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生，夢未歇——初見

　　“明月樓高休獨(dú)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鼻嘤奥楮p鴣屏，錦繡貂裘，山河風(fēng)流醉。千觴累。噩噩俠肝膽相照，昏昏香案燭火眀。

　　無邊飄渺域，天涯海赤州。

　　故事便在這開始……

　　天啟始元十八年

　　赤州大地。

　　玄陰國內(nèi)，俗世小村。

　　盛夏初至，蟬鳴已是如旱雷般地震耳，卻又更顯得聒噪。

　　午后。

　　熱浪在曠野不停地翻滾，天空未見一縷閑云，稀疏的流水聲在嶙峋的石縫淌過，野草、野花、狗尾草、蒲公英肆意地長著，整個村莊仿佛被夏之燥熱籠罩，連田壟上、人的汗水也變得急躁，涌出似的浸透耕人麻衣。

　　風(fēng)自遠(yuǎn)方呼嘯，掠過、簇?fù)砥鹨怀庇忠怀钡幕ɡ?，在空中飛旋，或凌散而前，或扶搖羊角而上，又或依依而戀樹微顫，仿佛無休止般，歲歲仲夏都有這花海自西而來，年年的花卻也都不太一樣，有時是無名紅蕊，有時是桃粉嫩花，又有時是玉質(zhì)白蘭，運(yùn)氣好時，不定有一片、一瓣落于目前，觸于地、香氣則四溢而紛紛散去，若《列子·湯問》之所載，韓娥余音三日般，墜花之處，香遺彌約至朔日，所落花之形亦作輕蝶而翩翩然飛去，逐與東風(fēng)攜舞，依約婀娜。

　　花色雖美可卻終究不若美人對世間俗人的吸引，尤其是對某些癡情的帝王與浪跡江湖的情種而言。

　　流傳最廣的莫過于昔日天元帝紫宥軒、熙禾與亓（qí）官月之間的傳奇愛情故事。

　　中興之明主、霍亂之梟雄與絕代之佳人，愛恨糾纏不清，江山與美人，孰輕？孰重？

　　一卷《舊都軼事》，多少句癡恨綿綿。

　　回過頭來，田壟盡頭是一片清幽的樹林，田壟上一個身著白衣的清秀小男孩正引著三四個同齡稚童向那兒緩緩走去。

　　“村外的樹林里淌過一條神秘的小溪，大家稱它‘白駒溪’，據(jù)說是從前一個仙人這么稱呼的，就流傳到了現(xiàn)在，記得還是聽村長莊爺爺說的，大概他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斣谑q的時侯，聽聞村頭獵戶一個叫狩的人在村外不遠(yuǎn)的林中看到一匹全身潔白若雪的馬駒，隨后、一個仙人來了我們村，emm，好吧，其實(shí)就是到村外樹林去尋找那匹白馬，沒來村里。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地，一連幾天下大雨，天上驚雷突降，一下子劈向村外林中，村里人在這時都聽到一段長長的馬兒哀鳴的聲音。第二天莊爺爺?shù)淖嫦韧低蹈?dāng)時的村長、也就是他那個先祖的父親，去林中看了看，就在這時，那個仙人突然駕云離去，走的非常的匆忙。當(dāng)時的村長又帶著人向前走了沒多遠(yuǎn)，只見不知為何林中深處多了一條小溪，旁邊還立著一塊大石其上寫著‘白駒’二字，于是村里老人都說是那個神仙留下的神跡，就一代一代傳來下來。”

　　說著，正對其他小伙伴介紹著這里的白衣男孩指了指那塊青色大磐石和小溪，“你們看就是這個?！?，隨即熟練地坐在了石上，迎著風(fēng)，正對著緩緩淌過的溪流。衣袂微微飄動。

　　“就是這里嗎？月十五，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有熒燁的地方嗎？我聽說它在夜里和螢火蟲的光特別地像，而且就算只有一小塊它可以照亮周圍大約一尺的地方?！?p>　　一個梳著丱（guàn）發(fā)，身著淡藍(lán)衣裙的遠(yuǎn)遠(yuǎn)看去仿佛玉脂陶瓷般精美易碎的小女孩走到月十五身邊，跟著輕輕坐下來，靠近他問道。

　　“嗯，對”，男孩羞澀地側(cè)過頭來對著女孩，微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向周邊的人地說“熒燁就在白駒溪里。不過我們要等到月亮出現(xiàn)，才看得見，現(xiàn)在剛過晌午，還太早，大家可以先到旁邊看看……”說著聲音越發(fā)地小了。

　　“修千慮，走吧?！?p>　　“我們?nèi)ツ抢锟纯窗?。?p>　　一個身著褐襦，長相硬朗的男孩拍了拍另一個微胖黃衫富態(tài)且稍顯木訥的男孩，輕快地說道。

　　“哪兒？”

　　“楊無疆，是去那里嗎？”

　　修千慮先是疑惑皺眉、頓住，稍稍迷糊了一下，便用手悄悄地指了指西南方向，偷聲問道。

　　“對，快走吧?！?p>　　“它們應(yīng)該餓了好幾天了。”

　　“快走吧?！?p>　　楊無疆還沒說完，就拉著修千慮朝西南方向走去。

　　不到一會兒。

　　小溪旁，只剩下那個男孩與女孩。

　　在回答完小女孩的問題后，男孩又繼續(xù)看向他面前的小溪，格外地認(rèn)真，仿佛刻意一般。

　　今天

　　他觀察得分外仔細(xì)。

　　一切的細(xì)節(jié)都映在他那珍藏著春意的眼眸中。

　　溪兩側(cè)樹上，花開得爛漫。

　　溪水很清，清得幾乎看不見任何的魚蝦。

　　一層淺淺的水草，輕輕曳動。仿佛微風(fēng)在帶動樹葉時，也撥動了它。

　　溪水順著石隙向低處流動，不時有一片葉或一瓣花飄到溪面，一葉扁舟便在巨波蕩漾中小心翼翼地行著，花舟則被女孩悄悄撈起，放在了手心，帶著溪水獨(dú)有的微涼、未冷。

　　她看了看它，又看了看他。

　　男孩像木頭似的，一動不動，直視著前方。

　　她繞到他的身后。

　　偷偷地將藏花的手抬高。

　　悄悄地把花瓣放在他的頭上。

　　一切的一切，恰到好處。

　　就仿佛是樹上剛飄落在他的頭上一般自然，純真。

　　一束光從一簇桃紅灑落。

　　點(diǎn)綴在女孩的臉龐。

　　獨(dú)屬于春日少女的氣息，在這八萬里赤洲夏日，隨爛漫的花，燦爛綻放，在絲縷微風(fēng)的波瀾下，和著花的芬芳，泉涌似的，向四周如水波散開去。

　　陶醉，微醺。

　　樹止不住它的醉語，沙沙地響著。

　　“起風(fēng)了。”

　　“是呀，起風(fēng)了?！?p>　　不知是誰先講了一句，另一人緊跟著又說道。

　　說完，兩人止不住地同時沉默。

　　那瓣花被清風(fēng)吹起，飄落在溪面，緩緩地被溪水沒過，順著溪流被裹挾而去，不見了，再也不見。

　　“我”（“我”）

　　女孩和男孩恰到好處地一起發(fā)聲。

　　仿佛心有靈犀。

　　可惜的是，又都被打斷。

　　突然。

　　女孩莫名地哭了。

　　不知道是因?yàn)榛ǖ牧魇?，還是剛才想說些什么卻被迫中止。

　　女孩哭得很傷心。

　　不是歇斯底里的那樣。

　　只是濕漉漉的眼眸一直回轉(zhuǎn)著晶瑩的淚，連續(xù)不歇地向外溢出。

　　不像是傷心，卻的確傷心。

　　男孩看見女孩臉上的淚痕，突然，無言地他的眼眸也變得濕潤。

　　仿佛在為什么哀悼的樣子。

　　心底浮現(xiàn)止不住的哀意，可憐可悲可嘆，仿佛一場訣別的悼歌縈繞在心頭。

　　無數(shù)話語哽咽在咽喉……

　　“你，沒事吧？”

　　男孩偷瞄了好幾眼女孩后，雙拳握緊，對女孩問道。

　　女孩注視著他，臉頰粉紅。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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