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亮銀色的圓圈,也就如她的手掌心般大小,中間是一個等邊的三叉星,圓弧邊還多出來一截兩寸來長的支撐桿。紫伊看著木盒里的東西,滿臉的疑惑,蕭筱卻是被驚訝到無以言表。
即便蕭筱是個女孩子,對汽車行業(yè)可能不太關注,但她還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這竟是一個現(xiàn)代社會才會出現(xiàn)的某馳車的車標。在上一世,蕭筱的父親便是開著一輛某馳E級,所以她對這個標志很熟悉。
可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當下社會呢,蕭筱一時陷入了極度的混亂??粗掦泱@訝的表情,紫伊不由問道:“小姐,您知道這是什么東西?”蕭筱點點頭,卻又不能實話實說,只得道:“我之前見過這種東西的畫像,卻不知用來做什么的?!?p> 這時,張禾捂著傷口走上前來,蕭筱見狀,忙先將盒子蓋好收起來。然后去攙扶張禾,同時對紫伊道:“去把那壺酒拿來。”紫伊忙點點頭,跑去馬車上,拿來一個跟裝水袋一樣的皮袋。
這是蕭筱她們離開宛城到許都去時,蕭筱讓她裝的高度蒸餾酒,由于帶整壇的酒太顯沉重,所以蕭筱只讓紫伊拿水袋裝了兩袋,每次出遠門都會隨身攜帶,預防萬一,沒想到這次真的用上了。
待紫伊拿來酒袋,蕭筱對張禾道:“現(xiàn)在條件有限,沒辦法幫你縫合傷口,也沒有止血藥,但現(xiàn)在天氣炎熱,傷口極容易感染,所以必須盡快消毒,你忍著點?!甭牭竭@些話,張禾和紫伊都有些驚訝地看著蕭筱,沒想到,自家小姐竟還懂些醫(yī)術。
蕭筱先是讓紫伊從車里拿了件干凈衣服,將其撕成數(shù)根布條,然后將其中一條纏成一團,對紫伊道:“把酒倒在這上面?!弊弦烈姥哉辙k。蕭筱又對張禾道:“把上衣都脫了。”聽了這話,張禾有些猶豫道:“小姐,這不太好吧!屬下···”
蕭筱卻是嚴肅地打斷他道:“讓你脫你就脫,快點?!睆埡桃娛掦闳绱藨B(tài)度,只得在紫伊的幫助下,將沾滿血的衣服,小心地從身上脫下,期間難免碰到傷口,疼的他不時地倒吸涼氣。
張禾手臂上的傷口相對短一些,卻是有點深,后背的傷口看上去有一尺來長,卻只是皮外傷,反倒沒什么大礙。蕭筱看著他手臂上還在往外流血的傷口,對紫伊道:“先用一根布條從他腋下的位置,將手臂捆住,勒緊一點?!?p> 紫伊忙取了一根布條將張禾的手臂從根部勒緊,很快,血就明顯流的少了。蕭筱又對張禾道:“稍后我會用酒幫你擦拭傷口,會有些疼,你忍著點?!睆埡逃昧c了點頭。
很快,張禾的手臂便不再流血了。
蕭筱開始用浸了酒的布條,為他擦拭傷口及傷口邊緣有些干涸的血漬。盡管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可當傷口碰到高度酒的時候,那股鉆心的疼痛,還是讓張禾忍不住啊地一聲,叫出聲來。隨即,他便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卻不再發(fā)出一點聲音。
蕭筱先是將張禾的傷口消毒清理干凈,然后又用布條給他小心地層層纏好。等兩處傷口都處理好了,張禾整個人都被汗水濕透了。蕭筱見狀,忙用剩余的干凈衣服幫他擦去身上的汗水,道:”這幾日你盡量少走動,別出汗,不然容易引起傷口感染?!?p> 由于出現(xiàn)這種意外,三人也沒辦法睡覺了,紫伊看了眼滿地的尸體,道:“小姐,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出去看看?!闭f完,取了一只燃著的干柴照明,便出了大門。蕭筱方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幫張禾處理傷口上,此時看著滿地的尸體,心中不禁一陣發(fā)寒。
很快,紫伊就回來了,且面帶喜色道:“小姐,我們?nèi)ジ舯诟喊?!”蕭筱見她如此,便道:“怎么了?”紫伊道:“沒想到,這伙賊人的根基就在隔壁的府院,里面有各種的生活物資。”蕭筱聞言,也是大喜,忙道:“如此,便趕快過去吧!”于是,兩人便扶著張禾,去了隔壁府院。
正如紫伊所言,這里果真是那伙賊人的老巢,里面不但有食物和一些錢財,還有一些簡陋的生活用具。更重要的是,有床和被褥,這對于受傷的張禾來說,養(yǎng)傷的環(huán)境要好了許多。兩人將張禾扶到一張床榻上休息,由于背部受傷,沒辦法躺著,張禾只能倚靠在墻角坐著休息。
安頓好張禾以后,蕭筱和紫伊便出了房間。紫伊道:“小姐,你也先找個房間休息一下,我去將東西都拿過來,順便清理一下院子?!笔掦泓c點頭道:“那你小心點?!弊弦翍艘宦?,便回到了之前她們所在的府院。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紫伊才回來,并將馬車也一起弄了過來。原本滿是鮮血的衣服,已經(jīng)被紫伊扔掉,換上了一件干凈的衣服,但身上還是散發(fā)著淡淡的血腥味。來到蕭筱所在的房間,蕭筱正用一個簡易的鐵壺燒水。
見紫伊回來,便道:“我方才在院里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后院有一口井,里面還有水,就打了一些過來燒,一會兒你擦洗一下吧!”紫伊聞言,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房間頓時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紫伊見蕭筱依舊在整理床鋪,也不說話,忍不住道:“小姐,您就沒有什么想問奴婢的嗎?”蕭筱聞言,卻是淡然道:“為什么要問,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也都有保守秘密的權利,如果你愿意說,我不用問,你也會說,如果你不愿意說,即便我問了,你會說嗎?就算你肯說,那所說的,會是真話嗎?”
聽了這話,紫伊反倒不知該怎么回答了,只能道:“對不起小姐,奴婢···”蕭筱卻打斷她道:“你不用解釋什么,只要你不會害我,對于我來說,你還是以前的紫伊?!笨粗掦阏嬲\的俏臉,紫伊似是下定決心一般,道:“這個秘密已經(jīng)藏在奴婢心中近十年了,今日就說與小姐聽罷!”
蕭筱并沒有說什么,只是一副你若想說,我便聽的樣子。紫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其實奴婢原本姓伍,家父伍孚,官至越騎校尉?!笔掦懵牭轿殒谶@個名字,隱隱覺得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便沒有說話,聽她繼續(xù)往下講。
“中平六年(公元189)七月,董賊(董卓)入京后,暴力專政,殘害忠良,天下大亂。家父為人質(zhì)性剛毅,且勇壯好義,看不慣董賊的暴虐,于九月十七,懷揣利刃,孤身前去刺殺董賊,卻未能成功,最后慘死于董賊之手?!?p> 聽到這里,蕭筱也終于想起來,這個伍孚究竟是誰了,沒想到紫伊竟是他的女兒。沒有理會蕭筱臉上的震驚之色,紫伊繼續(xù)道:“家父死后,前司徒王允大人怕董賊株連家人,便提前將我接至自己府中,那時,我才九歲。得知父親被害,我便對董賊恨之入骨,誓要殺他,為父報仇。王司徒也是一心想要除掉董賊,便以招攬歌女為名,找來許多年輕女子培養(yǎng)成刺客,想要借機刺殺董賊。由于我自幼隨家父習武,有些根基,便隨那些人一起訓練近身刺殺之術。期間王司徒還以學習舞劍為名,有幸請到用劍大師王越教授我等幾天劍法。只是后來,王司徒意外救得一個長相極為貌美,且能歌善舞的姐姐,并將之收為義女,后來還讓她進宮做了貂蟬官。”
“貂蟬官?你竟然認識貂蟬?”蕭筱一時激動,不由驚呼出聲。對于蕭筱有如此大的反應,紫伊雖有些疑惑,卻點點頭道:“是??!人們大多都不知她的姓名,只知她是宮里的貂蟬官,便以貂蟬稱呼她。其實她名叫刁秀兒,比我年長幾歲,而且她非常聰慧果敢,對我們這些妹妹們也很疼愛!只不過,某日卻被董卓那老賊看上,強行納為侍婢。由于秀兒姐姐長相極美,又被董賊的義子呂布相中,秀兒姐姐對呂布亦有了情愫之心,但礙于董賊強勢,呂布也只敢與其私通。后來王司徒便利用她,離間了董賊和呂布,最終借呂布之手,除掉了董賊!”
這些事蕭筱倒是也知道,只不過卻與紫伊所說的不太一樣,雖然結果是一樣的,但過程卻是相差不少。她沒想到貂蟬只是一個官名,不是個人名。而且她離間呂布和董卓的過程,并沒有像電視劇《三國演義》里演的那么跌宕起伏,看來演義終歸是帶有文學色彩的,會在歷史原型的基礎上進行夸大改編。
“那后來呢?你怎么會去了張繡將軍那里?”蕭筱有些不解道。紫伊嘆了口氣,接著道:“董賊死后,我們這些原本培養(yǎng)的刺客,就失去了原有的價值,便在王司徒府中做了普通的侍女。只是沒想到,董賊死后,由于王司徒的過分逼迫,其部下李傕,郭汜等人卻帶兵重新殺回了長安,不但將呂布將軍趕出長安,還誅殺了王司徒。我們這些奴婢侍從,則全部被俘,然后分配到各個將軍府上,我便是在那時被分配到張濟將軍府上的。后來張濟將軍戰(zhàn)死,我便到了張繡將軍身邊,直到遇見小姐您?!?p> 聽完這些,蕭筱心中不由感到一陣傷感,隨即又道:“你身手這般厲害,當初為什么不逃走呢?”紫伊聞言,卻是凄然一笑道:“逃?這個世道,能逃去哪里?就算逃出去了,又有什么用。我等皆是官奴,連個身份都沒有,縱然空有一身刺殺本領,在外卻不知如何生存,難道去做些殺人放火的勾當嗎?”蕭筱聞言,不說話了。
房間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柴火燃燒發(fā)出的噼里啪啦的爆裂聲。半晌后,蕭筱起身走到紫伊面前,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柔聲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般凄慘的經(jīng)歷,與你相比,我卻是要幸運多了?!?p> 紫伊忙道:“其實奴婢也算很幸運了,能遇上小姐這般好的主子?!笔掦懵犕辏瑓s道:“其實我早就說過,你我名義上雖為主仆,我卻一直視你做妹妹一般看待,我更希望你能叫我一聲姐姐。”
紫伊聽完這話,感動不已,卻是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帶愧意道:“奴婢不配,小姐對奴婢百般信任,可是奴婢卻欺瞞小姐,奴婢對不住您?!笔掦忝Ψ銎鹚溃骸白弦粒氵@是干什么,我不是說了嗎,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你有權利不告訴別人。”紫伊聞言,卻是搖搖頭道:“奴婢說的不是這些?”這下蕭筱有些疑惑了,奇道:“除了這些,你還有什么可欺瞞我的?”
紫伊略一沉吟道:“其實,奴婢除了在您身邊伺候,還被您的父親賈大人,下令監(jiān)視小姐平日的舉動,并定時向其回匯報,所以,小姐制作香皂一事,賈大人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闭f完,紫伊面帶羞愧地低下了頭,不敢抬眼去看蕭筱。
不料,蕭筱在聽完這些后,竟然不為所動,反倒語氣平淡道:“你說的這些,其實我早已知道了?!笔掦愦嗽捯怀?,反倒讓紫伊大吃一驚,不由抬起頭來,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蕭筱,問道:“小姐您都知道了?可是,奴婢并未覺得,在您面前露出過什么破綻??!”
蕭筱微微笑了笑道:“你做的確實沒有破綻,只不過忽略了一個小細節(jié)?!弊弦猎尞惖耐掦愕溃骸笆裁醇毠?jié)?”蕭筱輕聲道:“之前離開宛城時,父親喚我前去訓話,我在其身上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后來我刻意在你身上聞過,卻并沒有聞到,這說明了什么?”
聽完這些,紫伊恍然明白了,苦笑道:“原來小姐早就知曉了,可您為什么不揭穿奴婢呢?”蕭筱搖頭輕聲一笑道:“其實我能理解父親的做法,也并沒有因此對父親有所不滿,我的命是父親救的,所以,我絕對不會做傷害父親及其家人的事,我自問心無愧,自然也不懼任何懷疑。至于你,本就是受父親指令,奉命辦事,我若揭穿你,豈不是讓你為難,便索性裝作不知了?!?p> 一番交談下來,蕭筱和紫伊都相互有了更深的了解。蕭筱對于紫伊悲慘的身世很是同情,感慨萬千。而紫伊卻是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低估了蕭筱的聰慧,對她更加敬佩。同時,紫伊心中也暗自發(fā)誓,今后絕不再背叛蕭筱,在她心中,蕭筱才是自己唯一的主子。
蕭筱自然不知道紫伊此時的心思,見水壺里的水燒開了,便起身道:“紫伊,水燒好了,你來擦洗一下身子吧!”紫伊聞言點點頭,便在屋里尋了個有些破爛的木盆,兌好了水溫,脫下外衣,露出嬌嫩的玉體,開始擦拭起來。
一夜無眠,紫伊昨晚在擦洗完身子之后,便穿好衣服,和蕭筱一起去了張禾的房間照看他。由于失血不少,張禾身子比較虛弱,夜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覺。而紫伊怕再生意外,便擔負起了守衛(wèi)的職責,所幸之后再無發(fā)生什么事端。
張禾睜開眼,發(fā)現(xiàn)蕭筱和紫伊就守在自己房間,剛要起身,卻扯到了傷口,疼的他不由痛哼一聲。蕭筱見狀,忙道:“你呆著別動。”張禾聲音有些虛弱道:“小姐,屬下沒事,我們···”蕭筱嚴肅道:“你現(xiàn)在傷口還未愈合,不能隨便走動,而馬車顛簸,也會牽扯到傷口。所以,我們先不著急趕路,就在這里休整幾日,待你傷勢恢復的差不多了,我們再出發(fā)?!?p> 見蕭筱態(tài)度強硬,張禾便不再多說什么,感動道:“多謝小姐關心。”紫伊對蕭筱道:“小姐,你們在此休息,奴婢到城里轉轉,了解一下城內(nèi)的情況。”蕭筱點點頭,道:“好,那你自己小心一點。”紫伊點頭示意明白,便轉身出去了。蕭筱則拿了些水和干糧,給了張禾一些,自己也吃了些充饑。
紫伊這次出去,卻是大半天才回來,手里還抱著一堆東西。蕭筱見她回來,忙問道:“怎么樣?”紫伊面帶喜色道:“小姐,我方才在城內(nèi)大致轉了一個圈,發(fā)現(xiàn),雖然大多民宅都已荒廢,但也有不少百姓還居住在城內(nèi),而且也有交易的市集,奴婢便購置了些平日能用到的東西。”
蕭筱聞言,也是面帶喜色道:“如此便是太好了,這幾日我們便在這里好生休整一番?!弊弦咙c點頭,又道:“昨晚那股賊人,奴婢也打聽清楚了,乃是之前西涼軍的敗兵,逃竄至此做了流寇,平日不但劫掠過往商旅,還欺壓當?shù)匕傩?,死不足惜?!?p> 提起昨晚那伙賊人,蕭筱腦海中突然又浮現(xiàn)出,那個從賊人頭領身上找到的,本應屬于現(xiàn)代社會的某馳車車標。不由將那盒子取了出來,再次打開確認了一下,確實是現(xiàn)代鍍鉻合金的材質(zhì)。
可為什么這個東西會出現(xiàn)當下社會呢,蕭筱實在想不通。突然,她眼睛猛然睜的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喃喃自語道:“不會是跟我一起穿越過來的吧?”因為她突然想到了她前世的同學王喆,就是經(jīng)常開著一輛邁巴赫版的某馳S600,而聚會當晚,他好像就是開著那輛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