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逸塵帶著吳瑕,遠遠盯著楊宅,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就已經(jīng)這么敏感了,開始洞察世俗人性?”
沐清遠遠盯著吳瑕,心里也泛著一股說不清的膩歪勁兒,“果然都是男人,出落得再清新脫俗,于好色二字上也都是同道中人!”
罵的義正言辭,實則又有些心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天天見面已經(jīng)很習慣了,可她自己清楚,面對鐘逸塵那種絕色美人時,她還是得努努力才能夠穩(wěn)住心神!
這世間所謂的兩情相悅,自然貴在相悅二字,像楊家那廝的嘴臉,只能說太惡心了!
不過兩日光陰,當初光鮮的少年已是一臉的死氣沉沉,楊俊站在柴房門外問身后的小廝,
“怎么,他還是不肯吃飯?”
“是啊少爺”,小廝如實答道:“水米未進,再這樣下去,活不過幾日?!?p> “哈,小爺就喜歡這樣硬骨頭的,去把家父給我求的參丸拿些來,再灌他幾粒,想死?想得美!”
他一腳踢開柴房那扇破門,進去俯下身來看著白永年,看上去就像是一直還在醉著,
“怎么?今天沒力氣罵小爺了,不急,有你求小爺?shù)哪且惶?,要不是小爺可憐你,讓干爺爺把你賞給我,你如今早一命嗚呼見閻王去了!”
“仔細想想,好好吃飯,把小爺伺候舒服了,或許你大牢里的那個老娘,小爺也能救出來?!?p> 白永年現(xiàn)在滿口血腥味,恨不得立馬撲過去咬死對方,忽聽那個混球又說道:
“晚上有人來給你送飯,吃飽了,乖乖來爺?shù)男≡?,爺?shù)戎愎蛑箴?!?p> 白永年頃刻怒火沖天雙目通紅,滿口牙咬的咯吱作響,唯一的擔心,就是母親是否真在大牢?
“東廠隨便抓人,在大明朝又不是什么新鮮事兒,可是我們白家,世代經(jīng)商本本分分,怎會突然無端遭此滅頂之災(zāi)!”
此時的白永年還不知道,楊俊之所以如此猖狂,是因為王詹事一直無法見到自己那位干爺爺,而且紹興府衙里今日傳出來個驚天霹靂,
“白永年意圖越獄逃跑,被獄卒誤殺,白夫人聞訊,驚死獄中,白氏一案就此結(jié)案,白家所有田產(chǎn)家業(yè),由奉行大人親點,一律充公,其余家丁,全部充奴流放。”
鐘逸塵聽到吳瑕帶回的消息后,目色一黯,低聲道:
“不必等了,動手!”
沐清還一無所知,遠遠跟著鐘逸塵,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是要返回王宅。
忽然鐘逸塵轉(zhuǎn)身望向身后,問吳瑕,
“可有人在跟蹤你?”
吳瑕認真想了想說道:“公子放心,并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人?!?p> 鐘逸塵搖了搖頭:“一切都按之前計劃好的去做,順道去叮囑伯安看好沐清,免得她一時沖動跟出來?!?p> ”是,“吳瑕趕緊閃身而去。
…………
片刻之后,楊宅,這里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主簿家,那位小廝居然帶著一個親衛(wèi)來到院中,推開柴門二話不說按住白永年,硬扳過他的臉來。
為了幾粒褐色小丹,逼得白永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才連嗆帶咳的咽下去一粒,他正想把嘴里剩下的幾粒用力給吐出去,忽然間捆著的雙手被人給輕輕捏住,從手心里傳來種異樣的溫暖似泉水潺潺流入。
他被激得雙肩一抖,盯住了眼前的家丁,“雖眉眼模樣全都陌生,可那副看不上自己的神情,就算是回爐重造也改變不了!”
小兵衛(wèi)收起眼底一閃而過的狡笑,裝著要上前扭打他的模樣,湊過來在他耳邊快速的悄聲說道:
“白永年,稍安勿躁!”
白永年撇了撇嘴角,總算是松開了牙關(guān),小廝見狀趕緊把手里的藥全給塞了進去,還不放心的又強灌下一大碗清粥,才如釋重負的說道:
“我說你早這樣多好,要不是我家公子求情,你這廝早就被官府給抓起來砍頭了!有命活著不好嗎?都是當丫鬟的賤骨頭,裝什么是金貴公子!”
說完他揮了揮手,示意親衛(wèi)一起離開,白永年目光緊緊跟隨著摴蘇公子,果然見他出門前背對著自己比劃了一番,
“一只孔雀,擺手,還有兩只兔耳朵!”
鐘逸塵在出門前,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沐清平日常做的兩個手勢,據(jù)她說,這代表著一切安好,馬到成功!
可落在白永年眼里,就變成了“這他/娘的都是什么玩意?公子果然不是凡人能夠猜測的!”
白永年巴不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沐清,早知道手語這么有用,當初也該跟他學著點兒!
鐘逸塵原本就沒指望白永年能看明白,不過是給他找點能琢磨的事兒做,省得還沒等到自己把他救出去,他倒先把自己給作死了!
如今那個已經(jīng)被黃湯悶倒的小家丁,許是夢到正在啃大豬蹄子,抱著自己的手直往鼻子底下送,吳瑕坐在窗臺上不忍直視,心想雖說這小子被下了蒙汗藥,可最晚明早也該醒過來了,公子他們怎么還不回來?
夜里,王宅屋頂上還躺著個四仰八叉抬頭看天的小沐清,正因為伯安不許自己出門的事兒在生悶氣,錯過了他們的行蹤,沐清越想心里越煩躁不安,索性躺在冷夜風里平靜心緒等著他們回來。
暗夜的烏云漸漸散開,月色如水,她終于聽見普洱那只胖貓,唔唔低聲喚人的聲音,
“人是被救回來了嗎?”
沐清從屋頂上一躍而起,輕盈的像只小野貓兒,幾下就躥到了門口,打開門,卻是吳瑕先跌撞了進來,沐清顧不得詢問他,急急向他身后探去,恰好與一臉鐵青的鐘逸塵撞了個滿懷,冰涼的小爪子牢牢抓住對方時,鐘逸塵才緩了緩自己難看的臉色,
“小死心眼兒,肯定又在院子里凍了半宿!”
沐清覺得自己是被鐘逸塵拎著脖子給扔回院里的,緊接著還有一口麻袋也被吳瑕扔了進來,
“這是什么?白永年呢?”
鐘逸塵深吸了口氣,完全看不出一絲慌亂,
“他已經(jīng)先出城了,這里面是楊主簿家那頭肥豬,抓他不在預(yù)料之中,只是不巧碰見,順道抓了!這件事有些小麻煩,伯安,這兩天任何人不要去龍泉山找我,吳瑕,我們現(xiàn)在就走?!?p> 吳瑕剛要扛起起麻袋,沐清卻擠過來抓住麻袋的一角,干脆的說道:
“我?guī)湍??!?p> 隨后又揚起灰眸盯著鐘逸塵的背影,
“我是你要收的徒弟,該跟著你一起回龍泉山?!?p> 鐘逸塵身形微微一頓,臉上的難看之色瞬間一掃而光,
“小貓崽子,真會挑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