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叫聲自樹上傳來,茂密的叢葉擋住了那人的大半個身子,墨色的衣角與樹枝牽扯著,我僅能憑聲音辨出是個女子。
“姐姐!快來救我!”這聲音柔弱如水,帶著懼意與哭腔,竟是周青鳶。
“咳……咳咳咳……”一陣咳嗽傳來,似是被什么東西噎住一般。
我循聲望去,不遠處南宮井延正自憋紅了一張臉,一只手不停地捶打著自己的前胸,另一只手將手中的紅棗盡數(shù)丟棄。而隨行的侍衛(wèi)在熊王的吼聲過后,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怔了片刻,紛紛轉身飛速逃命去了!
“吼——”熊王又是一聲大吼,直直沖著周青鳶而去。
“姐姐!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拿走了庫房的東西嗎?!”周青鳶大喊,她說得又快又急,透著絕望,大口喘息著。
我心中一驚,忙使出木系法訣,條條藤蔓綁住熊王的四肢,見它被牽制,周青鳶的驚懼之色方才有所緩和。
“你還知道什么?”我盯著周青鳶問。
那庫房之處遇見的人比我強了數(shù)倍,卻是只拿東西,沒有為難于我。還有四年前在我房門外大喊賊人之聲更是蹊蹺,我早料到那人與她脫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那究竟是何人。
周青鳶笑了,墨色衣裳將她的整張襯得臉白皙可人:“鳶兒還知道,姐姐身上天大的秘密…”
“咳咳咳咳咳……”
南宮井延的咳聲漸漸沒了聲響,但看向周青鳶的眸子中依舊帶著癡迷,竟是連求救都忘了。
“太子殿下!”
周青鳶已然顧不上與我周旋,睜大了眸子,顯得有些驚慌,疾步跑到南宮井延身側,用力拍打著他的后背,那枚決定南宮井延生死的棗核卻像鑲嵌在他喉中,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眼看南宮井延就將與前世一般命喪黃泉,周青鳶竟是哭了出來,此次她哭得梨花帶雨,玉雪的臉頰上顆顆淚珠,像極了冰山之上開放的圣潔雪蓮沐浴陽光的模樣。
“國師!你救救太子??!”
師父卻是冷著一張臉,饒有興致地看著還在掙扎的熊王。
“法訣甚有精進,不錯!”師父說著將手掌置于我頭頂,竟是輕拍了兩下。
我登時愣住,抬眼看向師父。不知何時,他身上的冷冽之氣漸漸緩和,能在琉璃珠外所停留的時長也從兩個時辰延長到四個時辰。
莫名地我心下生了絲絲歡喜,不知是因為我的靈力增長,還是因為琉璃珠內開辟凈土之后師父的變化。
“謝謝師父”我這般說著,卻是在下一刻便覺一陣熱氣襲上臉頰,抬手摸去,又并未摸到什么。
周青鳶見師父如此更是焦急,眼淚如珠串般流下,幾乎喊破了嗓子:“國師!求您救救太子!”
師父這才看向她,寒冰一般的眸子中盡是淡漠,緩慢地說著:“凡人的事,我不能插手,除非他變作厲鬼,我倒可以度化。”
南宮井延眼皮微闔,翻了兩下白眼,看著便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嘴角竟還是上揚著。
周青鳶看著地上的南宮井延,似是做了什么決定般猛地將他提起拋向還在怒吼的熊王。
熊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他的脊背正正摔在樹干之上,棗核隨這外力咳出,而這咳出的棗核又直直向周青鳶的面頰而去。
“啊——”
一聲驚叫之后,周青鳶臉上便被這棗核劃出深深的一道口子,鮮血自白玉般的臉龐滑下,格外惹眼。
周青鳶怔愣著摸上自己的臉頰,在看到指間沾著的鮮血之后顫了幾顫,搖搖晃晃便要摔倒,被南宮井延從背后接住擁入懷中。
“吼——”我懷中正自睡覺的冰雪獸不滿地皺了皺眉頭,發(fā)出一聲低吼。
方才還在暴怒的熊王一下子便安靜了,定定地看著冰雪獸,竟是趴了下來,顯得格外溫順。
而此時一柄長劍卻是飛速襲來,自它耳中穿過,貫通了整個頭顱,巨大的熊王未吭一聲便命喪當場!
長劍來自南宮井延,殺了熊王的他不忘邀功:“鳶兒,聽說熊膽入藥制成冰肌玉骨丹,可保容顏不老。回頭取了讓宮中的太醫(yī)替你研制出來!”
南宮井延甚是狂妄,周青鳶在原地低低地泣著,她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代價卻是一張絕色容顏。
“周青鳶!”我出聲喊她:“那人是誰?”
周青鳶似是被嚇了一跳,看了看南宮井延怯聲道:“姐姐說什么這人那人的?鳶兒聽不懂?!?p> 我心下微沉,伸手將琉璃珠中淬煉的毒草汁液幻化水流灑在周青鳶的面頰之上。
眨眼間,周青鳶臉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她大喊:“姐姐,便是鳶兒有大錯,亦是從未害過你,為何你要一次次置鳶兒于死地?!”
“你從未害過我?不是你不想,是你做不到吧!”我盯著周青鳶,她眸中含笑,盡是輕蔑。
“是,我做不到!”周青鳶看了師父一眼,有一絲落寞:“你不過是有了個好師父,倘若他收的是我,我定會比你強上百倍!”
“你不配”
師父說出的話如同他的人一般,不帶半點溫度,卻讓我心下忍不住叫好。
周青鳶愣住,少頃笑出聲來,淚珠卻是順頰而下,直到淚水和著血水滴到墨色衣襟之上,辨不出是血是淚,她卻仿若不知痛般點頭重復著師父的話。
“不配?”她的眸子凝在我手中的冰雪獸上,周身竟是漸漸散發(fā)出陣陣黑氣:“我周青鳶值得世上最好的!你不過就是一縷魂魄,有什么資格與我爭?”
我心下一緊,將冰訣使出,周青鳶漸漸被封在冰桶之中,我不管她知曉什么,如何知曉,亦是不管她有何行動,如何修煉。我既然重生,便要對得起上天的垂憐,讓她生不如死。
看著她還在潰爛的臉頰,前世的一幕幕又浮現(xiàn)在眼前,周青鳶笑顏如花地將我的的臉劃出條條血痕,說:“姐姐,爹爹總說你美過我,真該教他來瞧瞧,你此刻的樣子,美得……嚇人呢!”
一旁的南宮井延眸中閃過陰鷙,頃刻間長劍架上我的脖頸。
“安平郡主,你做得太過了!”
師父的寒氣轟然而出將他震開,南宮井延狼狽倒地卻是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