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朗站在水潭中央,看著虬髯男子手中的那把暗紅長劍,眉頭一挑,笑著說道:“這把劍我可認識,碧膽朱砂劍嘛。平常狀態(tài)下,劍身呈現(xiàn)淡藍,一旦注入元氣,便會變成暗紅色,威力倍增,是一把世間難得的好兵刃?!?p> 隋封冷聲道:“你既然認得碧膽朱砂劍,就應該知道我們是誰?!?p> 溫朗嘿嘿笑了兩聲,點頭道:“認識,當然認識,陵蘭落英莊,天下人誰不認識?聽說你們莊內(nèi)養(yǎng)有十潭日月水,又煉著十爐的不滅青焰?以日月水孕育劍魄,又用青焰燒出劍之意志,聽著就霸氣無雙。你們當年鑄出的名劍可真不少,萬劍落音的名號,我可是從小聽到大的。”
他裝模作樣地打量了一下虬髯男子,說道:“看你這身打扮,是落英莊內(nèi)的護衛(wèi)還是侍從?那老莊主居然舍得把碧膽朱砂劍給你,嘖嘖,還真是大方。”
隋封本就冰冷的面容顯得更加鐵青,忽然聽到身旁的少主開口問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溫朗看了一眼錦衣男子,微嘲道:“看你穿得這么好看,應該不是侍從,難道是看大門的?”
錦衣男子艱難壓制住翻涌的怒意,這對性子暴烈的他來說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但他還不想馬上與這個嬉皮笑臉的大漢動手,一是因為在同等五境之下,雖然這邊是二對一,但以這大漢的身手來看,自己可能討不到太多便宜;二來他不想過多浪費體力和精力來對付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他的目標是藏于這秘境中的古劍。
所以他試圖以自己的身份來讓對方退縮,便冷聲道:“我是落英莊的少莊主,宋詞。”
溫朗故作恍然道:“原來你就是宋詞啊?!?p> 隨即卻又是搖頭道:“沒聽說過?!?p> 隋封勃然大怒,提劍便朝水潭掠去,一道劍氣比他身形略快一絲,那暗紅色的長劍還未殺到溫朗身前,劍氣卻已至。
溫朗嘴角帶笑,看上去很是自信,如此劍氣對他來說,仿佛只是一道微風吹來,不堪一擊。
他抬手橫揮一刀,隱約間,有一道白光乍現(xiàn),那劍氣竟被一刀劈散消盡。
一股強大的氣息自兩人中間爆裂開來,水潭之中激起一團水花將溫朗和隋封包裹了起來。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兩人刀劍相觸剎那,那水花便被劈成了無數(shù)水滴,以兩人為中心,朝四面八方飛射出去。
站在潭邊的宋詞抬袖一甩,那迎面而來的水滴便被他沖散得一滴不剩,身上衣服未被打濕一處。
水潭之中,只各自出手一招的兩人皆是往后退開好幾步,隨后便只是默然對視,誰都沒有再發(fā)動攻勢。
遠處的樂安寧看得目瞪口呆。
少年猶記得那日自己帶著落英莊二人前往堆棺林,這個叫隋封的侍從以劍開路,那叫一個隨心而至,細膩利索。
少年在當時真的以為,劍便是這樣的使的,不拖泥帶水,隨意刺出一劍,那便是瀟灑的。直到剛剛,他看到那位虬髯大漢出劍時候的姿態(tài)和氣勢,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原來劍還能用的如此霸氣。
少年更沒想到的是,溫朗的刀居然使得如此的好,好到自己差點以為他手中握著的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而是能夠一刀開天的無雙神兵。
陸柒在背后輕聲驚嘆了一句:“原來大個子這么厲害啊...”
宋詞往前跨出一步,冷眉怒目道:“你最好把我的劍塔交出來,我并沒有太多耐心和你在這里扯嘴皮子。在這種地方,大家都是五境修士,你還妄想能打得過我們兩個人?”
溫朗聞言,一手捂住胸口,做出一個嬌弱女子受到驚嚇的浮夸模樣,道:“那我真是好怕怕哦。”
他將刀劍插入水潭之中,雙手抵住刀柄,一副悠哉樣子,接著道:“我這個人是很講道理的,你說我拿了你的劍塔,有憑證沒?”
宋詞怒道:“劍塔不見時,就只有你一個人在,不是你拿的,還會是誰拿的?難道那劍塔還能自己消失不成?”
溫朗攤手道:“那就是沒有憑證了?早就聽聞你們落英莊氣運被斬斷,當真以為你們還是那個十潭十爐的鼎盛劍莊嗎?如今造不出一把劍,沒了往日的那份驕傲氣焰,怎么連做人的底線都丟了個干凈,還能隨意誣陷人?我溫朗怕的東西很多,但唯獨就不怕你們這樣的無賴,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p> 宋詞抬頭閉眼,猛的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已經(jīng)將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趙天師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天天嚷嚷著讓自己收斂性子收斂性子,結(jié)果呢?反而被人騎到頭上撒尿拉屎,有個屁用!等這次回去,自己非得把那老王八蛋手里的破燈給砸個稀巴爛,讓他站著說話不腰疼,只知道當個縮頭烏龜!
宋詞猛的睜開眼睛,抬手便有兩道劍氣自指尖射出。
溫朗一驚,舉刀抵擋已是來不及,因為距離太近,而宋詞的劍氣速度太快。
魁梧大漢只能快速往后撤,然而因為腳入譚水之中,雙腿便顯得很沉重,身形也隨之變得遲鈍。
他大喝一聲,體內(nèi)的元氣迸發(fā)出來,在周身凝成一層金黃罡罩。
飛來的兩道劍氣刺在罡罩之上,卻是無法穿透,隨后只能折回了宋詞身邊。
宋詞看了隋封一眼,后者心領(lǐng)神會,甩手竟是將碧膽朱砂劍丟了出去。長劍在空中翻滾幾圈,猛的在空中定住,暗紅色的劍刃開始變得鮮紅,仿若有鮮血要滴淌下來,劍指溫朗。
原來是宋詞以指御劍,他眉頭緊皺,元氣聚于右手雙指,隨后心念一動,那血紅長劍便朝溫朗直刺而去,速度之快,在空中仿若劃出一道血色長虹,就連飛濺起的水滴都浸染了紅色,好像是噴濺而出的滴滴血水。
只聽一聲刺耳低吟,碧膽朱砂劍直接刺入溫朗運氣而成的罡罩,隨著一陣破碎聲音,那罡罩剎那便裂出蛛網(wǎng)般的縫隙。
溫朗凝重的臉上露出一絲狠勁,就在罡罩完全破碎的那一瞬間,他手持刀柄突然往上一提,一道水柱隨著出水的刀刃沖天而起。
碧膽朱砂劍瞬間穿破水柱,水花被強大的劍勢沖得支離破碎,甚至將遠處崖壁上的瀑布都短暫沖斷了半截。
溫朗的刀和來劍在空中相觸,只聽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刀便被直接彈飛了出去,直接插在了潭邊的石土之中。
但這一下也改變了碧膽朱砂劍的軌跡,它擦著溫朗的肩膀一掠而過,并未直接接觸,但溫朗肩部的衣衫瞬間被破開出一道細長口子,隨后有鮮血滲出。
碧膽朱砂劍直接刺入溫朗背后的水潭之中,像是把一座山岳直接丟進了潭里,水花沖天四濺,露出一大片潭底出來。
溫朗飛身退出水潭,將岸邊的刀重新握回手中,肩部傷口流下的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他的半條手臂,可魁梧大漢卻并未露出害怕之色,反而神色輕松,不忘稱贊宋詞一聲:“不愧是落英莊的少莊主,這一手指氣御劍,猛得很!”
宋詞冷笑一聲:“被你夸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p> 他雙指一動,潭中血紅長劍便已蠢蠢欲動。
溫朗臉色轉(zhuǎn)而一變,眼神之中露出難得的認真。
可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了一聲倍感焦急的聲音。
“等一下!”
溫朗及落英莊二人同時循聲望去,看到一個少年背著一個男孩從林中跑了出來,那小男孩手里還提著一只空的水桶晃蕩著,這樣的畫面很是奇怪,以至于三人都稍稍愣了一下。
溫朗忽然眼中一亮,喜不自禁道:“樂安寧!嘿,他娘的終于找到你了!”
他又看到少年背后的小男孩,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也在呢?”
陸柒一臉的生無可戀,根本不看溫朗一眼,他現(xiàn)在真的很想一把掐死樂安寧,然后跳進這水潭里一了百了。
明明可以不出聲躲在林中,又或者干脆逃得遠遠的,他為什么一定要走出來充當這出頭鳥呢?
陸柒越想越生氣,小手握緊拳頭猛的砸了一下少年的肩膀,懊惱道:“趕緊放我下來!”
樂安寧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只能蹲下身子乖乖照做。
宋詞看著眼前熟悉的少年,無比震驚,忍不住質(zhì)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樂安寧認真道:“不小心的?!?p> 宋詞一陣無語,甚至有些搞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和溫朗幾乎同時出聲,問了少年一個同樣的問題:“你們認識?”
場面有些尷尬。
樂安寧只能撓撓頭,說道:“認識,都認識,一場誤會而已,大家沒必要打打殺殺的。”
宋詞怒道:“你知道什么就說這是一場誤會?還有,我可不認識你,只是與你做了一場交易而已?!?p> 看到眼前少年,宋詞便想起了堆棺林發(fā)生的事情,便有一肚子火氣在體內(nèi)翻涌。
溫朗在一旁問道:“怎么個誤會法?先告訴你,我可真沒拿那個家伙的什么劍塔之類的東西。”
樂安寧點頭道:“我知道你沒拿。”
溫朗哈哈大笑:“不愧是你,這朋友我溫朗可沒白交!”
本就已經(jīng)怒火中燒的宋詞憤怒道:“你說沒拿就沒拿?你們兩個既然是一伙的,那就多說無益,不交出劍塔來,我一并把你們收拾了!”
“隋封!”
落英莊少莊主呼喝一聲,那柄碧膽朱砂劍便從水中飛出,回到了侍從手中。
陸柒嚇得趕緊躲到了樂安寧的身后。
溫朗朝前踏出一步,擋在少年的身前,語氣堅定道:“只要我溫朗還有一口氣在,他們休想動你。”
樂安寧看著魁梧大漢的背影,眼中滿是感激。
少年袖口內(nèi),那道小蛇般的劍氣微微顫抖著,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