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我嘶了一聲,按著自己的額頭,搖搖晃晃地往后退了幾步,干澀的眼睛里竟然飆出來幾滴晶瑩,“喂!許微木!你停怎么不說一聲?。∧恪?p> 順著男生的目光望過去,我不由得一愣。
身旁的人扯了我一下,率先邁開腿,頗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緊接著直面看向男人,臉不紅心不跳,僅一秒,淡淡地說,“叫表哥。”
我低頭看著被扯得直發(fā)皺的裙擺,微微蹙眉,突然回過神兒,猛地抬頭,“表……不是,他是……你……你們……你們竟然……”
怪不得第一次見許微木的時候,感覺看起來有點眼熟呢!
太像了,真得太像了,除了眼睛那兒,其他的……簡直是如出一轍。
男人輕笑了一聲,高俏的桃花眼微微瞇著,陽光灑下,霎時間,周圍的一切似乎失去了顏色,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個……優(yōu)雅與邪魅并存的謫仙男人。
許微木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緊緊地盯著面前的人,臉色微微下沉,聲線冷冽,“沐顏姐呢?!?p> 沐顏姐??
我好奇地望向男人,剛聽完他們的故事,就要看到本人了,這堪比直面看到偶像劇男女主啊!
我習(xí)慣性地攥緊了包包上的皮質(zhì)長帶,激動得無以復(fù)加。
男人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偏頭看了我一眼,握著拳沖許微木揮了一下,“你小子??!走,車上說?!闭f完攬著他的肩笑呵呵地往前走,“這么熱的天兒,領(lǐng)著人家姑娘瞎晃悠什么啊!壓馬路啊……”
“你話有點兒多?!痹S微木毫不留情拍掉掛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但又因為身高以及體力上的懸殊,掙扎了幾下還是被男人緊緊地裹著,臉上登時冒出來大把大把的嫌棄。
“你們感情真好?!焙玫轿揖谷豢吹搅艘唤z基情的味道。我默默垂著頭,肩膀卻是抖個不停。
“松開!”許微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聲呵斥,在我抬頭之前直接掙脫了男人的束縛,直直地車的方向走。
男人怔愣了幾秒,挑挑眉,不動聲色地往我這邊靠了靠,嘆氣道,“我這個弟弟……脾氣真得很怪?!币贿呎f一邊點著頭,朝自己的太陽穴那里按了兩下,頗有一番頭疼不知從何處理的模樣,睨著眼,“是吧,言笙同學(xué)?”
我裝作不經(jīng)意地瞥了眼那邊立在樹下,臉色逐漸發(fā)黑的人,沖男人呵呵干笑了幾聲。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么認為。
還記得上學(xué)期的運動會,呃,就連一向愛湊熱鬧的季梓譯都知道高考迫在眉睫,壓著性子沒去了。但是許微木呢!像是魔怔了一樣,跟著舒白,愣是把所有的項目報了個遍。那時候池沐見到我還跟我吐槽,說要不是啦啦隊要求非得是女生參加,這倆人也得巴巴地沖上去。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也搞不懂,明明平常在班里安靜得像……像只貓一樣的人,怎么那次就那么瘋狂,真是奇了怪了。
“你們倆吃飯了沒?”駕駛座上的男人看了眼后視鏡,熟稔地操控著手里的方向盤,漫不經(jīng)心道。
“你說呢?”許微木倚著車窗,看著男人的后腦勺,目光慵懶。
男人似乎是習(xí)慣了自家弟弟的性子,輕笑了一聲,“你小子,目無尊長啊!你老哥我可是有雙重身份的人!”說罷似乎是覺得我可能不理解,頗是好脾氣地解釋道,“在家是你哥,在校是你老班。你還天天一副所有人都欠你幾百萬的模樣!不怕……有的小姑娘見到你跑???”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身旁的人,像是有電感應(yīng)似的,那雙深邃如黑曜石般令人挪不開眼的眸子迎了過來,盡管車窗外有一片黑色包裹,拭去了往常投在男生身上的那些金光,可我還是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光亮,甚至能看到眼眸里那只小小的我。明明是那么昏暗的環(huán)境,但依舊是那么地清晰……
我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別了下垂落下來的劉海兒,偏頭看向窗外,男生沒有一絲的羞澀,雙腿交叉,兩手自然地放在膝蓋上,往后面一躺,閉眼假寐,一時間,車里寂靜的可怕。
駕駛座上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此刻這個奇怪的氣氛,旋即笑了笑,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言笙啊!咱們班的舒白跟你什么關(guān)系?。课矣浀酶咭坏臅r候我就見過你倆一起吃飯?!奔阶託w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了敲方向盤,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馬路對面的紅綠燈,口氣慵懶,“這個小男生似乎對你很上心啊!”
我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哎?不是啊!冀老師,那是我閨蜜!”不知是出于什么,我回答得很是急促。
“閨蜜?”冀子歸順著后視鏡快速地瞥了我一眼,“那你們倆玩兒得還挺好啊!”
“因為我們是發(fā)小,所以玩兒得比別人近了點兒。”
“原來……你們是發(fā)小啊!”冀子歸揚了揚眉,突然加大了音量,視線若有若無地朝許微木打量,“那你們倆這青梅竹馬的,人家肯定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我噎了一下,快速地擺擺手,“我倆不可能的?!?p> “咦?怎么不可能?”冀子歸從后視鏡里沖我擠了擠眼,繞有興趣道,“你們倆這以后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俗話不是說,‘深情不及久伴’嗎?”
我的嘴抽了幾下。
冀子歸……現(xiàn)在是現(xiàn)原形了嗎??
不是說……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嗎???
“那個……”我求救般地看向身旁的人。
男生掃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偏頭看向窗外。
冀子歸沒有發(fā)現(xiàn)后面的小動靜,依舊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對了,言笙同學(xué),你們上學(xué)期那場運……”
“你話太多了。”許微木淡淡打斷了男人的話。
冀子歸咦了一聲,“是嗎?”說完笑瞇瞇地看了我一眼,“言笙同學(xué)也這么覺得嗎?”
我干笑了幾聲,違心地搖搖頭。
冀子歸笑得一臉得意,沖許微木努努嘴,似乎是向他證明自己贏了一般。
許微木輕嗤了一聲,轉(zhuǎn)過頭,眼里滿滿的嫌棄,“幼稚?!?p> “你個毛還沒長齊的家伙,還說我幼稚!”冀子歸不甘示弱。
“呵,不幼稚的人偏偏找毛還沒長齊的家伙幫忙布置求婚現(xiàn)場?!痹S微木目光平視前方,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冀子歸的嘴狠狠地抽了幾下,眼神兒忽然瞟到我,笑得一臉奸詐,“言笙同學(xué)啊!我告訴你個秘密?。∥覀冃∧舅墒悄恪?p> “老冀!”許微木按著車座,急急地喊道,一向平靜淡然的臉上升起了一層慍怒之色。
冀子歸聳了聳肩,嘟囔了一句沒勁,隨后搖下車窗,抬手跟外面的人打了聲招呼,握住方向盤,不急不緩地駛了進去。
一條嶄新的間雜著翠綠梧桐樹的柏油大道驀地闖入了我的眼簾,上千片灰黑色瓷磚壘成的不規(guī)則形狀的巨石高高聳立著,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赜∩狭?h市大學(xué)四個黑漆大字,上面潦草的字跡,遠一看,頗有一副大家王羲之的風(fēng)范。
往里面行駛,側(cè)眼入目地便是一大塊瑩綠色的操場,烈日驕陽照在上面,即使身處在清涼的車內(nèi),似乎也能感知到紅色跑道上飄來的層層的熱浪。周遭蟬鳴陣陣,都在向我們宣示著夏天的生機。
忽然,一池碧綠映入了眼簾,粉與綠的相襯,拖起了夏天獨有的火熱,正應(yīng)了楊萬里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p> 陽光下的柳樹盡顯嫵媚,揮舞著枝丫迎接著這些不知名的客人。偶有一兩只蜻蜓飛過,不怕熱地停駐在那些粉嫩上面,看起來散發(fā)出了些些的幾分夏天俏意。
左邊一地的灰綠包裹著郁郁蔥蔥的楓林,在微風(fēng)吹拂下,輕輕柔柔地晃著自己的葉子,幾棵歪扭的法國梧桐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活是給周圍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樹平添了一份頑皮的模樣。
青灰色的鵝卵石亂中有序地排在里面,深深淺淺,夾雜著那些不成形狀的亂石,致使最中央那方由藤蔓支撐的涼亭都帶上了一股人間仙境的味道。
“這里不錯吧?”深沉且充滿磁性的嗓音傳來。
“很美!”我模仿著男人,按開了車窗,禁不住感嘆。
“是啊,很美。”冀子歸望著窗外,眼底一片隱晦不明。
“就在這兒?”旁邊的男生擰著眉,率先打開了車門,看著我,不容置喙道,“走吧?!?p> “還真是夠直,一點兒都沒有情……”駕駛座上的男人小聲嘟囔,許是因為有求于男生,在男生略顯“平靜”的眼神攻擊下,很快噤了聲,清咳一聲,解釋道,“就是這兒,我們下去吧?!闭f完回頭看著我,一臉的無奈。
我禮貌地沖他笑了笑,抬手就要擰開旁邊的車門。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