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中間夜風陣陣,陰氣撲面而來,我們走上去步步搖晃,發(fā)出仄仄之聲,向下望,橋底百丈,深不可見路。
“師…師姐…”花未晴半蹲在橋上拉著我的衣角,面色蒼白:“能……讓我拉著你么?”
她的聲音很低,我聽得不甚清楚,南宮祁恒上前將她抱起前行,大喇喇自我身前越過,他面色怏怏,對花未晴亦是沒有好臉色。
“南昌國主下令召公主回國,特使幾日前已至驛館,你不會不知,卻如此泯頑,你可知一旦兩國因你開戰(zhàn),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承受無妄之災?”
花未晴不語,面色卻是更加蒼白,我見她環(huán)在南宮祁恒脖頸的手不自覺握成拳,終是抿著唇搖了搖頭。
“嗚嗚嗚嗚……”
我行至橋尾之時聞得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嗚”之聲,只見一只通體漆黑的櫞鳥自空中向我俯沖而來,團團黑氣噴薄,竟是形成巨大的獸形黑影,吼聲震天,吊橋亦是隨之劇烈搖晃。
“它來找我的,你們先走!”我大喊。
這只櫞鳥正是那日與幼鳥在一起的,那日它未追上來,卻是將我的氣息認準,我使了幾次冰訣與火訣,皆被它靈活躲過。
“師姐,快走!”
花未晴已然過了吊橋,奏出一曲,手臂上的靈蛇直直飛出向櫞鳥而去,那櫞鳥卻是并無懼意,揮翅射出道道墨色針尖,眨眼那靈蛇便周身滿布針頭落下懸崖。
我將“浮生”祭出,使了御劍之術(shù),足踏之上行之,櫞鳥見了“浮生”悲鳴一聲,竟是不要命般向我撞來!
“砰——”
我正欲逃進琉璃珠內(nèi),南宮祁恒卻是搶先一步護在我身前,那櫞鳥便撞上他后背,因著慣性又撞在懸崖峭壁之上,他的鮮血噴薄而出,自峭壁直直滑落到地面。
“你曾救我一次,這下我們扯平了!”南宮祁恒距我寸余,口中滿是鮮血,人皮面具亦是從臉上脫落,混著血掛在臉上。
櫞鳥亦是面目全非,頭上帶血卻依舊狠厲,見我未受傷,又向我撞來。我躲避之余一把扯過花未晴手臂上的靈蛇,木系靈力瘋狂地向它輸出,蓬勃生機使靈蛇飛速長成巨蟒大小,吼聲震天。櫞鳥一驚,似是還要襲來,盯著靈蛇躊躇了半天,終是狼狽逃走。
“原來它并非不怕蛇,只是方才的蛇太小罷了!”南宮祁恒笑道,氣息卻是微弱得不像話。
人皮面具已被摘下,露出一張因失血而慘白的臉,眸子卻是亮如璨星。我拿出一顆金色丹丸,南宮祁恒卻是先暈了過去,一旁的花未晴拿過丹丸塞入自己口中,淡金色藥力自她唇間向南宮祁恒鼻中飄去。
我將南宮祁恒放入琉璃珠境內(nèi),拉著花未晴一路來到櫞鳥的老巢,被一只鳥時刻惦記的滋味不怎么好受。
那顆古樹依舊在,似乎比我初見之時更加蒼老,葉片零星,枯枝無數(shù)?;ㄎ辞缑偷刈ゾo我的胳膊,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距古樹五步之遙,如枯葉一般悄無聲息趴著的竟是洪荒仙人!而他手中抓著的是那只撞破頭櫞鳥!
我使出木系法訣,將生機注入古樹之上的藤蔓中,藤蔓便慢慢向洪荒仙人伸展著,直到將他翻過身來。
他一雙血紅的眸子中竟是爬出兩三只細小的多足蟲,耳中,鼻中,口中皆是!已然氣絕,而他手中的櫞鳥亦然,只是那頭上的三根白色羽毛不見了蹤影。我將他們封在冰桶中一把真火燒了,櫞鳥、洪荒仙人連同他體內(nèi)的多足傀儡蟲一并灰飛煙滅。
“師姐,西南方向有靈獸,名擎……”花未晴突然開口。
見我疑惑,卻是結(jié)巴起來:“靈…靈蛇告訴我…的!”
看來花未晴換血之后不僅能學習音律馭獸術(shù),還可通獸語,也不知被她奪了機緣之人當是何等風華?
稍作休息之后,我們一路向西南而行,密密匝匝的樹葉越來越少,天色亦是漸漸明朗,過了一條小溪之后,呈現(xiàn)在眼前的便是瀑布激蕩下的碧波大湖。
兩只通體粉紅的五尺長小獸在湖中玩耍,渾身的毛皆被浸濕,緊貼在皮膚之上,你撲我鬧,不亦樂乎,絲毫沒有察覺有人接近。
我悄悄使了冰訣將它們圍在冰桶之內(nèi),又擄到了琉璃珠中。這便是被喚做擎的小獸,性情溫和膽小,喜水,愛美。
“師姐…我…我…”花未晴一見便有些焦急,“我”了幾次卻是抿了唇不語,低著頭將淚珠落在衣襟。
我伸手將她一起帶入琉璃珠內(nèi),只見那兩只小獸絲毫不客氣,已然在昭華湖內(nèi)嬉戲起來,我們的出現(xiàn)顯然驚到它們,眨眼便沉入湖底,卻在片刻之后又驚恐地竄出,看看我,又看看湖。幾次之后,卻是圍著我歡快地轉(zhuǎn)起圈來,“咿咿”地叫著。
花未晴看著這兩只小獸眼睛發(fā)光,蒼白的臉上不自覺浮上了微笑,掛在她手臂上的靈蛇吐出紅色信子,將這兩只小獸嚇了一跳。
“好好待它?!蔽倚χ鴮⑵渲幸恢槐鸾挥诨ㄎ辞缡种校骸耙裁幢阋鲃尤幦?!”
“你的換血丹是如何得來?”
頓了頓,我還是將此疑惑問了,我不知她這般怯懦隱忍的性子,是如何能煉制殘忍至極的換血丹。
花未晴原本就蒼白的臉色一瞬間煞白,驚恐、委屈、無助藏在一顆顆眼淚中掉落下來,最終,她將緊抿的唇張開,吐出一句話來。
“是我娘…”
她這般如囈語般地呢喃之后,頃刻間便暈了過去。兩只小獸面面相覷,小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花未晴,徑自玩耍去了。
“小師妹,你這是什么都往琉璃境內(nèi)撿啊?”無暇揉著胳膊御劍上了冰雪小筑:“徐泛范那個家伙,不知道抽什么風,竟能想得出開放神獸之地?這么多學子他是不想要了!幸好你師兄我力挽狂瀾,將結(jié)界重新封了……”
“師兄,師父是不是醒了?不然你怎么會進的來?”
我一臉肅容,無暇卻是轉(zhuǎn)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