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不瘋狂枉少年啊親!
現在嘛……
陳新笑了,拋開煩惱的問題后,隨遇而安的少年眉眼間的喜悅毫不掩飾,不管怎么說,能輕松一點還是值得開心的。
他飄在半空中,跟在小男孩的后面,東張西望,指間不知道什么時候夾著幾根“羽毛”,他看著周圍的一切,手指蠢蠢欲動。
——就像是剛脫離監(jiān)管的貓咪一樣,看到什么都想撓一爪子。
一根羽毛慢悠悠地飄了下來,無聲無息地落在小陳新的頭上,在接觸到小男孩頭發(fā)的一瞬間潰散成細碎的光芒,消散一空。
小男孩毫無所覺,他鬼鬼祟祟,躡手躡腳地沿著走廊的邊角往前行走。
“沖鴨!目標!一路平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陳新盤腿坐在小男孩的頭上,拖長聲音,笑瞇瞇地為小陳新配音。
——感覺某人有些興奮過頭了呢。
抑揚頓挫的聲音只在少年的耳邊回響,沒有一點往空氣中傳播,傳到其他人耳朵里的意思。
陳新也不奇怪,他笑瞇瞇地托著下巴,一邊玩著小刀,一邊等待著小陳新的下一步動作。
走廊里一片“安靜”,路過的下人們目不斜視,有志一同地忽略了男孩鬼祟的行為,路過的路過,做事的做事,像是完全沒看見這位陳府的小主人似的。
小男孩也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板著張臉,嚴肅地繼續(xù)他的“回房”大業(yè)。
“新兒,你這是要去哪?”
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引起了陳新的注意,確切的說,小陳新情緒突然的變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震驚、慌亂、心虛……
陳新了然地低下頭。
“……爹。”
小男孩僵住身體,眼角余光看見那些下人們行動迅速地走了過來,瞬間就形成了一個防止他偷跑的包圍圈……
……至于嗎?
他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慢吞吞地回過身來,沖說話之人討好地笑。
“爹,晚上好?。 ?p> 說話的男人身著一身黑色的廣袖長袍,面容俊郎,身材高大,氣宇軒昂,正是小陳新的父親,陳府之主陳鵬飛。
“爹……”
小陳新小心地將竹籃藏在身后,沖父親笑得要多燦爛有多燦爛,“您吃飯了嗎?”
陳父站在小陳新的面前,將兒子狼狽的身影映入眼底。
小小的孩童像是剛剛才被從水里跑出來似的,頭發(fā)半濕半干,胡亂地在后腦勺扎了個小辮子,一小撮濕漉漉的頭發(fā)黏在額頭上,原本整潔的白衣皺巴巴的一團,像是咸菜一樣掛在小男孩的身上。
陳父不由皺眉,他伸出手,說道:“拿出來。”
“拿什么???”
小陳新還在試圖裝傻。
男人的聲音冷了下來:“拿出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
“……哦。”
小陳新失落地垂下頭,懨懨地將竹籃拿了出來。
竹籃不大,可對只有五歲的小陳新來說,卻需要他兩只手一起上才能拿穩(wěn)。他雙手抱著竹籃,抿著嘴唇,一臉不高興地遞給父親。
陳父板著張臉,一手拿過竹籃,他低頭看了一眼竹籃,三條巴掌大的草魚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面,竹籃的手藝很好,草魚底下的水跡一點都沒有滲出,一看就知道這個竹籃是特質用來裝魚的。
“下河摸魚很好玩?”
“當然很好玩啊,不好玩我去干嘛?”
小陳新小聲嘟囔,失去了竹籃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他偏過頭,賭氣似地不去看父親。
陳鵬飛微微皺眉,顯然聽見了小陳新的聲音,他頓了一下,把竹籃遞給后面跟著的下人,“這是第幾次了?”
“……不知道?!?p> 小陳新低下頭,腳尖不安分地點著地面,話也說得不情不愿。
“我說過什么了?嗯?”
小陳新不說話了,他暗地里翻了個白眼,我才不要每天待在學堂里呢!
童年就是要玩得開開心心的!不然我這一世不是白活了嗎?
雖然說他是重活一世的穿越者,可他沒有了前世的記憶,只留有“我是穿越者”這一認知,這樣一來,他就沒有童年的記憶,就等于沒有童年!
沒有童年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不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做幾個惡作劇、欺負欺負小動物什么的,還叫什么童年!
人不瘋玩枉童年啊!
所以……他才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呢!
小陳新的想法清楚地傳遞到了陳·背后靈·新的意識里。
他不由摸了摸下巴,人不瘋玩枉童年?
這個世界的我是這樣想的???
作為一個孤兒,陳新可從來都沒有調皮搗蛋的機會——雖然也沒那個心情就是了——他認為,這可能就是兩個人出生不同所造成的差異性吧。
畢竟是平行世界嘛,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
他收回飄飛的思緒,繼續(xù)觀看接下來的發(fā)展。
“晚飯你就不要吃了!”
陳父冷哼一聲,板著臉道:“去禁閉室給我好好反省你錯在哪里!”
“……哦。”
作為一個闖禍專業(yè)戶,小男孩熟練地表現出傷心萎靡的樣子,一雙眼睛眨了眨,眼圈就立即紅了,他乖乖地應了一聲,咬著嘴唇,慢吞吞地,慢吞吞地轉過身,作勢要往禁閉室走去。
陳父:“……”
陳父沉默了地有點久了,臉上的猶豫讓小孩眼睛一亮,以為能萌混過關,結果……陳父側頭避開兒子的目光,冷冷地道:“磨磨蹭蹭干什么!還不快去!”
小陳新:“……是。”
看出陳父這次不會輕易妥協,他有些失望,熟知父親性格的他也沒有再糾纏,應了一聲,干脆地轉身離開。
陳父回過頭,注視著兒子遠去的背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跟隨著小陳新遠去的陳新回過頭,看見男人還站在原地,注視著小男孩的眼神里帶著深切的愛意和掩飾不住的擔憂。
他不由愣了一下,這就是父親啊……
……
在離開父親之后,小陳新就熟門熟路地往禁閉室走去,作為一個總是惹父母生氣的熊孩子,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去禁閉室了。
不是他吹,這么多次下來,他現在閉著眼睛都能走到禁閉室!
幼小的孩童腳步輕快,不再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沿著走廊行走,看到下人了,他還停下腳步,吩咐下人背他去禁閉室。
陳府很大很大,從這里走到禁閉室,他這小短腿起碼要半個時辰,可如果換做下人帶著他,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到了,還不用自己費力氣,既然父親沒有在身邊,他當然是哪個方便選哪個了。
“九州世界極為龐大,雖然統(tǒng)治著九個州的門派不同,可同出一源的他們卻不約而同地用了同一套制度,各州的地域都被以郡、府、縣、鎮(zhèn)四級劃分,每個郡,每個府,每個縣,每個鎮(zhèn)都由九宗的各個附屬門派管理?!?p> “高高在上的九宗只要管理好這些附屬門派就行了?!?p> “陳家地處云州,頂頭上司就是九宗之一的飛云門,而陳家歷來都是天鷹郡的管理者,下轄府縣數十,權利極大,因此容納陳家主脈族人的陳府當然也不會小,下人們的身手也個個不凡。最低的都是武者二品,不入品的根本沒資格走進陳府的大門?!?p> 無聊的背后靈幽幽出聲,像是一個合格的旁白一樣進行科普。
末了,他感嘆出聲,“這個世界的我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少爺啊?!?p> 他摸了摸下巴,結合這五年的經歷,毫不留情地對“自己”下了個不太好的評價,一點都沒有因為是自己而留點情面。
“嗯,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不知民間疾苦,貪玩任性的小少爺。”
“你,過來!”
小孩不愧是被陳新叫做小少爺,不想走路了,就指著路過的某個下人理直氣壯地下了命令。
被小少爺叫住的下人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后背寬闊厚實,趴在上面不會被硌得難受,輕功也很不錯,小少爺一路上都沒有感受到絲毫顛簸。
——這輕功的評價,某位被拉著瘋一樣飛走的背后靈可以作證。
“少爺,到了?!?p> 身邊飛速閃過的殘影猛然停了下來,下人輕聲提醒,再前面的地方,沒有家主的允許,作為下人的他是不能進去的。
為了方便少爺的動作,他蹲下身體,動作平緩,上半身保持不動,只有雙腿彎曲,顯示出了極強的身體控制技巧。
而這,只是陳家一個普普通通的下人而已。
小少爺抬起頭,禁閉室那黑色的大門在前面清晰可見,他松開手,從下人的背上跳下。
然后,他一邊活動著身體,一邊揮手讓下人離開。
下人行了一禮,無聲且迅速地離開,回歸他原來的工作任務上。
禁閉室地處偏僻,除了眼前的禁閉室之外,方圓幾百米都沒有其他的建筑物,更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此時,禁閉室大門緊閉,兩盞燈籠掛在門檐上,光線朦朧,除了燈籠之外,這里就只能靠月光照明了。
可現在月亮還沒出來呢,下人一走,周圍寂靜無聲,夜色黯淡,顯得這里越發(fā)陰森可怖了。
全程像是風箏一樣被無形的線拉著走的背后靈一時興起,他倒掛在門前,臉上帶著詭異而僵硬的笑容,他直勾勾地看著小陳新,眼神怨毒,聲音滲人,“我死的好慘啊~”
動作滿分!表情滿分!聲音滿分!
——可惜的是這么精彩的表演竟然沒人欣賞。
陳新失落地看著小男孩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站在他旁邊,對著門里大聲喊話,“良叔,開門開門,我又來找你了?!?p> “……怎么又是你小子?”
一道無奈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沉重的大門嘰呀一聲被推了開來,披頭散發(fā)的男人站在門后,神色無奈。
“你又干什么了?”
“嘿嘿,我也沒干什么啊?!毙£愋滦Σ[瞇地說,“我就是偷跑出去和朋友們下河摸魚了。”
陳良:“……我記得,五天后就是你五歲生日了?”
小少爺還是笑呵呵的:“是啊,良叔你也知道了啊?!?p> 陳良:“……”
陳良盯著小陳新的笑臉看了一會,嘆了一口氣,讓開身形,“進來吧?!?p> “唉……”
被兩個大活人無視的陳新也嘆了一口氣,他默默地往后飛了一點,重新成為一個合格的背后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