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驚恐不安地摸了摸臉,還好臉沒被抓花,他又在身上四處摸了摸,沒有任何地方受傷。
“發(fā)生了什么?”沈飛呆愣自語,一臉茫然地看了眼棋盤,順著棋盤看向對面被迷霧籠罩的老人。
周圍的環(huán)境沒變,還在酒神祠第三樓,只是地面的灰塵都不見了,棋盤棋子更是干凈如洗。
“難道說我中毒了,這些都是幻覺?”沈飛單手扶額皺眉自語,手撐在棋盤邊。
迷霧中的老人端坐不動,再次開口喊道:“來,下棋?!?p> “不會!”沈飛不耐煩地脫口喊道。
想要確認是不是幻覺,打一耳光就知道了。
沈飛揚起手準備給自己一耳光,但他怕疼,于是沈飛瞥了眼對面的老人,皺著鼻子吸了吸氣,慢慢從盤坐的姿勢直起腰,伸手朝老人的臉靠近。
“我打你一耳光你不會生氣吧?”沈飛咧嘴笑嘻嘻地望著老人說道。
迷霧籠罩之下看不清老人的臉,一雙深邃的眼睛卻分外清晰,他的眼神就像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動,空洞地注視著前方。
直到沈飛說出這句冒犯之言。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生動,仿佛從死寂里活了過來。
“不回答就是默認了!”沈飛自言自語,揚手一耳光揮過去。
就在手掌即將觸碰到老人的一瞬,沈飛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退回原地坐好,宛若時光倒流一樣,沈飛重新睜開眼睛蘇醒,腦海中有關剛剛的一切記憶都消失,雙眼茫然地望著周圍,這里摸摸那里瞧瞧。
“來,下棋。”老人又開口了。
沈飛下意識就要重新說出剛才的話,話到嘴邊被沈飛止住,腦子里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有古怪!”沈飛不敢再輕舉妄動,低頭看向棋盤上的棋局。
完全看不懂,根本不知道該怎么下,黑子白子各占一角。面前的棋盒里盛放的是黑子,沈飛拿起一枚黑子執(zhí)在手中,望著棋盤猶豫不定。
越是猶豫便越是感到莫名的緊張,沈飛雙眼漸漸睜大,棋盤上的線路和棋子出現重影,沈飛用力一眨眼睛搖搖頭,在仔細一看。
忽然間耳際傳來山呼海嘯的喊殺聲,沈飛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周圍是來回廝殺的黑色武士跟白色武士,天空烏云密布,流矢密密麻麻的飛落,山川大地上插滿了黑色跟白色的大旗,有很多黑旗已經倒下,山野中飄蕩的白旗越來越多。
遙遠的地方傳來老者的聲音:“這盤棋,只有活下去的人才能贏!”
沈飛舉目遠眺,站在混亂的戰(zhàn)場,手執(zhí)一枚黑子。
“又是幻境么?”沈飛望著遠處天空下那一片潔白的大旗,飄揚的旗幟,迷霧籠罩的老者站在一桿大旗之下。
老者感受到沈飛的凝視,又道:“在這個棋盤上,所有棋子都是平等的,你想好怎么贏了么?”
“都是平等的么?”沈飛搞不懂他想說什么,右手握緊黑棋,棋子忽然散成一縷縷黑氣纏繞他手腕席卷他全身,頃刻間沈飛一身黑袍覆體,手中出現一把黑色長刀。
這一瞬沈飛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只要自己心念一動,這片戰(zhàn)場上的所有黑色武士都會聽他號令,他甚至能借助每一個黑色武士的眼睛,縱覽整個戰(zhàn)場。
“贏了就能走么?”沈飛朝遠處大吼。
“對?!崩先藨?。
沈飛揚起刀面向前方,心中暗自給自己加油打氣,心想黑色一方即將被蠶食殆盡了,想贏除非能直接沖過去殺死老者。
這個大膽的想法一出現就如同野火燎原一般不可阻止,沈飛內心變得激動而緊張,往前一揮刀大吼:“殺!”
霎時間余數不多的黑色武士全都朝沈飛靠近,宛若一把黑色利劍在大地形成,朝白色的潮水刺了過去。
沒有任何花哨,只是對撞揮刀,只要朝對方揮刀,對手就會倒下。
沈飛率領著身后的黑色武士沖刺在山野中,他身邊的黑色武士不斷被砍倒散成黑色的灰塵,同樣被沈飛砍倒的白色武士也化作飛灰。
“給我沖過去,不惜一切代價,既然這是棋盤,既然你們都是棋子,就該有被舍棄的覺悟!”
沈飛不顧一切地率領黑色武士沖殺,跟隨在他身邊的武士越死越多,但前方白色的人影宛若汪洋一般正在涌來。
所到之處黑色的旗幟形成了一條劍道,道路上流淌著黑色的煙火。
隨著沈飛率領的黑色武士殺入山野中間,一時間四面八方全是白色武士在涌來,戰(zhàn)場瞬間變成了十面埋伏。
“殺!”沈飛持刀劈砍,一群群黑色武士護在他身后,每當他身邊的武士被砍倒,就會有新的武士填充,為他的前進做出犧牲。
看似遙遠的距離,在漫長又短暫的沖殺間,沈飛已經來到山野北面的頂端,從山道一路沖殺上去,遠處還有大批白色武士在圍過來。
沈飛拖著刀一路斬殺往前,邁過最后一步臺階走上頂端,站在了老者前方。
老者站在白色大旗下,道:“你已經無棋可用了?!?p> 沈飛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山野中密密麻麻的白色武士正發(fā)了瘋一樣往頂端匯聚。
“剛好合適!”
沈飛拖著刀一步沖過去,揮刀劈砍一刀斬下老者頭顱,頭顱墜地,老者的身影散作飛灰,霎時間戰(zhàn)場上所有白色大旗倒下,白色武士也全都爆成灰燼。
濃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只剩下沈飛獨自一人站在頂端,他身前的大旗顏色變成了暗紅色。
“這樣就結束了么?”
沈飛還沒從沖殺里緩過神,當他去凝視身后的路時,才發(fā)現自己已經坐在了棋盤前,手上的黑子也已經落下。
迷霧中的老者道:“年輕人,你贏了,送你一句話,再好的風景,沒人共賞,也只有無盡的孤獨!”
話一說完,沈飛眼前一黑往后栽倒。
樓閣第三層,沈飛靠在左邊窗戶下,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剛一醒來沈飛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差點直接跳窗,只見在他面前一尺處,層層疊疊的黑色蜜蜂包裹著一個人形輪廓。
沈飛蹭著身后的墻往旁邊移開一段距離,見那些蜜蜂沒來找自己麻煩這才松了口氣,抽空打量周圍情況。
對面窗戶下,李青牛宛若醉酒一樣,暈頭轉向的在原地轉圈。
除開沈飛是清醒的,在這第三層里還有一人醒著。
杜休跪在棋盤正前方,棋盤下面彈出來一只木盒子,杜休手中握著一只拳頭大的白瓷瓶和一張白色的獸皮。
沈飛目光微微一變不再走動,杜休緩緩扭頭看向沈飛,蒼白的臉露出一絲感激的笑容,道:“多謝?!?p> “謝什么?”沈飛被他說得摸不著頭腦。
杜休站起身一揮手,將手中瓷瓶拋向沈飛,道:“我這人恩怨分明,這瓶仙人指路給你,從此你我之間兩清?!?p> 沈飛一伸手接住瓷瓶,見杜休已經把白色獸皮藏入懷里,心底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杜休道:“趁毒蜂女還沒脫離幻境,我們趕緊離開此地,沒人帶路她一時片刻出不得此樓?!?p> 說罷他走到李青牛身邊把李青牛搖醒,還處于頭暈腦脹中的李青牛,被杜休牽木偶一樣朝樓梯口走去。
沈飛看了眼不遠處蜜蜂包裹的人影,三兩步跟上來走在最后面。
杜休將沈飛和李青牛送到樓閣下,自己卻站在門檻里面,他望著二人,背著手淡淡道:“阿飛,上一個破解生死棋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誰?”沈飛扶著不怎么清醒的李青牛站在細雨中,問道。
杜休蒼白的臉忽然露出一絲笑容,道:“回去問你父親吧!”
說完杜休雙手握門往外推,道:“你們離開杜家莊吧,接下來的事與你們無關了,是生是死都是我的造化,我的仇我自己報,我的仇人我自己殺,無論是誰,只要敢打杜家莊的主意,我絕不會放過!”
沈飛沉默一瞬,道:“好,你自己當心?!?p> 這家伙似乎也不像剛見面那樣令人厭惡了。
沈飛扶著李青牛轉身朝街上走,雨一直下。
杜休慢慢地關門,門縫里是一雙興奮而激動的眼睛。
“我早該想到的,預感原來是這樣,我該叫你阿飛,還是沈飛呢,沈屠的小兒子,沈家又出了一個天生神力的人,屠龍一族的血脈啊,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可惜了,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們沈家機會了,這一次,我要將你們踩在腳下!”
……
雨水匯聚在街上,沈飛扶著李青牛走了一段距離之后,停了下來。
面前血紅色的雨水流淌,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沈飛往后倒退兩步,扶著李青牛的手臂在發(fā)顫。
街上站著七個身穿青色短袍的劍客,臉上帶著面具,他們圍成一圈,在他們中間是堆成一座山的尸體。
雨淋在尸體上變成了紅色,男女老幼的身體扭曲著堆在一起。
“你們,做了什么!”沈飛嘶啞著開口,望著那些尸體,一股怒火從心底止不住的開始燃燒。
一名青衣劍客轉過身來,掃了眼沈飛,冷冷道:“你叫阿飛吧,這里交給我們了,帶著你的同伴回去復命吧!”
沈飛抿了抿嘴,輕聲道:“你們把杜家莊的人全殺了?”
劍客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們會解決?!?p> 沈飛不再開口,扶著木偶人一樣的李青牛朝前走,路經一名劍客時,沈飛瞥了眼他手中的長劍,染血的劍,刺目的猩紅。
沈飛屏住了呼吸,仿佛再多吸一口這里的空氣,他立刻就會嘔吐出來,他臉色已變得煞白,眼神雖然依舊平靜,但前行時手腳卻在抖個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