能教化出這樣灑脫的女孩子。
下午,她獨自出門散步。
忘川谷靜悄悄的,有時聽不見一點兒聲音,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她便走到一片竹林,沿著竹林小徑一直走下去就進入竹林深處,只見眼前一座小木屋,透過窗戶還能看見淡淡的白光。
女子停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女子緩緩走上臺階,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這個屋子只有一間,有半畝方田那么大,正中央有一汪潭水,水中種著幾株睡蓮,只聽“嗒”的一聲清響,蓮葉上的水珠滴進水里,激起一圈圈水紋,蔓延開來。女子走進繚繞之中,打量著四周,墻上五六顆明玉珠,照著一張玉床,發(fā)出微弱的光暉。女子在床上坐下,只覺一絲絲暖氣注入體內(nèi),手腕的傷口酥酥的仿佛也在愈合。蓮葉間的水偶爾落下發(fā)出水滴聲,陽光也將竹枝的影子投映在窗戶上,搖搖曳曳。
忽然一陣琴聲傳來,女子起身踏出門外,只見竹林里濃霧彌漫,隱約一身白衣飄飄,女子看不清他的模樣,卻聽他喚她一聲:“月兒……”
這琴聲,幾乎和自己彈的那首無名曲一模一樣。
“我們許是前世相識?”
“七世輪回,相見有日,莫失莫忘?!蹦菗崆偃说懒T,隱在霧里。周遭頓時化作一片虛無,竹林木屋皆不見,女子沖進霧里,不知所措。
“誰?!?p> 玉床上的人驟然驚醒,才知一切皆是夢,也不知何時睡著了。她只覺手腕一陣疼痛,原來自己正枕著受傷的那只手,女子坐起身來,手腕上的紗布被壓得滲出了一團藥汁,疼痛正在發(fā)作。女子慢慢拆開紗布。
“葎草、半邊蓮、東風草、兩面針、大葉七星劍、七葉一枝花……,全是治蛇傷的草藥,怎么會有人混在一起入藥?”
女子檢查了一下傷口,手腕已有些浮腫,只好重新包扎起來。
周圍靜悄悄的,布置得很簡單,想是谷中特別的所在。女子似乎感到自己的舉止唐突了,這才整理衣裳走出木屋。
竹影婆娑,間或竄進一陣風來,搖得竹林沙沙作響,顯得更清冷。女子行跡漫漫,飄然自在,獨自一人總是輕松的,不管身處何處,都要無拘無束才好,女子淡淡一笑。
這座小木屋,安靜得像個熟睡的孩子,女子偶爾加快步伐,腳下的草叢軟綿綿的,不時跳出來一只昆蟲趴在女子的衣裙上,女子俯身伸手撣開,又漸漸走遠。
忘川雖然與世隔絕,但是每個人都過得悠閑自在,她們或打理藥草,或曬藥制藥,或做些雜活兒,婆婆是谷中年紀最長的,川谷先生和忘憂不在的時候,谷里事宜都聽從婆婆的安排。半夏和小茴是針織坊的丫頭,這些天都被喚來照顧女子,女子的傷也漸漸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