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大事不好啦!”玥兒一大早就在擾她清夢,唐婉睜開迷離雙眼,同那張慌慌張張的臉對上。
“什么大事,天塌了?”打了個哈欠,唐婉不急不慢的問道。
“哎呀,娘子,天當然沒塌,但也差不多那程度了?!鲍h兒跑得急,連連喘了幾口氣,才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一大早閣里就鬧哄哄的,也就娘子你這清凈,大伙也不敢來鬧你,你仔細聽聽,外頭已經鬧開了。也不曉得清樂公子犯了什么事,天剛一亮,就有官府的人指名來拿他,我也是嚇著了。娘子,清樂公子不是有官職在身嗎,怎么官府的人說他殺了人?清樂公子誒,你說他殺雞我都不信,殺人?怎么會?”
玥兒猛灌了兩碗茶,再回頭看時,床上哪還有半個人影。
“阿爺,阿爺,我?guī)煾冈趺椿厥??”急匆匆跑到唐鶴天院里,這個時辰,唐鶴天應該還沒出門。
但顯然跟她一樣好奇的人有不少,都是聽了消息之后,不然妄自跑出去打聽,全都圍在唐鶴天這,等著他出來說話的。
唐鶴天一直關著門,在屋里不曉得忙些什么。睡覺?不可能,一門之隔的小院,站了不下百人,就是拿棉花堵住耳朵,只怕外頭的話語聲也是擋不住的。
但是唐婉也來了,那便不能再躲下去。
唐鶴天站在銅鏡前,理了理衣裳,從容開了門,從屋里走出來,院里嘈雜的聲音一下子全都消散,百來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阿爺,這到底怎么回事,我?guī)煾敢膊皇菚⑷说?,他們官府搞什么名堂??p> 唐婉是半點沒給他阿爺發(fā)揮的空間,人剛一露臉,就被她拉到包圍圈里。
“這事啊,我也是剛剛才聽說的,你們一個個,都跑來問我?今日功課都做完了?”先時還有些心虛,而后話題一轉,拿出他閣主的架子來,眾弟子們一下都不敢吭聲。
“沒做完還有心思管別人的閑事,我看你們還是功課太少了啊,少了就加!今日起,天機閣上下弟子,在原先功課基礎上,再給我每人多加一倍!”
唐鶴天一聲吼,弟子們面面相覷,都想著誰站出來為他們辯解。這個人終于站出來了,只是剛一開口,“師父,這,有些太多了吧。”
“加兩倍!”話音一落,院子陡然空蕩蕩,全都做鳥獸狀消失在各個方向,留下唐婉一個人,孤立無援的,望著唐鶴天。
到底是他女兒,唐鶴天頓了頓,“婉兒跟我進來吧。”
“所以,阿爺?”進了屋,唐婉小心翼翼的看著唐鶴天的眼色,生怕他也給自己加功課。
“哎呀,我又不是什么朝廷命官,清樂出了事,我還想要搞清楚原因呢,一個個都來我這鬧什么鬧,頭都讓你們吵大了。”
“哦,”唐婉吐了吐舌頭,想起鐘伯伯已經成了平頭百姓,阿爺這消息也沒從前靈通了。
“壞了,”對啊,鐘伯伯成了老百姓,城里就該有新的的刺史上任,莫不是?
“阿爺,新來的刺史是誰?”
唐鶴天聽懂了她的話,“你是覺得,新來的刺史要對清樂下手?”不是不可能,清樂跟老鐘的關系還算不錯的,兩人攜手破了不少案子。他身份又有些特殊,少不得有人對他忌憚一些。
但也沒必要置他于死地吧?
爺倆正在屋里瞎琢磨,玥兒又跑過來了,“娘子,娘子,吳二來了,說有事要找您。”
剛要讓她去回了不見,吳敬已經跟在后頭來了,“婉兒不用走動,正好這事伯父一起聽聽也好?!?p> 人聲先至,而后人影進來,首先便行了禮,禮數倒是周全。
自從吳敬挑明了身份,唐鶴天對他的態(tài)度一下便尷尬起來。要是不客氣些吧,萬一人家真是郢王的兒子,可要是太尊敬了吧,萬一又是這小子編出來唬人的呢。
也不是看不出他對婉兒有意,只是唐鶴天在他倆之間掃來掃去,嗯,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伯父,伯父?!眳蔷创蛄苏泻?,半天沒等到回應,自個就站直了身子,才發(fā)覺唐鶴天看著他出了神。
“哦,哦,何事,你講你講?!笨涂蜌鈿獾淖屓讼茸?,再讓玥兒端碗熱茶來。
“是這樣,我手下昨天夜里送來急函,這錦州新任刺史明日便要到任,正是原青州刺史李準。一開始我也沒太在意,只是讓他們去調查了此人來歷??墒牵袢找辉?,便聽到城里流言四起,說清樂公子殺了人,如今已經鋃鐺入獄了,我略一琢磨,便知其中蹊蹺?!?p> “果然,方才手下來信,李準這人,很不簡單。他在青州當了十年刺史,這屁股都在那官位上扎了根,半點沒有動搖的跡象。可是,離鐘刺史卸任,至今不過十數日,他這新官上任的任命書便下來了。尤其,人尚在途中,就有人替他鬧大了動靜,如此,屆時他就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清樂這回,怕不是要吃不少苦頭?!?p> “更重要的是,李夫人娘家姓宋,父親不過是一小吏。婉兒可還記得宋大夫?案子了結之后,我曾派人去尋,可那宋大夫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且那李夫人,正是梁縣人氏,如此,他二者之間,可以說是有莫大聯系?!?p> 唐婉這才曉得事情嚴重性,“可是,怎么會沖著師父來,要對付也是沖我才是,我?guī)煾冈诖耸律希墒菦]有參與過半分。而且除了教流民做菜,是拿了我酒館的名聲,此外我再未出頭,他們又怎會想到對付我們?”
“你師父沒參與,可你能如此順利,真的沒有借了他的勢嗎?”吳敬問道。
“何況,清樂不倒下,他對付起你來,難道清樂不會從中阻攔?可是清樂沒了,再收拾你我,便是輕而易舉之事了。再者,你一個小丫頭,以李準的心性,斷然不會相信這事出自你之手,多半,是懷疑在你背后,清樂才是那個主謀。”
如此,唐婉算是明白了,師父這回,是在替她遭了這劫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