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昌云喝完水，把水杯洗凈擦干，再放回胡桃木的茶杯架上。
吉遙最看不慣她這副小心翼翼地樣，冷笑的站在一邊埋汰她：“真是寶貝啊，出門進(jìn)門雙手接送，你怎么不怕熱水太燙給人澆壞了呢？”
“懶得理你，一傻冒。”
敏感詞匯再現(xiàn)身，吉遙立馬耳朵一動：“你今天罵我?guī)状瘟?？為了工作罵我我認(rèn)了，為了男人罵我我忍了，你他媽現(xiàn)在為了一杯子罵我？！”吉遙深呼吸，一臉悲愴：“昌云，從此——”
“從此天涯是路人，從此春醪無吉遙，從此你一去不返而我不必追，一天到晚從此從此從此，三句話念叨大半年一點(diǎn)創(chuàng)新沒有，煩死了！”
吉遙：“……”
確認(rèn)過眼神，是懟不過的人。還沒抒發(fā)悲憤之情就被人半路截胡，用的還是自己腦子里所有略顯文化地庫存，吉遙難受的摸摸鼻子，只好認(rèn)慫，插著口袋看昌云在那心疼自己的大寶貝兒。
昌云喜歡收集杯子，她甚至在自己的臥室里單獨(dú)辟了一面墻，中間放一面穿衣鏡，兩側(cè)全打成木格子，格子里流光溢彩，放的全是她從各地旅游帶回來的杯子。
昌云是實(shí)打?qū)嵉乇邮詹伛?，但她最?dú)特的地方在她會使用每一個杯子，無論那個杯子多貴重。她會根據(jù)每一個杯子的材質(zhì)決定功用，哪些用來喝藥、哪些適合沖牛奶、哪些可以放進(jìn)微波爐烤小面包……
有人問昌云心不心疼，她反而奇奇怪怪的皺眉回：“東西買回來就是要用的，放著落灰生塵跟廢品有什么區(qū)別？我的東西，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得有靈魂有價值?！?p> 她討厭復(fù)雜，喜歡一切簡單明了的人事，但她更討厭刀切般地工整，熱愛亂中有序的人情味兒。
放在余杭春醪這的是一個白陶杯，昌云說這是她去芬蘭旅游時一個旅店老板送給她的，是非賣品。她很喜歡這個杯子，甚至給它取名叫大白，規(guī)定茶杯架最上面的隔層是大白的專屬休息室，即便是吉遙也不能“輕舉妄動”。
吉遙對此嗤之以鼻。有一天跟朋友逛花鳥市場，看到一個畫了真正大白形象地仙人掌小盆栽，白白的陶制花盆上托著三顆圓滾滾的刺球。她蹲在地上把它拎出來，莫名就想到了昌云。
她嘟嘟囔囔的撥弄兩下，嗤笑：“還真像她，渾身是刺的?！?p> 本著遇見就是緣分的原則，她把小仙人掌買了回來，然后小心翼翼地擺在大白隔壁地格子里。溫潤地褐色胡桃木茶杯架，兩只一大一小地白色陶杯，它們看起來彼此隔絕，縱觀全局又彼此陪伴。一只通體潤白溫柔素雅，一只畫了卡通形象俏皮可愛，一靜一鬧，還真像各自地兩個主人。
不過今天還是昌云第一次看見這只小盆栽，她眼睛一亮，放好杯子立馬就要伸手去拿，吉遙卻跑過來一把打下她的爪子：“別動！”她氣哼哼的：“小心嚇著我的小白白?！闭f完還一臉認(rèn)真的伸出一根手指撫摸它。
硬硬的短刺密密麻麻的挨擠在一起，人的皮膚摸上去跟刷在軟刷上一樣，摸一把啵啵棱棱的，還挺帶勁。吉遙摸著摸著摸上了癮，竟一臉寵溺的捧著她的“小白白”走開了。
昌云：“……”
活久見，這是買了盆寵物嗎？
吉遙回頭看她：“你不是有會嗎？”
“難得看你顛巴，觀賞兩眼?！?p> 吉遙沒好氣地翻個白眼，伸手把盆栽放下：“顛巴完了?！?p> 言下之意您可以走了。
昌云呵呵兩聲，晚上五點(diǎn)工作室有個會她必須趕回家視頻連線，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三點(diǎn)了，她也確實(shí)該走了?；厝ミ€要整理材料，這些都要時間。
昌云邊找包邊叮囑：“記得把事情處理好，別讓我看見哪怕一個投訴，否則獎懲分明，你最好有心理準(zhǔn)備?！?p> “知道了?！?p> 一會兒后，吉遙莫名其妙地看昌云在桌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地，實(shí)在忍不住問：“你到底磨嘰什么呢？擱我這練體操呢？”
昌云也傻眼了：“我包不見了?！?p> “包不見了？我剛不還看你拿手機(jī)在那——戳戳嗎？”差點(diǎn)說成約會小情人，吉遙暗暗咬了咬舌頭：真是，跟著昌云好的不學(xué)，凈學(xué)些耍皮打滑地，遲早有一天被老母親發(fā)現(xiàn)逮著抽。
看昌云不像玩笑，吉遙搔搔頭發(fā)，心想這一天都是些什么事兒！她走過去，皺著眉問：“有重要東西沒有？”
“銀行卡、身份證、化妝品。”
吉遙訓(xùn)到：“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化妝品！”
昌云：“……你他媽聽不見我說的銀行卡身份證？！”
“你化妝品三個字說的最重說明你最重視！”
昌云氣不過，雙手一伸就要掐她脖子，吉遙機(jī)敏地往后一跳，心知昌云穿著高跟鞋不好追她，更是得意的不行：“哎哎哎，你來啊？掐我掐我？掐不著！”
昌云仰頭嘆息，但凡跟這女人同框，你就不知道自己的畫風(fēng)會在哪一刻變的形如智障。
懶得理她。昌云開始仔細(xì)回想一天的行程。理智回籠，答案也似退潮后的沙子慢慢露出幽深地水面。她揉揉眉心，劃開手機(jī)屏鎖，撥通了那個剛存沒一會兒的手機(jī)號碼。
撥第一遍手機(jī)沒通，昌云耐著性子又打了一遍。
她數(shù)著手機(jī)里的嘟嘟聲，想著開場白：“嘟——嘟——嘟——”
要響第四聲時，手機(jī)通了。昌云張嘴，聲音已經(jīng)奔到舌頭上，又生生被她咽回去。
電話那頭女聲清越：“喂，你好？”
“……”
說不膈應(yīng)不大可能，但昌云不會傻到妄下論斷從而掛斷電話，挺好，開場白不用想了。昌云字正腔圓的回：“你好，我找厲訟?！?p> 話音剛落，只覺身邊迅速竄來一個人，仿佛聞聲而來，動作快如閃電。還好昌云躲得快，不然肯定會被偷襲成功。
吉遙不甘心：“你把電話給我我?guī)湍憬樱∥医o你把把關(guān)！”
得了吧，你個攪屎棍子不攪黃我就不錯了。
昌云警惕的提防著她，眼神莫名其妙：“犯得著嗎？我就要個包——”
“哎——！”
說時遲那時快，昌云翻個白眼的功夫，手機(jī)就被人哧溜一聲抓走了。昌云氣急敗壞的要打她：“吉遙！你他媽可以啊，有這技術(shù)你怎么不去參加飛車一族發(fā)家致富呢?。俊?p> “我可是遵紀(jì)守法好公民，不義之財不可取，這點(diǎn)覺悟你沒有??？”
吉遙拿著手機(jī)一跳三丈遠(yuǎn)，哧溜一聲跑進(jìn)休息室，飛速鎖門。
事已至此，縱然昌云再惱火也無力回天。
吉遙興奮的對著電話一連喂三聲，結(jié)果喂完雙邊都沉默了。
片刻，電話兩端分別爆出一聲默契的臥槽！
吉遙捂著手機(jī)，趴門上對外難以置信的喊：“厲訟是個女的？！”
電話那頭，一個留著長長自然卷棕發(fā)的女孩兒同樣如此：“不說是嫂子嗎？怎么是個男的？！”
昌云懶得理她，站在門前警告道：“你麻溜的給我滾出來！不然我扣你工資！”
好不容易搶來的手機(jī)，還面臨被威脅的危險，吉遙干脆破罐子破摔，她重新接起電話，又喂一聲。
“你誰啊？！”清脆女聲帶著原本應(yīng)屬于她的奇怪語氣搶了她的詞，吉遙沉默片刻，沒等說話，對面又喊一聲：“快讓昌云接電話！”
愣了愣，吉遙突然想通了。
“哦~”她嗤笑出聲：好嘛，昌云，玩兒我？還約會？還假模假式的給人家安排身份？演戲挺全套啊……呵，這會兒原形畢露了吧??？
已經(jīng)參透天機(jī)的吉遙頓時失去所有興趣，電話那頭還在喂喂喂個不停，她懶得廢話，索性對著手機(jī)吼一句：“安靜點(diǎn)！我是你爸爸！”然后得意洋洋的掛斷電話，趾高氣昂的出去了。
電話那頭，好不容易從妹妹手里奪回手機(jī)的厲訟，目瞪口呆。
就站在門外的昌云顯然也聽見了那句極其欠扁的爸爸。
她伸出一指顫抖的指著著吉遙，看她大搖大擺眉飛色舞，氣的瞪她半天說不出話。吉遙得瑟的不行，抖著肩膀在昌云面前跳鬼步舞，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抽模樣。昌云咬緊牙關(guān)，憤憤的直點(diǎn)頭：“行，吉遙，你可千萬別后悔！”
吉遙搖頭晃腦，原地轉(zhuǎn)圈圈，顯然不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昌云拿回手機(jī)往外走，玻璃門被撞得搖擺幾下合不上。吉遙心情愉悅，追出去揮手：“撒有拉拉~”得瑟完抱胸轉(zhuǎn)身，眉毛直挑：騙我，這就是欺騙上帝的代價。
昌云下樓，臉色陰沉的撥通書屋財務(wù)的座機(jī)電話：“我，昌云?！?p> “云姐，有什么吩咐？”
“這個月工資表做出來沒有?！?p> “剛做好。”
“吉遙的多少。”
“她——”
“算了，不管她多少，給我扣兩千！”
然后唰一下掛斷電話，欺騙上帝什么代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沒有玩弄老板的代價來的深而沉重！
剛想上前打聲招呼的桔梗聞言立馬在線隱身，生怕昌云正上火把她那份也算進(jìn)去。還好，不一會兒門響了，桔梗小心翼翼抬頭看看，昌云已經(jīng)拿手遮在頭上走了出去。光看背影也氣勢滔天。
我的天哪……她趕緊站直大喘氣，后怕的直咂嘴：做錯一個入場授權(quán)扣兩千，在其位不謀其職的后果居然這么嚴(yán)重，換成自己的小工資，還不夠買單兩個工作疏忽呢……看來以后做事光睜眼是不行了，還得打上手電追光，千萬不能再被揪著小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