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畢竟，我是人類
“……”
荼蘼身體微顫，露出驚愕的神色。
“我折斷的那株曼珠沙華，你已經(jīng)修復(fù)了吧？擁有治療能力的妖怪，正好可以幫上忙?！?p> 李柒夜走到邊上，讓身后斷掉雙臂的葉舟暴露在荼蘼視線中。
“這孩子，不是剛剛那個……”
荼蘼蹙著眉，冷聲道：“是你把他弄成這幅樣子的？！”
“不該問的別問，盡管按我說的做?！?p> “我憑什么要聽你的？”
“憑你治好他，我就不殺你?！?p> 李柒夜眸子一黯，殺意頃刻間充盈了整個花店。
“你若真的在乎別人的生命，還會下這么重的手嗎？你這個混蛋！”
“……”
李柒夜沉默數(shù)秒，隨后，殺意漸漸消退。
她冷冷地掃了荼蘼一眼，轉(zhuǎn)身離開，果斷，冷血，面無波瀾。
荼蘼盯著她離開的背影，久久難以平靜。
為什么她會發(fā)現(xiàn)？
我明明，隱藏得那么好……
嘆了口氣，荼蘼將目光落到葉舟身上，眼中流露出傷感和不忍。
“可憐的孩子，居然被傷成這樣，那個混蛋，未免太不把人命當(dāng)回事兒了！”
她伸出手，在撫摸到葉舟胸膛的瞬間，兩股充沛的靈氣，在兩者接觸的地方交互了。
他果然也不是普通人……
荼蘼皺了下眉，隨后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當(dāng)自己又來錯地方了吧。
——
“媽媽?！?p> 葉舟盯著面前的小白鴿，女子正溫柔地將一圈圈繃帶從它腿上取下。
“為什么一定要費盡心思照顧這只快要死掉的鴿子呢？這么小小的一只，又沒幾兩肉，燉湯都不夠塞牙縫。”
女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道：“小舟是餓了嗎？滿腦子都想著吃?！?p> “沒有啊，我就是覺得好奇，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耗費這么多時間和精力去照顧一只鴿子?！?p> “唔?！迸酉肓讼?，道，“小舟還記得我剛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么？”
“記得?！?p> “有人照顧，是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呃，我說不上來?！比~舟撓了撓頭發(fā)，說道，“但我知道，肯定是種很不錯的感覺，不管是心里，還是胃里，都暖暖的?！?p> “喜歡嗎？”
“當(dāng)然喜歡了！”
女子溫柔地笑了笑：“那就對了，這只小鴿子，同樣喜歡被人照顧的感覺，在這個寒冷的世界，還有人牽掛著它，關(guān)心著它，愛著它，想一想，小舟，那種被世界遺棄，只留下自己孤零零一個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親身經(jīng)歷過的葉舟一個勁兒搖頭：“不好受！一點也不好受！”頓了頓，他小聲問道，“可它只是只鴿子，也能明白人類的感受么？”
“嗯，它們當(dāng)然明白?！迸由斐鍪?，撫摸著鴿子的羽毛，溫柔地說，“我這么相信著，因為我能感受到它們的生命，我能明白它們眼中的渴望，它們和人類一樣，是天地孕育出的生靈，它們的身體里，蘊含著最偉大的，生命的氣息，如此蓬勃，如此美麗?！?p> 她將鴿子碰到窗邊，伸出手，陽光在這一刻，灑到了白鴿身上，它逆著光，揚起那雙承載著生命的翅膀。
“撲棱——”
女子依著窗戶，嘴角帶著微笑，靜靜欣賞著在視線中徘徊著不愿離去的白色身影。
“去吧?！?p> 她說。
“你的生命，屬于藍(lán)天?！?p> 小白鴿鳴叫了數(shù)聲，然后，飛向了陽光燦爛的天空。
懵懂無知的葉舟，在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萬物有靈，也明白了什么是生命的份量。
——
“唔！”
葉舟悶哼一聲，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昏黃的燈光，周圍擺放著琪花瑤草，空氣中縈繞著各色各樣的花香。
“醒了么？”
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猶如山間輕輕流淌的溪水，僅僅是聽到，就覺得心靈得到了慰藉。
葉舟順著聲音看去，四月一日荼蘼正捧著茶杯，透過被子氤氳的熱氣打量著他。
“是你……”
葉舟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忽地神色一滯，他低下頭，呆呆地盯著自己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的雙手。
“這，這是怎么回事？”
“一個奇怪的女生委托我把你治好。”荼蘼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問道，“那個女生是你仇人？這得多大仇多大怨，才會把你傷成這樣？要是再晚來十分鐘，恐怕神仙也救不回你?！?p> “……”
葉舟眸子黯淡，沉默了許久，隨后苦澀地笑了笑，回道：“也算不上仇人，我甚至現(xiàn)在都不明白，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如此絕情?！?p> “不，也不是徹底的絕情吧?！陛鞭禄叵胫讲爬钇庖沟纳駪B(tài)，繼續(xù)道，“那孩子，說出了‘治不好你就會殺掉我’之類的話，如果真的沒有感情，是不會說出那種話的吧？”
“……你說，什么？”葉舟眼睛睜大了半分，“那個沒有感情的怪物，會關(guān)心別人的命么？何況她一直想置我于死地?！?p> “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你，畢竟你也看出來了吧?！陛鞭律斐鲆桓种?，綠色的，充滿生機的靈氣縈繞在著她的指尖，“我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人類?！?p> “你是妖怪？”葉舟更驚訝了，他搖搖頭，說道，“不可能，我沒有在你身上感覺到半點妖氣……你真的不是修者？”
“我都不是人類，又怎會成為修者呢？”說這句話的時候，荼蘼那只縈繞著靈氣的手臂，竟緩緩變成了綠色的，猶如花莖般的模樣，還有一道道青色的紋路在上面躍動著，流淌著。
葉舟徹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明明沒有妖氣，而且……”
而且花鳥禁聞錄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荼蘼笑了笑，手臂再次恢復(fù)成人類的模樣，道：“你信不信又如何呢？更何況，在你心底，人類與妖怪，并不需要強制地劃分開來吧？畢竟妖怪一直是妖怪，人有時候卻不是人。”
頓了頓，她喝了口茶，繼續(xù)道，“說出這種話，真是抱歉?！?p> “……沒事?！比~舟幽幽地嘆了口氣，“更何況，我也無法反駁你的話，我的行事原則很簡單，只要妖怪不會故意屠戮人類，或把殺戮當(dāng)成樂趣，我就會對它們一視同仁，這不是偏見，而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畢竟，我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