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不明白少爺這是什么意思，敵人都要與‘主考’舞弊了，他卻什么都不做，還琢磨著考第一。只怕，有些不靠譜吧。但少爺行事，又一貫的出人意料，洛洛也不便多說什么，只能默默退下。
否則，又要去學(xué)繡花了。
但洛洛這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無奈，只能多收集點情報吧。
或許少爺了解了汴京全局后，會改變主意呢。
是以接下來的幾天晚上，洛洛都會準(zhǔn)時跑去張子頌的臥室，懷里抱上一疊宣紙，管它有用沒用的信息，只管大肆往下讀。
初九晚上，洛洛念道：“
今日朝中發(fā)生爭執(zhí)，蘇軾兄弟彈劾王安石的‘均輸法’比漢朝的‘桑弘羊之法’更可惡，唯利是嗜。王安石則反擊說，蘇軾兄弟與文彥博、司馬光等反對變法之人已經(jīng)結(jié)為朋黨，蠅營狗茍、只有私心。
其次，有樁‘謀殺自首’案子，兩黨爭論了一年，神宗下詔按王安石的意見辦，但‘侍御史’劉述卻率領(lǐng)同僚丁諷、王師元二人把詔書封還給了中書省。王安石便奏請神宗，下令開封府推官王克臣治劉述的罪。劉述卻又率侍御史劉琦，‘監(jiān)察御史里行’錢顗兩人，彈劾王安石‘改立新法以害天下’，應(yīng)當(dāng)罷免。
王安石大怒。
但結(jié)果卻是，劉述沒事兒。劉琦、錢顗兩人被罷了……”
洛洛還沒念完，張子頌卻已經(jīng)睡著了。
初十晚上，洛洛繼續(xù)念道：“
今日，王介、蘇軾等解試主考已經(jīng)入駐貢院‘鎖院’，并將‘考題’呈送禮部。直到‘解試發(fā)榜’之后才能出來。不過王介入貢院前，再次密會了韓維和葉祖洽，商定‘舞弊’事宜。另外，圖圖還悄悄給王閏之送去一萬兩銀子，但她只收了一千兩。說是買羊肉足矣，能讓蘇邁吃到二十歲了?！?p> 洛洛念完之后，張子頌沒有吭聲。
十一日晚，洛洛繼續(xù)：“
殿中侍御史孫昌齡，素來依附于王安石。錢顗罷官離開御史臺時，當(dāng)眾辱罵他，說：‘你在金陵時，就像王安石的走狗。當(dāng)了御史也不敢‘諫言’王安石專權(quán)，只想依附于他謀求高官，簡直連狗都不如！’孫昌齡迫不得已，但又不敢去彈劾王安石，便干脆奏了開封推官王克臣一本。
結(jié)果，還是得罪了王安石，被罷！”
洛洛念完之后，正準(zhǔn)備離開。豈知，這幾天都沒開口張子頌，竟突然說話了：“御史臺這幫人還挺能鬧騰，都是幾品官??？”
“六到八品吧，反正官不大?！甭迓寤氐?。
“七八品就敢硬剛王安石？厲害！”張子頌點了點頭，“少惹為妙……”
洛洛不置可否。十二日晚，繼續(xù)念道：
“‘同知諫院’范純?nèi)室脖涣T了。他是范仲淹的兒子?！?p> “諫官脖子硬?。 睆堊禹炆斐龃竽粗?，“王安石也夠彪悍，誰都敢罷！”
十三日晚，洛洛只說了一句話：“葉祖洽邀您參加‘中秋詩會’?！?p> “不去?！?p> 十四日晚，洛洛繼續(xù)念道：
“今日禮部正式對外宣布解試主考名單，考題也已經(jīng)禮部核準(zhǔn)。考試分為三天，第一天考‘經(jīng)義’，第二天考‘詩、賦’各一首，第三天考‘策、論’各一道。考題的內(nèi)容經(jīng)過‘飛鳶’查明，分別是……”
“好，我記下了?！?p> 十五日晚，中秋，汴京火樹銀花。
洛洛卻念道：
“葉祖洽在中秋詩會上，大肆嘲笑少爺不敢參加詩會，還污蔑您沒有真才實學(xué)。并與人打賭說，您要是能中舉，他敢當(dāng)眾‘裸i奔’。”
“無需理他?！睆堊禹炓荒樞σ猓瑓s又有些疑惑：
“我在汴京這么有名了么？”
“當(dāng)然。”洛洛點頭，“自韓宗師被您罵成‘不忠不孝不義’之徒后?！?p> 張子無奈搖頭，“果然，出名還得懟名人啊?！?p> 豈知圖圖卻突然沖了進來，怒氣沖沖、齜牙咧嘴，還一臉質(zhì)疑的圍著洛洛轉(zhuǎn)了兩圈，隨后揮起拳頭貌似要打人一般，大聲質(zhì)問道：
“洛洛，你是不是奸細(xì)？”
“你吃錯藥了？”洛洛卻是一巴掌拍在了圖圖頭頂，“走開！”
“少爺……”洛洛捂著腦袋，好委屈。
張子頌不免一陣發(fā)笑，“圖圖，你這是哪根筋搭錯了？”
“少爺，你就偏心洛洛。她都把你出賣了，你還護著她?！眻D圖貌似傷心欲絕，大聲爭辯道：“今日京中四處傳言，說是‘西涼狂生’已入汴京，還密謀參加科舉想中狀元?？蛇@事兒只有咱們?nèi)酥?，我又沒出賣你，不是洛洛是誰？少爺，洛洛她就是個大騙子，你把她趕出去吧！”
“笨蛋！”張子頌竟也一巴掌拍在圖圖頭頂，“你和洛洛無父無母，從八歲起，就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她為什么要出賣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出賣我，就算你也出賣我，洛洛也絕不會出賣我。我相信她！”
洛洛頓時有些眼眶發(fā)紅，“少爺……”
“少爺，你還說不偏心洛洛?！眻D圖捂著腦袋自言自語。隨后卻又是一拍額頭，“對呀，洛洛為什么要出賣你？我兩跟著少爺有肉吃、有酒喝，有花不完的銀子，還想殺誰就殺誰，的確沒道理出賣你呀……”
“白癡！”洛洛便是甩了一個白眼。
圖圖卻是一扭頭，跑了出去，“我知道了，是老喻……！”
張子頌兩人，無奈搖頭。
十六日，解試前夜，洛洛繼續(xù)念道：“少爺，‘條例司檢詳文字’蘇轍被罷了。詔令十日之內(nèi)，離開‘制置三司條例司’，除河南府推官。”
張子頌頓時皺下眉頭，“為什么？”
“他反對‘均輸法’，也反對即將推出的‘青苗法’，并且還與王安石的親信，另一個‘條例司檢詳文字’呂惠卿不合。當(dāng)然，也不排除是受了哥哥蘇軾的牽連。因為王安石常一貫污蔑蘇軾‘巧令辭色、捭闔為事’?！?p> “先生兄弟兩，一生多劫?。 ?p> “少爺，您還是先應(yīng)付好解試吧?！甭迓逄嵝训溃骸敖庠嚒i院’，連考三場，每日申時之后才能交卷，很難受的?！?p> “知道了，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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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本章有‘知諫院、侍御史、監(jiān)察御史里行、殿中侍御史’等好些陌生官名，讀者可能會不習(xí)慣。沒關(guān)系，知道是‘言官’就好了，專門彈劾宰相百官的。詳細(xì)解釋起來需要較大篇幅，這里簡單說一下：
機構(gòu)等級：御史臺≈諫院，合稱‘臺鑒’。
知諫院多是兼職，官位以本職來定。御史臺官職大?。ㄔS改制前）：御史大夫（從二品，不置）>御史中丞（從三品）>侍御史（從六品）>殿中侍御史（正七品）>監(jiān)察御史（從七品）>監(jiān)察御史里行（試用期，兩年）。
PS2，制置三司條例司，簡稱‘條例司’，變法樞紐，紐熙寧二年二月二七新置，先后實施了均輸法、青苗法?！畽z詳文字’是條例司的屬官之一，差遣職，主要負(fù)責(zé)理財事宜、新法擬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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