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十五章 中秋月明
“珠瞳來了。”
“嗯。”
年輕的劍客短短回答了一聲。
狹小的屋子里，一張矮腳茶幾，擺著盤看著就不怎好吃的褐色、土色、紫色，總之沒胃口顏色的糕點(diǎn)。連安腳的凳子都沒有，月光從屋頂?shù)钠贫凑者M(jìn)來，家徒四壁閃閃發(fā)光，可謂一貧如洗。
“瞧你在信上說的如何如何，刻意在信上還描了金箔上去。但是我一眼就看穿了，這都是障眼法，實(shí)則你……怎么說，終于有點(diǎn)丐幫幫主的樣子了。”
年輕的劍客走過去，坐在了月光下面。
在劍客的旁邊，還坐著一個衣衫不整的道士。從地上摘了朵帶泥小花要插在劍客的腦袋上，被劍客好生嫌棄，揮手打開了道士不自覺的手掌。
“可你還是來了。今日月光清伶，恰是賞月的最好時候……珠瞳，你可要好生看，錯過了便要明年了?！?p> 道士仿若無事發(fā)生。言語道斷，臉皮賊厚，點(diǎn)也不曉得禮義廉恥咋個寫。
總之道心在，萬道不毀。即便是穿好衣服壞衣服，在道士看來都是一樣的，在道心面前穿和沒穿都是一樣的。
“……中秋節(jié)，倘若今日月亮都沒法兒看，那什么時候能看？……話說，方明壑，榶去哪了？又吵架了？”
“貧道哪里敢和她吵架?！?p> 名叫方明壑的落魄道士嘴角微扯，仿佛所有的不堪回首的記憶都在腦海中過了遍，道士身子下意識在顫栗。
“沒出息的東西，真不曉得榶看上了你什么？好好的皇庭后妃不做，來你這丐幫做個壓寨夫人……罷了，既然你請我來，自然是有酒的。取酒來！”
劍客豪邁，將腰間的純白劍取下拍在桌子上。一雙好看的和星星似的眼睛，似笑非笑看著方明壑。
“嗯？……珠瞳，你瞧我這丐幫總舵如何？”
“如何？窮的跟條狗一樣，老鼠進(jìn)來了得哭著走。”
“……那你還問?！?p> “這些與我無關(guān)……總之，假如你敢說沒有酒，老子就把你扔到官府衙門。反正現(xiàn)在你丫的是通緝犯，我換點(diǎn)酒錢，不過分吧？”
“……珠瞳。”
“作甚？”
“你大概是忘了，你也是通緝犯了吧？……我的賞金八百金，你是八萬金，想要喝酒你把自己賣了不就行了？”
方明壑取了塊桌上的不知名糕點(diǎn)，放入嘴中咀嚼……嚼了半會兒，方明壑眼眸亮了亮，看向珠瞳，對著盤中的糕點(diǎn)指指點(diǎn)點(diǎn)。
一副好幸福好滿足的樣子。
“……我瞧著就不好吃……我呸，媽的，這他媽是什么人間疾苦？方明壑，沒酒沒肉，你還做這么難吃的東西出來，是逗老子好玩？”
“……這不是我做的?！?p> “那是……我嘔，我呸！方明壑，你在耍人，老子要和你同歸于盡！”
這是方明壑乞討來的，從狗碗里搶的。
劍客怒極，站起身拉開了純白，兩尺長的青鋒倒射著寒月的光芒。劍刃上，劍客咬牙切齒的臉，清晰的很。
陣陣罡風(fēng)，刮動月滿的風(fēng)云，隔著空間就在方明壑的道袍上割開道道口子。雖然，這件衣服已經(jīng)破的不差這些口子就是了。
“貧道可沒逗你?！?p> “我呸！你那些表情，不是純粹惡心老子嗎？”
“那可不是哦……純粹是因?yàn)椋@糕點(diǎn)里面有毒罷了。”
“……嗯？”
月光下，道士臉上的笑容，硬生生笑出來陽光燦爛的感覺。
讓贏珠瞳看在眼里，捏著純白劍的手將骨節(jié)捏的嘎嘣作響。咬牙切齒，不曉得是廢了多少心思才按捺住當(dāng)場砍死道士的心。
“兩位豪杰真是好勇氣。中了毒，還能如此劍拔弩張，談笑風(fēng)生。讓咱家瞧了，當(dāng)真是無言以對。”
一個頭戴高冠的黑衣男子，身著魚鱗服，腰佩繡春刀。從黑暗的夜色中，走到破屋子的門口處，打量著屋子里，兩位活生生的江湖傳說。
關(guān)春并不打算走進(jìn)去。
因?yàn)闆]有把握，即便是設(shè)計(jì)下毒，這個法子成功了關(guān)春也不認(rèn)為自己有把握……即便，關(guān)春是大內(nèi)皇庭最有本事的高手，面對從前在歸地林一劍崩赤磯的方明壑，和在襄陽城外一劍蕩黃月的贏珠瞳，關(guān)春當(dāng)真是一點(diǎn)把握都沒有。
“……兩位，我?guī)Я司?。今夜月明星稀，大好的月色潺潺如秋水云波，不可以浪費(fèi)?！?p> 關(guān)春說道，手中托著兩壇醉星月。酒香味飄進(jìn)屋子里，讓贏珠瞳眼睛都瞪圓了。
“……這酒，好喝嗎？”
贏珠瞳饞了饞嘴巴，酒肚子里的蛔蟲都被勾起癮子，七上八下，難受的要緊。
“……贏珠瞳，你就不怕咱家下毒？畢竟你是朝廷的通緝犯，而咱家是大內(nèi)的鷹犬……在酒中下毒拿了你，怎么看都是件好事。就和在糕點(diǎn)中下毒，拿了方明壑這般行事。”
“你的這意思是，這酒和這糕點(diǎn)這般難吃？”
“自然不是?！?p> “那好，上酒來?！?p> 贏珠瞳什么都不擔(dān)心。
因?yàn)槿羰菗?dān)心了，他就不是那個贏珠瞳了。
方明壑也不擔(dān)心。
因?yàn)樘热粽娴挠行南露?，這糕點(diǎn)不至于這樣難吃。讓人無法下肚的毒，殺人的不是毒，而是難吃。
“……這酒真他媽假，是摻了水的。關(guān)春，你買到假酒啦！”
“是嗎？看來這年頭，還是有人不把腦袋上的東西看的重要……等咱家回到紫禁城，定要把這些朝廷蛀蟲給掃蕩干凈！”
“……但是，我們倆不就是朝廷最大的眼中釘，肉中刺嗎？”
“方明壑，閉你媽的嘴！別他媽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
方明壑抬起頭，看著月亮。
在這個千里共嬋娟的中秋夜，方明壑開始想念那隨自己同在歸地林出現(xiàn)的兩只仙鶴了。畢竟，那倆鶴某種意義上，是方明壑的媽。
“噠噠噠……”
正在三人飲酒醉樂的時候，忽然從屋子外面?zhèn)鱽磔p微聲響的腳步聲。有兩個，說明有兩個人走過來了……只是夜色深深，來的會是誰？
谷春榶挽著鄧瑤的手，敲開了破屋子的窗戶。
兩張傾國傾城的臉頰，擠在小小的窗戶往屋子里面胡亂打瞧。初時見著關(guān)春還有些心驚，但是谷春榶見到方明壑，鄧瑤見著贏珠瞳，那臉上的只剩下的，都只有歡喜了。
“喂！小叫花，就知道你過得不好，我給你送吃的來了！……跪下，雙手接?。 ?p> 谷春榶的右手，提著從娘家太陰門取來的月餅。是陰不苦親手做的，一百八十二種中草藥混合味，雖然很難吃很難吃但是對方明壑的身體好。
“我……我來給你溫酒。”
鄧瑤的手上，則是提著一籃子拳頭大小的酒壇子。這叫“拳頭酒”，喝一口打一拳，這是十二連環(huán)塢最便宜的酒，也是贏珠瞳最喜歡的酒。
“……見過榶妃，見過瑤皇后。”
關(guān)春起身，向兩女行禮。
至此，這兩個朝廷通緝犯的中秋佳節(jié)也才算正式開始。關(guān)春沒什么必要去繼續(xù)叨擾兩位武林神話的生活了……畢竟，粉絲只要遠(yuǎn)遠(yuǎn)看著偶像高興就會很高興，而中秋節(jié)，是和家人團(tuán)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