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劍抱住自己流血的手臂,冷眼旁觀。
來者將弓箭放到手邊的石桌上,滿臉假笑。
徐峰的態(tài)度在這一刻顯得至關重要。
無數念頭閃過腦海,徐峰只拿取了其中一個:“哈哈,可閣下無故射箭,總得有個交待。”
來者冷笑:“門被用力撞開,在下膽小怕事,無奈射出一箭,這便是交待?!?p> “不知閣下怎么稱呼?”
“汐諾,尊使貿然拜訪,不知有何要事?”汐諾笑盈盈地問,宛如正在戲耍老鼠的野貓。
徐峰掃過汐諾身后的人,他們沒有弓箭,穿得像是文人,三五成群,縮在后頭。
一共有九個。
徐峰往前一步,拱手:“實在是要事,望汐諾大人打開方便之門,我等也好向炎王交待?!?p> “那是你們的炎王,不是我的。”汐諾倨傲地說,“尊使若是為了功績與交待,那便肚子里隨便翻出字來,寫到報告上好了?!?p> 徐峰大搖其頭,大拂其袖,然后又往前一步:“你辱罵炎王大人,罪不可恕,只有說出你們來火域的原因才有寬恕的法子。”
汐諾覺得在浪費時間,于是呵呵地笑了一聲:“沒意思,翻來覆去就會學狗叫??纯?,這就是你們擔心的炎王特使,進去吧,他沒什么可怕的?!?p> 文人模樣的眾人支支吾吾,還是慢吞吞地走進里屋。
汐諾想撂幾句狠話再進去,于是手指徐峰的臉,嚴厲地喝道:“告訴你們炎王,我們海族人來去自由,用不著他插手!”
徐峰聽罷臉色鐵青,身體搖搖晃晃,好像心臟病犯了。
“嘿,才說了幾句就成這樣,真不知道那幾位大人在擔心什么?!毕Z嘟囔道,將石桌上的弓箭夾在咯吱窩,這樣方便把取出的箭矢放回背著的箭筒里。
方便是雙方的,例如,這把匕首就很方便地插進他的下體。
徐峰由蹲改站,汐諾忍痛,拔出一根箭矢要往徐峰身上插個窟窿。
但舉箭矢的手在半空停住了,汐諾的脖子不再連同大腦與身體,接著匕首脫手。
徐峰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地上,氣喘吁吁。
汐諾的胸前掛著青色的五階勛章,徐峰則寒酸許多,只有一個四階——魔法師圣殿還未來得及頒布,這還是別人那兒拿來的。
王一劍取出劍,走了過來,一聲不吭。
他在等徐峰說話。
“你的手臂就是明證?!毙旆暹B忙說,“他們不是水域的人,只是草民教,是魔族,該殺?!?p> 王一劍舉起劍。
“把里面文人打扮的人殺到一個,留最膽小的就行?!毙旆宸愿乐?,仿佛這把劍沒有對準自己。
“不太好。”王一劍搖頭,“我只有一個,殺不過來,里屋有可能藏著兵器。”
徐峰瞪大眼睛,問:“你非要我明說?”
這里的人當然不是草民教,水域的人終究遵禮,王一劍進去宛如割草。
王一劍冷下已經夠冷的臉:“把大人的目的和發(fā)現明說一下,最好。”
徐峰想要站起來,但還是有點喘,于是干脆在地上說話:“不妨趁此時機坦誠布公,你把炎王的吩咐說出來,沒準我能幫你。”
王一劍拿劍輕刺徐峰的小腿,皮膚表面滲出鮮血。
“疼疼疼,我招還不行嗎?”徐峰夸張地大叫,實際上是真疼。
“嗯?!?p> 徐峰只說兩字:“圣駕。”
王一劍拿劍的手一頓,里屋多了些腳步聲。
徐峰揉揉腿,笑道:“一切為此,句句屬實,你可以做出決斷了?!?p> 王一劍的決斷是一把劍,它走進里屋,扶過每一位活人的脖子,只留下倒地聲和驚恐的喊叫。
徐峰掙扎著爬起,走進屋子里好奇地張望。
一個年輕的小伙縮在墻角,表情看上去連呼吸都困難。
其他人都睡在地上,吐出一團番茄醬。
“你叫什么?”徐峰走上去問小伙。
“流鱗?!绷鼢[唯唯諾諾地回應。
徐峰溫和地問:“你們此行為了什么?”
這時,流鱗反倒強硬起來,扭過頭不說一字。
既然做了,王一劍便再沒猶豫,直接上去刺他的小腿。
“嘶——”
刺穿的每一個小孔連成一排,像是笛子。
由淺入深,刺過的隱隱作痛,新刺的撕心裂肺。
流鱗忍不住開口:“我不知道,不知道!”
徐峰覺得他知道,關灼曾告知過水域的大姓,其中就有流姓,流鱗當是位地位崇高的王侯。
“你可知,這都是炎王的意思?”徐峰的嘴在動,王一劍的劍未停。
這次改為在笛子的每一個孔畫叉,流鱗痛得幾度掙扎,但都被王一劍按在地上。
徐峰憐憫地望著他:“圣駕的安危因此不存,可嘆水域的迂腐,連一個海族王侯都不肯變通?!?p> “圣駕?你知道什么?”流鱗喊道,累得快要虛脫。
徐峰有些不耐煩了:“現在只需要說出你知道什么?!?p> 流鱗卻堅持己見:“嘿,你是殺害諸位大人的兇手,卑劣的魔族,我怎會讓你得逞!”
月色將至,又是不引人注目的夏府,徐峰覺得除非袁獵,不可能有其他人進來。
可袁獵恰恰急于與自己撇清關系,只派了管家林云,接見之人都沒準備。
“今晚不會有人進來,話說回來,原本那一箭是為我準備的吧?!毙旆迨?,突然厭煩地走開,示意王一劍可以繼續(xù)了。
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天亮,徐峰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找了個接水的盆,寥寥草草地抹了一下臉,算是洗漱過了。
王一劍一宿沒睡,半夜一直在辛勤工作。
徐峰看了一眼流鱗,問:“你知道什么?”
流鱗毫不猶豫地回答,嗓子卻有氣無力:“我說,我全說,只要……給我一口水?!?p> 當要求得到滿足,流鱗的語速變得飛快:“圣帝被金域的刺客暗殺不成,圣都又有嘩變,只能來水域暫避風頭。海王接待圣帝,接受圣旨,但眼下金域正要與水火二域聯軍伐魔,不能撕破臉皮,嘩變也不好水域出兵解決。只能……”
“只能來見炎王?什么規(guī)模的嘩變,能讓九階牧師離開?與魔族有關嗎?”徐峰接二連三地問道。
“與魔族無關,只是……只是敵人太強?!绷鼢[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王一劍,繼續(xù)回答,“七階八階,仿佛蜂群一般襲來,金域暗中蓄銳,恐怕已然窺探圣都多時。”
按照禮儀的標準,流鱗入魔已深,王一劍也行走在魔的邊緣,這讓徐峰十分滿意——只要努力,每一個人都能突破禮儀的枷鎖。
徐峰想到一個瘋狂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