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小時,王喜毛已經(jīng)把一篇日記寫好,一旁的劉癩子就迫不及待地拿起那篇日記讀起來。
“二零一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星期二,天氣陰……行啊,喜毛!下學(xué)這么多年還記得日記咋寫?!眲]子笑道。
“切!寫日記還不是小菜一碟!”聽到夸獎,王喜毛也得意起來。
“好了,別廢話了,快念!”周大嘴催促道。
劉癩子又繼續(xù)念道:“今天早上七點起床,吃完早飯,我就把碗洗了,然后幫我媽喂豬,等豬吃飽之后我又幫我爸在菜園挖地……”
不過還沒念兩句就被周大嘴打斷了。
“呸!你個不要臉的!盡往好的寫!你早上七點能起來?你能洗碗喂豬?你還能挖地?你寫出來誰信呢?”周大嘴不忿道。
“嘻嘻!你管呢?我想咋寫就咋寫!”王喜毛笑起來。
“哎呦!太惡心了,念不下去了!”劉癩子也作出一副嘔吐的樣子。
“滾!嫌惡心還給我!”王喜毛伸手就要去搶筆記本,但被劉癩子伸手擋了回去。
“別念早上的!念下午的,下午咱們在斗地主!”周大嘴又說道。
“好!下午的我看看?!眲]子在筆記本上找起來。
“下午的在第二段!”王喜毛說道。
“看到了!”劉癩子又念道:“吃完午飯,我媽說家里沒有活,讓我自己出去玩,我就來到周大嘴家,跟周大嘴和劉……l……ai……lai……劉……癩子一起斗地主……這咋還有拼音呢?”
“‘癩’不會寫!”王喜毛答道。
劉癩子一聽就忍不住罵道:“你個XX,不會寫還不寫我的大名?”
“想不起來你大名,再說寫你大名周老師還得想半天才知道是誰,多麻煩!”
“滾蛋!你就是故意的!”劉癩子用手肘推了王喜毛一下。
“那好!我問你,你說周繼飛是誰?”王喜毛忽然問道。
“周繼飛?周繼飛……這名字咋有點熟?”劉癩子重復(fù)念了幾遍,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思索起來。
“啪!”周大嘴一個腦瓜崩彈在劉癩子頭上罵道:“劉癩子,你XX的,老子就是周繼飛!”
“哎呦!”劉癩子慘叫一聲,連忙摸著頭罵道:“我XXX,周大嘴!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哈哈!”王喜毛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起來。
“活該!誰讓你記不住我名字的?”周大嘴也笑道。
“我又不知道你叫‘周繼飛’!從小你就叫‘大嘴’,誰知道你大名叫啥?”劉癩子委屈地說道,還不停地用手在頭上揉著被周大嘴彈過的地方。
“咋樣?還說我不寫你大名,你說寫出來誰知道是你?”王喜毛笑道。
“我這個情況不一樣……”劉癩子還想解釋,但又被周大嘴打斷了。
“好了,好了!快念!念完咱們好抄!”周大嘴又催促道。
劉癩子又用手指著句子念下去。
“我們斗了一下午的地主,一直到六點才結(jié)束。我今天運氣不錯,ying了一百七,周大嘴的運氣還行,ying了六十,劉lai子最倒霉,一個人輸了兩百三……”
但劉癩子念到這里又停了下來,抬頭看向王喜毛說道:“你這寫的不對,昨天我輸了兩百四,不是兩百三!”
“那就是大嘴贏了七十,反正我就贏了一百七!”王喜毛說道。
“我贏的就是六十!”周大嘴回道。
“咋可能?我昨天回去一查,錢就是少兩百四!”
“滾吧!你個XX,誰還瞞你十塊錢?肯定是你自己花了又忘記了!”周大嘴露出不屑之色。
“哦!對!昨天在回家路上買了一包煙?!眲]子恍然道。
“切!我說吧,這家伙,就愛搞這事!”周大嘴奚落道。
“好了,好了!你們還抄不抄?抄完趕緊走!”王喜毛有些不耐煩了。
“當(dāng)然抄!”
……
下午,雨下的小一些,大石橋村路上的行人也比上午稍多了幾個。在一條石子小路上,老村長正撐著一把傘慢慢悠悠地走著,由于天冷,他就沒有放鴨子,所以就打算趁著閑工夫四處竄門走動一下。
老村長也姓劉,名叫劉道平,若論輩分的話又比劉主任長一輩,劉主任算他的族侄女。
由于老村長輩分比較高,又在村里當(dāng)了多年的干部,所以雖然他平常都是一副臟兮兮的模樣,但大石橋的人都對他都很尊敬。
不過老村長這次卻一改往日邋遢的模樣,全身上下穿著整潔,頭臉整理的干干凈凈,讓人一看上去就精氣神十足。
不久,老村長就進了劉木生家,然后受到劉木生的熱情接待。
“哎呀!三叔,你今天這一身打扮,我差點都沒認出來!”劉木生笑道。
“呵呵!木生,我怕我穿的不好,你嫌我呢?!崩洗彘L露出一副笑容。
“瞧三叔說的!我還敢嫌棄你呀?”
“王妮呢?”老村長問道,王妮是劉木生老婆的昵稱。
“她去買鹽了,家里的鹽快吃完了?!?p> “哦?!崩洗彘L應(yīng)了一聲。
“三叔,你這身衣裳不便宜吧?”劉木生仔細地打量著老村長的穿著,老村長上身穿著一件皮襖,下身穿著一條深藍色的厚褲子,腳穿一雙黑色皮鞋。
“也不貴!襖一千多,褲子八百,皮鞋九百,湊合著穿?!崩洗彘L清描淡寫地答道,接著又伸了一下手臂,露出被袖子蓋住的手表,開始瞅起來。
“額……”劉木生的腦袋有些短路,他愣了一下才說道:“三叔這幾年放鴨子是發(fā)了財?。∵@么貴的衣服說買就買?!?p> “發(fā)財也不算發(fā)財,就是攢了幾萬塊錢,養(yǎng)老是不用愁了?!?p> “三叔是有錢了!”劉木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過老村長并未接話,而是將右手伸到劉木生面前問道:“你猜我這手表多少錢?”
劉木生瞅了一眼說道:“一千?”
“三千五!”說罷老村長又將手收了回來。
“有錢!”劉木生只說了兩個字,但臉上已經(jīng)有了不快之色。
“三叔,我去給你續(xù)杯茶吧!”沉默了一會兒,劉木生站起身說道。
“好!”老村長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他繼續(xù)把玩著那塊手表。
不一會兒,劉木生將一杯茶水端到老村長面前。
“木生,你覺得這塊表咋樣?”老村長繼續(xù)問道。
“還可以。三叔,你今天來有啥事沒有?”劉木生有些不耐煩道,他覺得老村長變了,變的愛炫耀了。
“沒啥事,就是下雨沒事過來坐坐!木生,這塊表你喜歡不?”
“喜歡又咋的?你還能送給我???”劉木生沒好氣道。
“你要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老村長說著就開始把那塊手表從手腕上卸下來。
劉木生又是一愣,他快被老村長搞糊涂了。
“不是,三叔,這我哪能要你的東西?這么貴重的東西,你留著吧!”劉木生忙推辭道。
“沒事!你戴下試試?!崩洗彘L將那表遞給劉木生。
但劉木生沒有接,還不由地后退一步。
“我不試!”劉木生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哎呀!試一下怕啥?”
“我不試!你也不用給我,這表太貴了,我不能戴,我要是戴出去別人要說我拿了扶貧款亂花,到時候就把我的貧困戶取消了!”劉木生給出了理由。
老村長將表收了回來,接著又嘆道:“哎!木生吶!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以前也不懶,就是你生了兩個姑娘之后就不操心了,總覺得以后姑娘早晚是人家的,掙再多錢也沒啥勁。你怕是還沒想到,等你以后老了咋辦呢?”
“我……”劉木生想說話卻又被老村長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等兩個姑娘出嫁的時候,多要點彩禮來養(yǎng)老。但是你想過沒有,現(xiàn)在她們還在上學(xué),真等以后長大嫁人了,就咱家這個條件,咱好意思去攀人家有錢人不?人家能看上咱們不?”
“攀上攀不上都是命!”劉木生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
“那要是命里攀不上呢?等老了你打算咋辦?等你姑娘來照顧你?給你錢花?你說你現(xiàn)在年輕都不好好掙錢養(yǎng)她們,還指望老了她們來好好養(yǎng)你?你要是這想法,我勸你趁早別想。我也是有姑娘的人,你說你蘭妹,嫁到縣城了,生活也不寬裕,一年只能回來三四回,過年過節(jié)過生日給個幾百塊錢,這點錢能養(yǎng)老???她顧自己的家都顧不過來,還能顧得了我?”
劉木生沒有吭聲,聽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老村長端起茶喝了兩口,又繼續(xù)說道:“你說你以后都不想穿個好點的衣裳?戴個好點的手表?王妮跟了你這么多年,你就忍心讓她一輩子吃苦?你兩個姑娘在學(xué)校里省吃儉用的,你都不心疼?”
劉木生的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老村長看到之后也就停了下來。
“哎呀!好了,我還有事先回了,你好好想下吧?!崩洗彘L也不想多嘮叨,就起身出門。
“不玩了啊?”劉木生起身相送。
“不玩了,就是順路來串個門。”老村長撐好傘又轉(zhuǎn)身說道,“對了,我這身衣裳跟手表都是借的,你可別在外面亂說啊?!?p> “借的?”劉木生感覺自己快迷糊了。
“那肯定!這么貴,我哪舍得買?不說了,走了哈!”老村長漸漸走遠。
但劉木生在門口站了半天還沒回過神來。
淮南小枳
感謝Brandon極光和熊國旺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