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察覺
詩會由于公孫勝的緣故,打斷了些許時間。但是陛下所為,誰敢說半個不是。
看著面前如魚串游的宮中太監(jiān),公孫勝翹著二郎腿,捻了個葡萄塞進(jìn)嘴巴里。
太監(jiān)們手里各個端著文房四寶,然后送到才子們面前桌子上,公孫勝自然也不例外。
墨色如夜,宣紙似雪。
“看來宮里確實是很重視這次詩會?!惫珜O勝默默盤算著,好在事前讓胡士耀提前準(zhǔn)備了小抄。
想到這,手伸進(jìn)口袋里摸了摸那張紙,熟悉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還在就好。
“各位,今日詩會有幸請來如此之多的京城才子,皇命浩蕩,委任本官主持此次詩會上下,下官真是惶恐惶恐?!?p> 熟悉的聲音傳來,公孫勝順著方向望去,臺子上站著的正是方才給自己下套的左海風(fēng)。
說話的模樣倒是官氣十足,聽上去滿滿的客套虛偽。
左海風(fēng)身后跟著個小太監(jiān),手里倒是沒端著筆墨,反而拎著個碩大的銅鈴。
銅鈴?fù)w發(fā)黑,斑駁難辨,看樣式倒像是北涼一地的。
左海風(fēng)清了清嗓子,轉(zhuǎn)頭指著銅鈴說道:“面前的這枚銅鈴,來歷頗為不凡。是大明的將士從北涼荒漠帶回來的,在北涼,只有一軍之中才配得上一枚這樣大小的銅鈴?!?p> “本次,詩會便以這枚銅鈴為題?!?p> “時間為一炷香?!?p> 左海風(fēng)話音剛落,宴席便開始騷動起來。
這般沒頭沒腦的說話,怎么寫詩作答?
“咳咳!”左海風(fēng)假咳幾聲,“作答期間,各位保持安靜!”
這般不斷警告之下,會場才慢慢平靜下來。
“這…可究竟怎么寫,俺哪會作詩啊?!蔽具t恭右手握著個筆桿子,左手托著腮幫子,一臉苦瓜相看著面前白花花的宣紙。
筆尖的墨滴幾近懸墜下來,打在白紙之上。
說罷,尉遲恭煩躁把筆撂在架上,轉(zhuǎn)頭看向公孫勝
后者沉默望著臺子上的銅鈴,面前的宣紙和毛筆絲毫未動,仿佛靜止在一瞬間。
“公孫勝,我就不信,你這回還能在圣上裝×!”
李京平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一臉平靜的公孫勝身上,怨恨說道。
其他的才子或多或少都開始動筆書寫,筆尖與紙張發(fā)出摩擦的莎莎聲。
整個場上,只有這一角的二人面前,落著張空蕩蕩的紙,上面沒有絲毫墨跡。
自然是公孫勝和尉遲恭。
“公孫侯爺,你說,這詩有啥可寫的,”尉遲恭嘴里咬著筆頭,端著手肘在桌上看著后者,“真不如讓俺上去耍把大刀痛快?!?p> 二人相視一笑,哈哈哈哈。
公孫勝很喜歡后者這種爽朗的性格,毫不遮掩。
“尉遲兄弟,這銅鈴你再仔細(xì)看看,是不是眼熟?”
公孫勝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露出高深莫測的樣子。
“哦?”
“好像是有點眼熟,在哪里見過?”
尉遲恭緊皺眉頭,用力思索,始終想不起來。
“北涼……”公孫勝輕輕提示。
“我想起來!”
尉遲恭猛地一拍桌,震得茶水濺到衣袖上,周圍目光朝著這邊望過來。
公孫勝輕咳幾聲,示意后者淡定淡定。
不錯,這枚銅鈴赫然是北涼上屆大將軍的圣物!
見此鈴鐺,號令北涼大軍三十萬,誰敢不從。
不過,也正因此物如此神圣,所以見到銅鈴的人并不多,只有身份層次到了一定地位的,才有資格知曉。
公孫勝不過一介小侯爺,如何得知這件銅鈴的來歷。
原來,這枚銅鈴便是他爺爺,公孫霸四十年前大破北涼時,所斬獲的戰(zhàn)利品。
也正是如此,他一眼便認(rèn)出,這枚銅鈴的來歷。
但是,尉遲恭又是如何得知的?
“看來,這個看上去憨厚的尉遲兄弟,果然來歷不簡單,絕非一般王侯子弟?!惫珜O勝心里越發(fā)確認(rèn)這個結(jié)論。
“難道,是我爹的私生子?”
這個荒謬的想法一冒出就被甩開,怎么可能。
公孫老侯爺為人耿直,從來不出入酒綠之地,這是京城里難得的稱號。
“那只能應(yīng)該是皇親國戚?!?p> 想到這,公孫勝重新審視了下尉遲恭,看來以后說話要小心了,要是一個不留聲,怕是禍從口出。
后者完全沒注意到公孫勝的變化,一經(jīng)公孫勝提醒,便興奮起來。
雖然不懂詩詞,畢竟是沙場出身,面對這北涼上任大將軍的圣物,他一介武將如何不興奮起來。
公孫勝看了看正在咬著筆頭,愁思苦想的尉遲恭,忽然想到,既然是皇親國戚,為何要派到前線,又為什么偏偏這時候找上自己?
不對!
太詭異了!
公孫老侯爺突然被派出京城,調(diào)任前線。自己都不知道,但是這尉遲恭竟然知曉。這便意味著前線正是吃緊的時候。在這關(guān)鍵時刻,頻頻從各地調(diào)離王侯子弟前往京城,分明是火上澆油水。
還有,今日表面看上去是舉辦詩會傳統(tǒng),但是,公孫勝敏銳的感覺到,其中總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詩會,尉遲恭,老侯爺,前線,王侯子弟……
仿佛漏掉了什么,究竟是什么?!
公孫勝無暇顧及還在進(jìn)行的詩會,腦海里迅速運轉(zhuǎn)著,不對,他算漏了什么,究竟是什么?
皇帝!
怎么把皇帝陛下漏掉了!
公孫勝腦海中一亮,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局中局中局。”公孫勝抬頭看向端坐在看臺上的圣上。
后者察覺到視線落在身上,回眸望了過去。
二人視線相撞。
皇帝陛下依舊是皇帝陛下,垂下的珠簾看不清后面真實的表情。
但是公孫勝知道,絕對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