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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梨花涼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君已陌路

脈脈梨花涼 輕碧 2178 2020-02-14 08:25:14

  秦老夫人的動作明帝自然都知道,他早就守在秦府不遠處,眼看著寧秋色抱著小小的包袱被人推出了府門。他便化作從天而降的蓋世英雄,救她于水火危難之中。

  他先將她安置在城中一棟清凈的宅子中,以朋友的身份呆在她身邊,恪守禮節(jié)地待她。他想,待她心情好些再說明他的身份,然后接她入宮。他都已打算好了,彼時他中宮空虛,接她入宮后先賜以妃位,待有了子嗣便可順理成章立為皇后。

  他于潛邸之時曾有正妃,是先帝指婚,他與其的感情也只是相敬如賓。在他繼位前那位正妃就已因病亡故,而他登基后,因一直忙于國事,立后之事便耽擱下來。此時,他心中慶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一直不曾立后也許就是為了等待她的出現(xiàn)。

  寧秋色自進了安排好的宅子后著實郁郁寡歡了很長一段時日。明帝便幾次丟下朝中一切陪著她,日日哄著她,帶她到處散心。等她終于能開懷展顏時,已轉過了年。沒多久便是上元,他于宮中大宴方開始之際便即借故離開,專門陪她上街觀燈。

  那一夜開陽街頭姹紫嫣紅,火樹銀花,仿佛不夜之城。她于萬千燈火中徜徉,面上終于有了笑意。他一直為她擔憂的心也終于落了地。喧鬧街頭,無盡燈影中,她嫣然一笑,雪膚花貌,艷若桃李,他一時癡了,忍不住便去握她的手。她雖紅生雙頰,卻并沒有掙脫。他無形之中得到了鼓勵,鼓足勇氣擁她入懷,她柔順地伏在他肩頭。那一刻,他如從未嘗過情愛的少年人一般,渾身顫抖,心跳如鼓,回味之間,心頭更似抹了膩死人的蜜。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秦江池。

  秦江池就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看著他與寧秋色相擁。明帝不知道他是何時來的,看了他們多久,又看到了多少。但是,看到秦江池失魂落魄的樣子,明帝知道,他定然是知曉了一切。

  寧秋色將是未來的大楚皇后,秦江池早晚要知道,如今碰見便碰見了,明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絲毫未放在心上。他只是擁住懷中的佳人,指著前方那些高懸在街頭美輪美奐的明燈給她看,再如愿以償?shù)乜吹剿竭吀畹男σ狻?p>  但突然的,寧秋色面上所有的笑意都已隱去,她的目光怔怔地看向一側,秦江池就站在那里。

  明帝形容不出自己那一刻的感覺,他眼里的寧秋色眨也不眨地看著秦江池,看著她的青梅竹馬,看著數(shù)月前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婿。神色變了幾變,仿佛是傷感、悲憫、無奈、遺憾、愧疚,復雜得令人一時分辨不清。

  明帝的心突然涼了下去。他驀然發(fā)現(xiàn),這么久以來,他反復糾結自我折磨的始終是自己的心思,竟然從未想過寧秋色與秦江池之間的情形,他們曾一起長大,他們青梅竹馬,若不是秦老夫人從中作梗,若不是中間他的意外出現(xiàn),也許他們早已成親,成為了一對愛侶。

  他不能再深想下去,也再無心思觀燈,拉了寧秋色匆匆回了宅子。

  李晏聽到這里,突然間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不由得回頭去看默然立于一側的秦江池,只見他默默地望著供桌背后的畫像,整個人愁眉深鎖,滿面黯然。

  難怪秦江池要如此不遺余力地幫助他,支持他,始終站在他身后不離不棄,為他做著各種打算。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母妃,因為秦江池對他的母妃始終還有情意,并將這份情意轉到了他的身上。

  猶記得七歲那年的上元街頭,他初遇秦江池,秦江池曾盯視他良久,仿佛透過他在看另外一個人,當時他不明白,現(xiàn)在想來,一定是因為他與母妃酷肖的容貌,秦江池看的實際是他的母妃。

  五年前,他在東夷國接到秦江池的書信,所以到了青冥書院。在書院秦江池的書房內曾意外發(fā)現(xiàn)一幅畫,畫中上元節(jié)的背景下,一名青衫男子望著一名女子觀燈的背影,欲語還休,分明就是秦江池自己的寫照。而畫的落款是秦江池的別號“落暉山人”。如今他終于明白,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落暉”正對應著“秋色”,秦江池用了一種極隱晦的方式宣泄著自己不能公之于眾的情意。

  也是五年前,盂蘭盆節(jié),他去山頂祭奠母妃,半路遇見了秦江池的夫人寧氏,他欣喜于發(fā)現(xiàn)了母妃的遠親,但寧氏對他、對秦江池的態(tài)度又是那般奇怪,言語間充滿了譏諷和怨懟。時至今日他方始明白,當年秦江池在秦老夫人的作梗下,被迫與母妃退了婚,秦江池定是萬般不愿,只是因為明帝的介入,木已成舟,他外不能抗君,內不能斥母,唯有打落牙齒往肚里吞。但他心中仍惦念著母妃,因此,應是自己做主依舊娶了歸州寧氏的女子,聊以安慰受傷的心。只是,這個作為安慰的寧氏不知怎么知曉了內情,原來只是做了他人嫁衣。于是便心懷不滿,才有了那日他看到的一幕。想來秦江池與那寧氏定然是夫妻不睦,屢有爭執(zhí)。這么多年來,秦江池也是過得頗為不易。

  因涉及上一輩恩怨,他自然是不能隨意置喙,唯有默默感嘆,秦江池對他母妃實在是用情至深,一切只嘆造化弄人。

  他父皇與母妃的故事還沒結束,李晏收回了心思,靜靜傾聽。

  明帝將寧秋色帶回了宅子。彼時他心中七上八下,一忽是她接受了他心意的喜悅,一忽又是怕她反悔的擔憂,尤其是想起街頭她看秦江池的那個眼神,那個含了不知多少遺憾與情意的眼神,恰如一把鈍刀反復在他心上打磨,磨得他幾乎要發(fā)瘋一般。他從來沒有這樣過,滿心憂慮,滿心的不確定。于是,什么恪守禮節(jié),溫柔守候他全都忘記了,他將她一把拉到身前,直接挑明,他不是什么開酒樓的富商家公子,他是大楚的明帝,他喜歡她,他要帶她回宮,讓她做他的女人。

  他說完之后,滿懷希望地看著她,希望她如往日一般,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道:“我愿意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聽到后,先是睜大了眼睛,帶著滿面的不可置信,接著竟使勁掙脫開他的手,不住后退。

  他從她的行動上分明看出了拒絕,滿含期待的心如蒙霜雪,迅速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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