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曹操將自己麾下所有的文臣武將都召集起來,開始對跟隨自己遠(yuǎn)征烏桓的將士們進(jìn)行逐一封賞。封賞過后,曹操又拿出之前命人收集的,當(dāng)初反對自己遠(yuǎn)征烏桓的人員名單。
此時,堂下許多人都膽戰(zhàn)心驚,暗自叫苦不迭。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曹操開始秋后算賬,這些人不死也要被扒層皮了。只有賈詡、郭嘉等幾個明白人,卻是面帶微笑,滿是自信地相互對視一眼。
很快,曹操開始說話了:“諸位,此次遠(yuǎn)征烏桓,委實(shí)兇險萬分,能夠獲勝,除了眾將士的奮勇拼殺,幾乎全憑僥幸。雖然戰(zhàn)果頗豐,卻是上天庇佑,并非我之決策有多英明,爾等勸諫我不可遠(yuǎn)征,方才是萬全之策?!?p> 說到這兒,曹操掃了堂下的眾人一眼,繼續(xù)道:“爾等誠心勸諫,我雖未采納,但也知諸位是一心為我曹某著想,故凡此名單上所書之人,我都會予以重賞,還望諸位以后繼續(xù)直言進(jìn)諫,不用擔(dān)心說錯話?!?p> 聽完曹操這番話,眾人無不為之動容,尤其在那份名單上的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高呼:“主公圣明?!蓖孟氯f眾齊心的諸將,曹操心中也是很有感觸,有這么多優(yōu)秀的人才輔佐自己,何愁大業(yè)不成呢?
待眾人散去,曹操回到自己的寢舍沒多久,他的正室妻子便走進(jìn)屋來尋他。曹操微笑著問道:“夫人此時過來,可有什么事?”卞夫人對其微微施了一禮,隨后答道:“夫君自打遠(yuǎn)征烏桓回來后,這幾日一直忙于正事,妾身不敢來打攪,今日聽說夫君忙完的早,便過來與夫君商議一事?!?p> “哦?夫人請講?!辈懿俨唤行┖闷妫饺占抑兴惺聞?wù),幾乎都是自家夫人一手打理,自己幾乎從未操過心。而一般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會前來與自己商議,直接就做主了。此番前來,應(yīng)該確實(shí)有什么要緊事。
卞夫人有些略帶責(zé)備地說道:“夫君莫不是忘了,您在遠(yuǎn)征烏桓前,曾派人去南匈奴接昭姬回中原。如今她已回來數(shù)月,因其無家可歸,妾身便一直讓她與我住在一起,可此并非長久之計,如今夫君回來了,還是請夫君對其今后的生活,進(jìn)行妥善安置?!?p> 經(jīng)卞夫人這一提醒,曹操才猛然想起這事來,趕忙道:“只怪我最近太忙,竟忘了昭姬回來一事,你快將她喚來,讓我好好看看她?!北宸蛉寺勓砸恍Γ溃骸艾F(xiàn)下恐怕不行,昭姬今日去奉孝府上尋若伊去了,等她回來,妾身再帶她來見夫君?!?p> 曹操聞言,卻是眼睛一亮,隨后道:“去奉孝那里了?正好,為夫好久沒吃過其夫人做的飯菜了,今日就再去他府上蹭上一頓飯,不知夫人可愿與為夫同往。”卞夫人微微一笑道:“妾身自是求之不得呢!”曹操聞言呵呵一笑,隨后對門外的許褚吩咐道:“去備駕!”
從曹操那里出來后,郭嘉并未過多與荀彧等人閑聊,簡單說了兩句話,便自行回府了。一回到府中,還未進(jìn)屋,郭嘉便叫道:“二位夫人,為夫回來了。”很快,蕭筱和紫伊便一起從房間走了出來。只不過,其二人身后,還跟著另外一個他不認(rèn)識的女子。
看著郭嘉有些驚訝的表情,蔡琰雖有些羞澀,卻還是緩步上前,對其款款施了一禮,道:“民婦蔡氏,拜見郭大人?!惫温勓裕m滿臉疑惑,卻還是客氣道:“不必多禮?!?p> 雖然不認(rèn)識蔡琰,但見她與蕭筱相熟,郭嘉自然對她也很客氣。蕭筱見狀,忙向郭嘉介紹道:“夫君,這位便是之前我們提起過的,前中郎蔡邕大人的愛女,蔡琰蔡昭姬?!?p> “原來是蔡小姐,失敬失敬!”聽蕭筱介紹完蔡琰的身份,郭嘉這才恍然大悟,趕忙拱手還了一禮。對于蔡琰的名字,郭嘉只是聽曹操和蕭筱說過,但其父親的大名,郭嘉卻是知曉的,畢竟那可是當(dāng)世的大文豪。
“奕兒呢?”見氣氛略微有些尷尬,郭嘉便開口問道。紫伊聞言答道:“希云和冬靈正陪著他在庭院玩兒呢!”郭嘉聽完忙道:“那你們先聊,我去看看奕兒?!闭f完便轉(zhuǎn)身去了庭院。
他一個大男人在場,她們?nèi)齻€女子聊天肯定不自在,郭嘉便很自覺地找了個理由去回避。蔡琰見狀,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蕭筱道:“若伊妹妹,既然郭大人回來了,那我便也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找妹妹閑敘?!?p> 蕭筱聞言忙道:“昭姬姐姐無需緊張,夫君向來不拘小節(jié),我們只管聊我們的,不用管他?!睂τ谑掦銓Υ蔚膽B(tài)度,蔡琰很是驚訝。她和紫伊一樣,都是典型的夫唱婦隨,從來不會說,做什么事不顧及自家夫君感受的。
而對此早已習(xí)慣的紫伊,也笑著前來安慰蔡琰道:“是啊!昭姬姐姐不用擔(dān)心,我家夫君對姐姐,向來都是言聽計從的?!薄白弦粒菀獊y言?!甭犕曜弦链嗽挘掦阋灿行┎缓靡馑剂?,便佯裝生氣地責(zé)備了她一句。
熟知蕭筱性格的紫伊,只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倒也不再多言。蔡琰聽著她們的對話,便知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一定很親密融洽,在替她們感到欣慰的同時,也不免有些莫名的傷感。
蕭筱看到蔡琰臉色有些微的變化,便道:“好了,外面太冷,我們還是先回屋去吧!姐姐繼續(xù)給我講講關(guān)于胡笳這種樂器?!弊弦谅勓?,卻是感覺一陣頭大,忙道:“兩位姐姐先聊著,我去看看夫君和奕兒他們。”
蔡琰和蕭筱性情相近,又興趣相投,自然有得聊??蓪ψ弦羴碚f,讓她舞刀弄劍啥的還行,聽她二人交流禮樂,簡直如聽天書一般。聽蕭筱又要回屋和蔡琰討論那個什么胡笳,紫伊趕忙找個借口逃避一下。
對于紫伊的心思,蕭筱自然一下就明白了,當(dāng)下輕笑一聲道:“好,那你去吧!順便讓冬靈她們提前準(zhǔn)備午膳?!弊弦翍?yīng)了一聲,便和兩人告辭,跑去庭院找郭嘉了。
見紫伊離開,蕭筱和蔡琰便也回了屋里。圍坐在火盆前,蔡琰忽然放低聲音對蕭筱道:“妹妹,之前你交給我的那封信,是不是可以···”蔡琰還未說完,蕭筱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往屋外看了看,確定沒人過來,蕭筱才同樣低聲道:“姐姐,書信一事,您千萬不要說漏嘴,雖然眼下的情況,或許沒有我想象的那般糟糕,但也沒有絕對的把握,書信還是先暫且拜托姐姐替我保管吧!”
聽完蕭筱此言,蔡琰嘆了口氣道:“我實(shí)不明白,此等關(guān)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妹妹為何要瞞著郭大人,難不成真的沒有解決的辦法?”蕭筱聞言,神色黯然地?fù)u搖頭道:“若是有辦法解決,我便早就不計一切代價去爭取了,可是···”
蕭筱說得都是實(shí)話,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但凡有一線生機(jī),誰不愿去爭取一下呢?可對于蕭筱來說,如今她已經(jīng)幫郭嘉改變了命運(yùn),卻沒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或者說,她與郭嘉的命運(yùn),其實(shí)已經(jīng)交織在了一起。
見蕭筱這般模樣,蔡琰只得安慰她道:“既然如此,妹妹請放心,此事我定會守口如瓶的。”蕭筱聞言,勉強(qiáng)擠出一抹笑意,道:“多謝姐姐了?!贝藭r,兩人都沒心思再交流音律心得,屋里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紫伊來到庭院后,郭嘉正在和小郭奕追逐打鬧,見紫伊過來,郭嘉便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問道:“紫伊,你怎么過來了?”紫伊無奈地苦笑一聲道:“兩位姐姐都是博學(xué)多識的大才女,聊得都是些詩書禮樂,妾身聽得頭都大了,便跑出來透透氣?!?p> 聽完紫伊的話,郭嘉呵呵一笑道:“論才學(xué),你雖不及我和若伊,可論武藝,怕是府院上下,加在一起都不是你的對手吧!”聽上去郭嘉好像是在夸自己,可紫伊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娘親,來追我??!”正在這時,小郭奕見了紫伊,便要她跟郭嘉一起陪著自己玩兒。紫伊聞言,臉上立刻露出一抹慈愛,柔聲道:“好?。〔贿^你要跑慢一點(diǎn),小心摔倒哦!”說完,便邁步走向了小郭奕。
見紫伊向著自己走來,小郭奕尖叫著便開始往后跑,嚇得站在一旁的希云趕忙上前道:“小公子,您慢點(diǎn)?!弊弦烈姞?,卻是腳尖在地上用力一點(diǎn),身子立刻飛一般地掠至小郭奕身后三步的地方。
“希云,你去后廚通知他們準(zhǔn)備午膳吧!我來陪著奕兒?!弊弦僚ゎ^對希云說了一句,便繼續(xù)去追小郭奕了,但她始終保持在小郭奕身后三步的距離。既不追上他,又能保證他發(fā)生意外后,第一時間出手保護(hù)他。
看著他們母子倆開心地嘻笑追逐,郭嘉的臉上,也不由洋溢出滿滿地幸福之色。這時,庭院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郭嘉便來到門口,正好看到一個侍衛(wèi)正急匆匆地往后院跑。
“發(fā)生什么事了?”郭嘉出聲問道,聽到郭嘉的聲音后,那侍衛(wèi)立刻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到站在庭院門口的郭嘉后,忙道:“回稟大人,司空大人來了,小的正要去后院稟報?!辈懿賮砹?,侍衛(wèi)自然不敢攔著讓他在門外等著自己稟報郭嘉后,才能放他進(jìn)來。
“奉孝。”聽完侍衛(wèi)的話,郭嘉也是吃了一驚,還沒等那侍衛(wèi)再開口,郭嘉便聽到曹操爽朗的聲音。扭頭一看,見曹操正一臉笑意地從中廳走了過來,身后除了平日幾乎寸步不離的許褚,還跟著一個婦人,正是其正室妻子卞夫人。
郭嘉見狀,忙俯身拜道:“拜見主公、夫人,不知主公駕臨寒舍,有失遠(yuǎn)迎,還望勿怪。”曹操隨意地擺擺手道:“奉孝無需多禮,自我等遠(yuǎn)征歸來,一直忙于政事,竟忘了昭姬已從塞外歸來,今日本要見她,卻聽說她來了你這里,我便也正好前來蹭你一頓飯吃?!?p> 得知曹操的來意后,郭嘉忙道:“如此,主公與夫人便先進(jìn)屋稍作歇息,屬下這便命人去準(zhǔn)備午膳?!辈懿傥⑿χc(diǎn)點(diǎn)頭,便隨郭嘉去了后院。而紫伊也早就聽到了曹操的聲音,趕忙追上小郭奕,拉著他一起去了后院。
正在后院的蕭筱和蔡琰,之前也隱隱聽到了曹操洪亮的聲音,察覺到似乎來了客人,便一同起身走出房間。一出門,便正好碰上郭嘉帶著曹操夫婦走進(jìn)了后院。
見來客竟然是曹操,蕭筱趕忙俯身施禮,道:“妾身拜見司空大人?!辈嚏姷讲懿俸?,卻是一愣,隨機(jī)卻直接跪在地上,對其行了一大禮,道:“民婦蔡氏,多謝司空大人救命之恩?!?p> 曹操見了蔡琰,忽然也是感慨萬千,忙上前道:“昭姬快起來,我與你父親素來交好,今見你平安歸來,也算對你父親在天之靈,有個交代了?!辈嚏犕瓴懿俅朔?,立時聲淚俱下。
待蔡琰起身后,曹操又道:“我敬你父親如兄長,你便也算是我的世侄,今后便喚我一聲叔父吧!”蔡琰也不是一個矯情之人,聽完曹操此言,立刻再次拜道:“侄女拜謝曹叔父和叔母?!?p> 曹操聞言,呵呵一笑,又對蕭筱道:“若伊?。〗袢沼謥磉稊_你和奉孝,你不會怪我吧?”蕭筱聞言,忙道:“司空大人說得哪里話,您能蒞臨寒舍,實(shí)乃妾身與夫君之榮幸,怎會怪您呢!”
這時,紫伊帶著小郭奕來到后院,見了曹操夫婦后,也趕忙上前施禮。上次曹操過來,并未見過紫伊,不過見她這副打扮和其身邊的小郭奕,自然也猜到了其身份,便微笑道:“你是奉孝的妾室吧!不必多禮,今日我與夫人是客,爾等都不必太過拘謹(jǐn)?!?p> 而紫伊身邊的小郭奕,不知是因?yàn)槊嫔?,還是懾于曹操自身強(qiáng)大的氣場,嚇得直往紫伊身后躲。曹操見狀,上前走了兩部,對其笑道:“這便是奉孝的兒子,都這么大了?!?p> 見曹操向自己走來,小郭奕嚇得更是緊張,死死抱著紫伊的腿,不敢露面。郭嘉見狀,忙道:“主公,外面太冷,我們進(jìn)屋敘話吧!”被郭嘉這一打斷,曹操也就沒再去逗小郭奕,轉(zhuǎn)身道:“好,我們進(jìn)屋聊。”
蕭筱見狀,便對郭嘉低聲道:“妾身先去后廚吩咐一下?!惫吸c(diǎn)點(diǎn)頭,便陪著曹操他們進(jìn)了屋,而蕭筱則快步去了后廚。見曹操等人相繼進(jìn)了屋,紫伊這才蹲下身子,安撫被曹操嚇到的小郭奕,隨后帶他回了自己房間。
來到屋里坐下之后,曹操對蔡琰道:“昭姬啊!你與若伊可聊得來?”蔡琰聞言答道:“我與郭夫人一見如故,只恨相識太晚。”曹操聽完呵呵一笑道:“是?。∧銈儍蓚€,雖身為女子,卻都博學(xué)多才,叫許多男子也倍感羞愧?。 ?p> “曹叔父謬贊了,昭姬只不過是跟隨父親大人,學(xué)得一些皮毛,郭夫人才是真正身懷大才,昭姬與之相比,如繁星比皓月,遠(yuǎn)不及也?!辈嚏脑掚m有些過分夸張,但也確實(shí)覺得,自己與蕭筱之間相差甚遠(yuǎn)。
當(dāng)然,她指得并非完全是文學(xué)方面,而是整體來說。雖然她稍長蕭筱兩歲,也受過不少磨難,但在與蕭筱的交流中,她總是感覺,蕭筱的人生閱歷,比自己還要豐富,說話和處理一些事的態(tài)度方式,要比自己成熟的多。
不過,曹操對于蔡琰的過分謙虛自然不信,而郭嘉更是忙道:“蔡小姐過謙了,若伊怎能與您相提并論,您才是當(dāng)世少有的女子文學(xué)大家?!币娝麄兓ハ啻蹬?,卞夫人笑道:“好了,你們不用這般客套了,昭姬與若伊都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
這時,紫伊將小郭奕交由希云照顧后,親自拎著一壺新沏的茶水走進(jìn)屋來。卞夫人因?yàn)橹皝磉^,知道蕭筱和紫伊關(guān)系處得非常融洽,見紫伊進(jìn)來,便有些感慨地說道:“奉孝真是好福氣??!”
聽完卞夫人的此言,郭嘉有些不解道:“夫人何故有此感慨?”卞夫人笑道:“你這兩位夫人,各個美貌動人不說,又賢良淑德,善解人意,相處也十分融洽,難道這不是你的福氣嗎?”
“夫人所言極是,能娶得兩位夫人為妻,實(shí)乃嘉之榮幸。不過,嘉能有此幸事,卻全仗主公厚愛?!惫温勓?,立刻借機(jī)拍了曹操一記馬屁。曹操聞言,呵呵一笑道:“奉孝?。∧氵@嘴可是越來越滑了。”
聽著曹操他們談?wù)撌掦愫妥约?,正在幫他們倒茶的紫伊,不由俏臉微微一紅,卻是沒敢說話。待她倒完茶,正欲離開之際,曹操卻是開口問道:“聽說你是伍孚的女兒?”
紫伊聞言,雖不知曹操為何會忽然提及自己的父親,卻來不及多想,趕忙俯身答道:“回稟司空大人,家父正是伍孚?!辈懿俾犕辏袊@道:“你的父親是個英雄,我亦深感敬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