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適逢錦衣華服的洛清依一臉匆忙的出現(xiàn),奚夜妖帝與之鄭重凝視,隨即起身,又對阡苡說,“本座先行告退,阡苡不若慢慢想,想不開自己慢慢逛會園子也好……”
奚夜妖帝一邊說,一邊從腰帶上取下時常佩戴的一串成色和做工都精美的和田玉珠,體貼系在阡苡手腕上,又道,“有這靈玉在,阡苡便不必擔心走丟了,無事只管整天都開心的去到處玩兒就好,晚點本座自會過來尋你?!?p> “這玉串仿佛渾然天成的手釧,”阡苡這么好奇打量著,下一秒土石之間的呼應串聯(lián)到她心底,她便知道了這真的是條品階不俗的手釧。
然而這手釧主人本該是妖界以故的溪榆公主。之后似乎是因為溪榆公主逝去,這手釧便被奚夜妖帝取走,隨身攜帶,以做個形影不離的紀念……
可既然是紀念亡者,想來取的都是故人生前珍視或者喜愛之物——不想這手釧卻莫名其妙的輾轉(zhuǎn)到了阡苡手中。她深覺不妥,正尋思著推托卻看見奚夜妖帝轉(zhuǎn)身就走……
阡苡便急忙追上去,思考過后改成抓住奚夜妖帝袖子,開口叫停,又見奚夜妖帝順手拍了拍阡苡腦袋,不咸不淡說笑著說,“你果然猜到了。”
接著奚夜妖帝迅速收手,也不笑了,苦口婆心似的又說,“確實是溪榆的東西,只是她的位置已經(jīng)空缺了。所以她以前的東西放在阡苡這里,和放在本座手里并無差別。不是海棠府都許阡苡住著嗎?只是……不知如此解釋阡苡可還有別的疑惑?”
阡苡聞言搖了搖頭。眼看面前與自己無親無故,但對自己無微不至招待之人這般感懷故人,阡苡是斷斷。不忍心背駁了他的心意去。
接著又驚覺了什么似的,阡苡眼角余光瞥見杵在一旁,可許久不置一詞的洛清依……
詭異詭異。阡苡注意到——說起來奚夜妖帝身邊好像不是沒有別的兄弟姐妹。但為什么要把對手足情深的思念轉(zhuǎn)移在毫不相干的自己頭上?
對此奚夜妖帝笑而不語,漠然看著阡苡楞在原地發(fā)呆,須臾,悄悄與身邊的洛清依一道走掉。
等阡苡回神。察覺已是正午,艷陽高照,明媚的光陰繾綣游走在湖光山色中,仔細描畫了湖面上白花花的漣漪碎邊。
——波光粼粼,阡苡一時有感而發(fā)突然想起了這個成語。而掀起這波光的暖風流入園林中時,還驚起了一陣鳥語花香。
沒準妖界真的多風。阡苡回憶起來自己在妖界的這多日便是正襟危坐于椅子上,或者直接落拓不羈,屈在門檻上看著這個陌生世界。
雖然阡苡不解風情,但看久了,察覺面前這個懵懂的世界不過是隨風扶搖所以才有千回百轉(zhuǎn)的委婉生動。
并且阡苡適才這么想過,心中便蹦出了二個不合時宜的大字——‘陰謀’。她難免心有余悸。不明白什么時候開始起自己竟莫名其妙起來。
慌張片刻,阡苡又后知后覺安慰自己,怕是因為自己不經(jīng)意間用了‘千回百轉(zhuǎn)’一詞,才這般惡意想象,不妥,是她自己的不是。
于是等稍微鎮(zhèn)靜,阡苡又重新評價,妖界這流風縹緲有多動人心弦,這妖界便有生動昂然。又瞧見遠方青山綠水不過陪襯,妖界最楚楚動人的非花枝招展的西府海棠莫屬。
如此可不客觀?阡苡一邊興致勃勃的往園林深處走,一邊無所事事的伸出手在空中,亦欲一邊瞎逛,一邊赤裸裸的感受風吹草動……
問題是,阡苡心里到底還是存了個疑影——雖然她自己說不出來那猝不及防,且突如其來的‘陰謀’二字到底是冥冥之中上天給她的提示,還是她自己真的一時多愁善感。
或者,有人來過了,乘風而來,附著她身,片刻后無影無蹤。
如同那一閃而過的‘陰謀’二字一般。那人與這二字都只是驀地‘草草了事’般蹦出來一遭,晃神間的功夫便了然無痕,叫人難以‘捕風捉影’。
可阡苡實在又忍不住好奇,神靈之軀當真存在被人附著而不自知嗎?便糾結(jié),之后又覺得沒準是自己太無聊,所以生出這許多怪誕的想法。
畢竟附著這種事。別說外人了,就連她自己仿佛都不知道該如何叫人附著……
如此一想,阡苡想自己不心中有數(shù)都難,隨之眉宇間有種撥云散霧的明媚感。
“聽說有人傳蘇妖娘便是那極樂城的主人。嘖嘖嘖,極樂城是什么地方?”問的人明知故問。聽的人心知肚明,但二人非要故弄玄虛偷偷捂嘴嬉笑一陣,才似乎驚訝的娓娓道來,“那是坐落在魔都最繁華地帶的酒樓——聽說魔帝赤池都長年在里面臥榻。并且那極樂城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據(jù)悉,魔帝赤池那廝過去都要低眉順目的應付著?!?p> 不僅如此,說話之人還漏出一副似乎畢恭畢敬般頂禮膜拜的樣子,仿佛口中的本尊駕臨,正迎面朝喝似的。
而聽之人顛頭聳腦,一邊漏出忍俊不禁的滑稽表情,一邊各種附合,雜然相許。須,臾笑罷,竊竊私語補充說,“是啊,還有一說,想當年魔界主人也不是那赤池一己之力爭奪得下。
據(jù)說,赤池的勢力是那整日神龍不見尾的極樂城主給收復統(tǒng)一,可不知為何那極樂城主甩手就扔給了赤池那廝了……這個不算奇談怪論。
仿佛玄之又玄的是那極樂城主明明有空管著自己家酒樓的生意,卻從不插手魔界內(nèi)政。
還有更是幾次將那赤池拒之門外……”
說到這里。話便被搶,搶話之人急不可耐亦欲往敞開了說,“他魔帝無恥,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者就他這人品何以值得別人與他肝膽相照?更別說江山拱手讓人,如今……倒是可以解釋了——‘蘇城主’拒了魔帝拜會不過只是眾目睽睽之下。鬼知道私底下會不會私相授受?”
“且撇開孤男寡女的環(huán)境。你光想想就蘇眉那水性楊花的做派,加上魔帝那沒臉沒皮的德行,二人湊一起本就臭味相投。正所謂天雷勾地火,又是干柴烈火,所有她們之間怎可能只是瓜田李下的說法……”
這?這!阡苡聽得瞠目結(jié)舌,且不說事實怎樣,也不考慮是否面前這交頭接耳正討論得熱火朝天的二人是否是憑空造謠別人是非——這二人衣著當真毫不起眼,還有全身上下的裝飾無一新意,甚至可以對比起別人的錦衣華服來說算得上寒酸了。
阡苡還想,若要自己來學著他們于人后品頭論足,只怕就該說這二人是比她這塊石頭還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了。想來怕是妖界政廳無一肯收編,不過就是與同其他無關痛癢的小妖一般,大約只是盯著這‘妖姬’的名義在上三界勉強度日罷了。
并非空穴來風,阡苡之所以如此揣摩別人,是因為奚夜妖帝曾經(jīng)對她解釋過,為何如此繁盛的上三界竟還有如此多落魄之人:“人間有一諺語曰‘爛泥扶不上墻’——這茫茫登天得道者總會有人覺得自己得道了,便名垂千古,功成名就了。所以成日得過且過,不愿努力。如此這么拖著到了后來可不修行散盡?而這些人大多死到臨頭依舊不慌不忙,壓根不在乎會不會灰飛煙滅……畢竟人家自己說的,生命苦短,及時行樂?!?p> “這些人分布渙散,所以上三界都有他們的收容所,但都不會將他們正式收編在自己界派里。
另外,也不是說死到臨頭,才來臨時抱佛腳便能繼續(xù)茍延殘喘的活著,須知真的到了修為散盡那天神明降臨都救不了的?!?p> 阡苡這邊回憶不斷,回神時在腦海對這二人重新定義了大概的映像。但眼看這二人依舊對這樁雜談似乎津津樂道,正翻來覆去的仔細分說。這二人其中一人說:
“蘇眉這女人不得!你別看她仿佛只是色厲內(nèi)荏,只懂虛張聲勢似的,實則綿里藏針之人。
這人曾是妖界大長公主。喔,她的母親,其實吧,我懷疑先妖帝的母后便是她母后殺的,所以得了她母后的鼎力支持,她才會被先妖帝提拔到這種位置上……”
“她那個母后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母親本是先妖帝母后的侍女,問題人家母親有本事,借著先妖帝的母后身懷三甲的功夫,抽空悄悄便把先妖帝的父帝魂都勾沒了,迷她個七葷八素。
這不算什么,昔年蘇眉不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野心極大,想篡權(quán)奪位,不想被先妖帝識破,當場扣下,只是她狡猾的很……入夜后悄悄逃走,之后游走他鄉(xiāng)隱姓埋名過了許久。
不想她同樣有本事,也不知靠什么鬼迷心竅的手法,竟學了不少各界絕技傍身,所以也算是重新混出個名頭,于是現(xiàn)在的奚夜妖帝也不得不重新正視,尊重于她……
另外斷斷不可忽視這人曾經(jīng)游歷上三界,并且當代的妖,魔,仙三界帝君無一不對她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