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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萬歷

第0052章 最好的時機

一本萬歷 空格 3422 2019-10-08 00:05:00

  “劉帥陣斬了叛將奢效忠收降了彝兵,大軍隨即接管了婁山類、龍巖囤,劉帥令副總兵郭成親自領兵進襲遵義以解方大人后顧之憂,你莫要太擔心”,張澤向海瑞點點頭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而是想到了幾句寬慰的話先行安慰了凌遠幾句。

  叛將?凌遠心下苦笑,怕又是一個被逼得提前反了的,只不過這次換作了奢崇明的老子奢效忠。不管三娘此舉是否太過冒險,逼得他們現(xiàn)在反了總比幾十年后再反要好解決得多,現(xiàn)在的大明外無大患內(nèi)無大憂,朝堂上又有老師這個不世能臣在那守著,趁著這個時候把這兩個禍根給解決了,即便歷史的車輪還會沿著原先的軌跡走下去,至少大明用不著三線作戰(zhàn)左右難顧了。若是西南的問題解決了,這里便將會成為大明一個穩(wěn)固的大后方,一反一正間,結局或可就因此而改變了。是以三娘這般行險于他心底里雖是擔心但還非常支持的,朝廷調集了十幾萬大軍本是準備清剿僰人的,現(xiàn)在用在了楊應龍、奢效忠身上也算歪打正著沒有白跑一趟,又都能因了三娘的原故撈取些功勞,這對僰族而言總不是什么壞事。

  “落濛關雖破,所幸我軍前鋒并無多大損傷”,張澤拿起炭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弧線,“徐慎徐大人、萬成萬大人已密報劉帥,為防遵義叛軍流竄入黔,方大人于楊珠部南逃當日便領六千部眾起兵東進,直取甕水安撫司”,張澤在地圖上湘江河段的一個點上畫了個圈,“方大人計劃在這里渡過湘江,如果順利便一路南下,攻取草塘安撫司、黃平安撫司,以切斷播州叛軍南逃之路”。

  廳中幾人聽了,無不驚得目瞪口呆,這方三娘竟然敢在落濛關新敗之際以區(qū)區(qū)六千部眾深入叛軍腹地,長途奔襲近三百里,萬一被叛軍察覺,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定是十死無生沒有一絲生還的機會了。但在心驚之余,方三娘這份謀略和膽魄也令得他們心中不由生出敬意。

  凌遠很是疑惑地看了看張澤又看了看海瑞,自己方才說奢效忠意欲南逃投奔貴州安氏,兩人只是默默點頭顯是早在意料之中,他們這種反應也好解釋,因為安奢兩家的關系擺在那里,奢效忠離開永寧這個棲身地除了投奔貴州再無去處,而貴州宣慰司為安氏世襲之地,兵強馬壯實力雄厚,朝廷多有顧忌,對此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奢效忠臨陣南逃之事,也可以說成是與安智聯(lián)合出兵攻打安國亨作戰(zhàn)計劃的一部分,‘叛亂’這帽子要不要扣在奢效忠頭上,朝廷那里或許還要一番斟酌,是以便是海瑞在這事上也不便多言??涩F(xiàn)在說的是楊應龍啊,他們怎地還是這番表情。

  “勝敗乃兵家常事,區(qū)區(qū)六千人能擋住楊珠近三萬大軍兩日之久,已是非常不易”,海瑞拍拍凌遠肩膀,“所幸并無太大折損,方大人和諸位大人也安然無恙,你莫要太過擔心”。

  等等,凌遠抬起手,你老人家真不是在考我?“海大人,這里是落濛關”。

  見凌遠手指點著地圖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海瑞連忙伏身過去,他可不會認為凌遠這句是廢話。

  “龍巖囤失守,楊氏一族被擒,楊珠這個時候也當知婁山關和楊應龍都已落在了官軍手里。不論是戰(zhàn)是逃,按理他都應該先撤回遵義,可他卻偏偏去了落濛關”,凌遠手中的炭筆在地圖上畫了幾筆又寫了幾個字,“海大人以為他們這是要去哪里?”。

  海瑞、張澤相視一眼都面現(xiàn)憂色,這也正是他們所擔心的,兩萬六千狼兵啊,便是方大人在落濛關打得再狠,逃掉的也不會少于兩萬人,“可惜讓他給跑了,得盡快通知貴州宣慰司早作準備才是”。

  可惜?凌遠眨眨眼睛有些不明白海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都說得這樣明白了,您老人家還裝什么傻啊。他可是知道自己對三娘他們說了些什么。說來可笑,自第一次約會摔了個灰頭土臉后,其后兩次約會說的卻都是正事沒有一句閑話。僰族既已定下決心要隨大軍出征,他這個神使自不能不聞不問了,召集諸位長老寨主幾次議事,會議中便又把出神棍手段,包括地圖這些他所能想到的資料全都一股腦地拿了出來,又先知一般把幾十年后才發(fā)生的西南楊應龍叛亂、奢安之亂、沙普之亂也一并說了出來,其目的自是要他們多加提防以防不測。可沒想到三娘竟是把他隨口說的那套半生不熟狗屁不通的所謂心理戰(zhàn)理論用于了實戰(zhàn),扯起改土歸流這張大旗,假了劉顯這一身虎威,將繩索一點一點收緊,一步一步把楊應龍逼得提前反了。

  既然楊應龍叛亂的事應驗了,方三娘如何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凌遠曾對他們描述過奢安之亂中,貴陽被叛軍圍困半年之久,城內(nèi)糧草斷絕兵民相食,待圍城被解時四十萬人的貴陽城居然被吃得只剩下二萬余人的人間慘劇。他可記得當時三娘一眾聽得面色發(fā)白雙拳緊握,有幾人竟是當場吐了,為了避免這樣的慘劇發(fā)生,三娘她豈會拿下播州就收手了。“播州七姓,能隨楊應龍反叛的當是不多,凌遠以為,在攻下婁山關、龍巖囤剿滅了楊氏一族后,劉大人又斬了奢效忠收降了奢氏彝兵。十幾萬大軍壓過去,遵義有極大的可能會不戰(zhàn)而降,便是有人負隅頑抗,當也成不了氣候,不會對戰(zhàn)局有太大影響”,這也是楊珠沒敢回遵義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事起倉促,他楊氏雖是早生反心,卻沒有在這個時間起兵的準備,短短兩三個月便是想統(tǒng)一思想都很難做到,更別說整軍備戰(zhàn)了。何況播州七姓說是同氣連枝,但幾百年下來這雞蛋殼早已從內(nèi)部裂開了一條條裂縫,他楊珠這個時候逃回遵義,迎接他的是什么還真不好說。

  “哦?”,張澤看著地圖眉頭微蹙,思慮片刻手中炭筆一扔,“那方大人為何還要孤軍涉險?”,那可是六千精兵啊,婁山關、落濛關這兩戰(zhàn)過后誰還敢懷疑他們對陛下對朝廷的忠誠忠心,若是如此損失了當真太可惜了。

  “如果凌遠沒記錯的話,甕水安撫司為猶氏世襲,草塘安撫司為宋氏世襲,黃平安撫司則為羅氏世襲,他們都不屬于楊氏所部的播州七姓。他們隨楊氏造反的可能性更小,三娘奉有陛下密詣,凌遠以為只要三娘宣了圣旨,這猶、宋、黃三姓將不會有任何反抗,更大的可能是將所部土兵交于三娘調遣”,凌遠拿起炭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是以三娘的目的應該不是為了切斷播州叛軍南逃之路那么簡單,而是要——拿下這里”。

  “不!不可能!不可能!”,看著地圖上被凌遠圈住的那幾個大字,張澤眼睛越睜越大,頭上更是冒出一層的細汗,便是海瑞也面色發(fā)白雙手都有些發(fā)顫了,“那里、那里不是播州,四十八萬狼兵啊,他們不、不可能反。馬大人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方大人怎地如此糊涂”,見凌遠面現(xiàn)疑色想是不知道那馬大人是誰,“明洪武十七年(1384年),貴州都指揮馬曄對奢香夫人攝貴州宣慰使職頗為不滿,多次上書朝廷裁撤貴州宣慰司,奢香得知消息便行文陳訴,言辭間對馬大人頗有不敬,馬大人一怒之下便將奢香擒了并當眾施以裸笞,奢香屬下四十八部頭人得訊后聚集兵丁準備起事,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之際奢香夫人出面制止了屬下斥退了部眾,才使得戰(zhàn)禍消于無形。

  “但奢香受辱心有不甘,多次上書鳴冤,同年又經(jīng)已故貴州宣慰副使宋欽寡妻劉淑貞引薦,走訴京師,面陳太祖狀告馬曄欲逼反貴州,又以‘愿令子孫世世不敢生事’、‘愿意刊山鑿險、開置驛道’向太祖表忠乞憐。太祖念她孤兒寡母心生惻隱,遂封奢香為‘順德夫人’,更賞賜無數(shù)金銀絲織,后又將馬大人召回京都治罪。有太祖之先例,安氏若是被逼得反了,恐對方大人不利,萬萬不可??!”。

  哦?原來還有這么一番過往,這馬曄明火執(zhí)仗匪氣十足倒是比你海大人磊落得多了,雖是裸笞一女子有些下作,但他卻是為了朝廷考慮沒存私心,目的自是意圖激怒彝族挑起兵釁,想來也早已作了充分準備,若非那奢香夫人審時度勢及時制止,這貴州怕是早已變了顏色,又怎會有后面的奢安之亂了。那奢香夫人口口聲聲‘愿令子孫世世不敢生事’,那何不直接把貴州獻了給子孫留個太平公侯享百世平安?那豈不是什么問題都解決了?說到底,貴州在她奢香眼里還是她安家奢家的貴州,管你唐宋元明城頭變換大王旗,與她安氏奢氏都沒有半分干系,只要把貴州牢牢把握在手里,誰來了還不都得給一份好處著意拉攏?你現(xiàn)在拳頭大,忍你幾鞭子又有什么關系,世上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延續(xù)了一千多年的安氏奢氏,你大明總有皮瘦體弱的一天,那時再狠狠咬上去便什么仇怨都得報了,還能在新買家那里賣個好價錢。

  一念及此,什么‘順德’、‘效忠’于他眼里都不過是個笑話了,“他安氏反唐反宋反元,誰敢保證有一天他不會……”。

  “凌小友——慎言”。

  凌遠心下撇嘴,聽你海大人方才的措詞語氣,那馬曄沒有逼反奢香夫人在你心里也是一種遺憾吧?不過這與他當初意欲逼反僰人卻是有著本質上的不同,那時三娘已經(jīng)接受了招安并主動提出遷離祖地,而眼下的貴州卻是個實實在在的禍源。余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海大人攏著手眼睛半睜半閉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超然樣子,張澤執(zhí)著炭筆看著地圖不停地擦汗,可那視線卻是定定地落在了貴州。林佐冷著臉一雙眼睛卻是不時地瞟向自己,李敬眼里的小火苗兒藍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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