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鮫人

　　鮫人被那道玄色光芒所散發(fā)出的威壓給彈出一大段距離。

　　待停頓下來后，他方才嘔出了一口血。

　　他抬眸，向昏迷著懸浮在海中的谷桃看去，谷桃被那道玄色的光芒包裹著，那道玄色的光芒仿佛在同他叫囂一般，一閃一閃地警告著他，禁止他的靠近。

　　鮫人眼中的紅色漸漸消退，腮鰭也收了回去。他雖然殺妖不知繁幾，但從不是一個以卵擊石之輩。

　　他又望了谷桃?guī)籽?，這才游離了這一方區(qū)域。

　　待鮫人離開，玄色的光芒方才漸漸消散。平安符又漂回了谷桃的衣襟之內(nèi)。

　　昏迷的谷桃不受控地向下沉去。

　　珊瑚礁石筑成的宮殿大門漸漸打開，一條長著銀色魚尾的小鮫人探出頭來，東張西望了許久，確認(rèn)那條灰色尾巴的大鮫人不在此處，這才游出宮殿，帶著谷桃又快速地游了回去。

　　宮殿的大門又緩緩地合上，阻絕了所有外來者的窺視。

　　谷桃醒來時，只覺得渾身疼痛，但比起身體上的疼痛來說，最為明顯的，還是腦海里的劇痛。

　　她捂著頭，不由呻吟出聲。

　　自己的精神海仿佛被什么東西給攪渾了一般，天翻地覆般地劇痛。

　　她深抽了一口氣，吃力地完成了打坐的姿勢，一遍遍地運(yùn)行著單青玉交給她的心法，然而止住的只是身體上的疼痛。

　　“小姐姐，這是依靠蜃珠造成的精神上的傷害。是不能靠那些普通的治愈術(shù)治愈的?！币坏烂髅牡穆曇魝魅肓斯忍业哪X海之中。

　　谷桃想要保持警覺，然而卻連睜開眼都不能。

　　蜃珠造成的傷害……

　　蜃珠的主要攻擊性能是依靠編織出的幻覺來給人造成精神上的傷害，進(jìn)而再控制人，操控人。

　　理論上來講，毛伯伯所教的幻術(shù)，與蜃珠所出的幻術(shù)該是同源。

　　只不過蜃珠也算是天材地寶，未開靈智，其天地靈氣渾然，自然要比他們后天修習(xí)的幻術(shù)更勝一籌。

　　但眼下卻不是顧慮這些的時候，谷桃谷桃嘗試著將幻術(shù)的基本法門同治愈術(shù)的基本法門相結(jié)合。很快，她的心神便漸漸的放松了下來。

　　銀色魚尾的小鮫人眼見著谷桃的眉頭由原來的緊蹙，漸漸地舒展開來，面上的神色也由痛苦逐漸轉(zhuǎn)為了平和。她不由感到有些驚奇，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能夠抵御蜃珠能力的妖。

　　她托著腮靜靜地打量著谷桃，想要看出谷桃有什么不同之處，可是最終卻一無所獲。

　　寧靜的時間總是難熬的很。小鮫人也開始漸漸的變得百無聊賴了起來。

　　但顯然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安靜的氣氛，她四處游走著，摸著墻壁上的水晶、礁石或者是一片片已經(jīng)失去了光澤的魚鱗。

　　她靜靜地呆在那些魚鱗的一邊，輕撫著那些魚鱗，眼中神色落寞。

　　谷桃再次睜開眼時，便見到一只銀色魚尾的小鮫坐在一片布滿了魚鱗的礁石墻旁。

　　她憶起昏迷前所見到的那條灰色魚尾的鮫人，不由心生防備。

　　小鮫人似乎也聽到了這邊的響動，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見了蘇醒過來的谷桃，很是高興的說：“你醒啦！”

　　“別過來！”谷桃警惕的道。

　　小鮫人很快就明白了谷桃想到了什么。她停在了原地，擺動著魚尾，柔聲安撫著谷桃：“小姐姐，你別怕，我同之前的那個鮫人不是一起的?！?p>　　谷桃并不能立刻相信她所說的話，她四處環(huán)顧著她所處的位置，很她他便被那一片布滿了魚鱗的墻壁給吸引了視線。

　　小鮫人見谷桃被鱗片所吸引，她也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墻壁上的鱗片。神色再度落寞了起來。

　　“這面墻壁上全是我的族人的鱗片。”她一邊撫著鱗片一邊解釋道，“他們?yōu)榱吮Ｗo(hù)鮫人族的幼崽已經(jīng)全部犧牲了，可是現(xiàn)在卻只剩下我一個小鮫人了?！?p>　　小鮫人的語氣落寞而絕望，只叫聽著的人也心也跟著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我方才遇見的那條鮫人，難道不是你的族人嗎？”谷桃依舊保持著戒備，警惕地問道。

　　誰知一直平和安靜的小鮫人在聽到這個問題以后，瞬間變得激動了起來。她被激得通紅眼眶，聲帶哭腔的大喊道：“他才不是我的族人，他是這世間最惡心的墮妖?！?p>　　小鮫人的神色不似作假，谷桃漸漸放下了防備，她不動聲色地為自己罩了一層保護(hù)的幻術(shù)并接著追問道：“墮妖？”

　　谷桃已近八百歲，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墮妖這種說法。

　　“人和妖結(jié)合的產(chǎn)物本就低賤，若不是他是族長的孫輩。族人又如何會給他一分好臉色，然而他卻想要逆天改命，妄想成為全血統(tǒng)的妖?！痹挼酱颂?，小鮫人的臉色憤怒了起來。

　　她轉(zhuǎn)過身去聲音悲憤而哀戚：“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殺死的族長得到了蜃珠，并借由蜃珠的能力殺死了千千萬萬的族人，這一面墻上一半都是被他殺掉的族人的鱗片。”

　　“而另一半的族人，借由自己的血肉之軀，筑成了這一道他打不開的結(jié)界?！毙□o人落寞地道。

　　“剛才我聽到宮殿外有打斗的聲音，害怕他又來攻打?qū)m殿，等到外面沒有了聲音，我才探出頭去看了看?！毙□o人平息了下復(fù)雜的心緒，轉(zhuǎn)過身來接著道。

　　“然后我便看到了遍體鱗傷的你，并將你帶回了這座宮殿?！毙□o人如實(shí)道來。

　　谷桃對小鮫人的話已經(jīng)信了八分。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什么要救我？”

　　小鮫人卻答非所問，臉上帶著一個悲戚的笑意，問道：“你知道一個血統(tǒng)不純的半妖要如何變?yōu)檠y(tǒng)純正的妖嗎？”

　　谷桃搖了搖頭，她從沒聽說過半妖的存在，更別說半妖轉(zhuǎn)變?yōu)榧冄恼f法。

　　小鮫人慘笑了一聲：“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我多希望我能一直不知道啊?！?p>　　“半妖成妖要?dú)⒁磺е谎∑溲忪`魄獻(xiàn)祭給深淵邪物。如此那邪物便會幫助你從半妖變?yōu)榧冄?。?p>　　“深淵邪物？”谷桃對這個名字隱隱有一些印象，但是卻好像從沒聽任何人說起過。大概是未開靈智時，天地灌輸而入的一道思想吧。

　　小鮫人以為谷桃問她什么是深淵邪物，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這個東西卻毀了我一族的人。但若有一日我能得見，我必會親自殺了他，以報(bào)我族血仇?！?p>　　說了這么多，谷桃也大概猜到了小鮫人為什么會救了她。她問道：“我是他要?dú)⒌牡诙嗌僦谎?？?p>　　小鮫人回過神來，神色肅重地看向谷桃：“你是他要?dú)⒌淖詈笠恢谎?，他已?jīng)殺足了九百九十九只妖了?！?p>　　“他毀我族人，我是決計(jì)不可能讓他成為一只血統(tǒng)純正的鮫人的。”小鮫人無比堅(jiān)定地道。

　　這樣說著，她又看向了谷桃：“小姐姐，你是我第一個見到能夠擺脫蜃珠束縛，治愈蜃珠傷害的妖。你能夠打敗他嗎？”

　　她神色中暗藏著期盼與希望。然而讓她失望的是，谷桃卻搖了搖頭。

　　“你也見到，我方才是昏迷著的，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擺脫了蜃珠的束縛，但總而言之，如今的我尚且是打不過他的。”

　　谷桃的回答碾碎了小鮫人的希望。

　　“難道就真的沒有任何的辦法能夠制止他了嗎？”小鮫人喃喃自語著，陷入了絕望。

　　雖然鮫人族的事與谷桃無關(guān)，但她此行的目的卻是在蜃珠。既然蜃珠在那條灰尾鮫人的手上，那她勢必要想盡一切辦法，打敗那條鮫人得到蜃珠。

　　她回憶著自己在昏迷前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她隱約記得自己似乎是被一道優(yōu)美的歌聲給控制了神智，隨后身體便再也不受控制起來，自己的魂魄也在被向外推擠著。

　　在她的神魂掙扎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漸漸的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又一次回到了體內(nèi)，只是她的精神卻因消耗過度，漸漸地陷入了昏迷。

　　在那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呢？谷桃仔仔細(xì)細(xì)地思索著。

　　她下意識的摩挲著系在脖子上的護(hù)身符，一道靈光自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便了無蹤跡。

　　“小姐姐，你來到此處是為了些什么嗎？”不知何時，小鮫人已經(jīng)靠近了谷桃的身邊。

　　她神色真摯的看著谷桃，谷桃竟然一時也說不出謊話來欺騙她：“我來此是為了取得蜃珠，救一個人?！?p>　　小嬌人對此也并沒有感覺到抗拒，似乎對她而言再沒有什么比那條鮫人成了妖更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她下定決心道：“小姐姐，現(xiàn)在他著急成為一條純正的鮫人，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殺掉最后一只妖。一會兒我把鮫人宮殿的大門打開，你去將他引過來。我會想辦法殺掉他，待他死后你便拿著蜃珠離開吧?！?p>　　“你要如何殺掉他？”并非骨谷桃刻意懷疑小鮫人，只是若她真的能夠殺掉那外面的那條鮫人，她又如何會龜縮在這座宮殿里，即便聽到打斗的聲音也不敢探出頭去看一眼呢？

　　小鮫人并沒有因?yàn)樽约罕粦岩啥械綉嵟?，她決絕地道：“我的確殺不了他，但是這座宮殿卻可以。這座宮殿的禁制是為保護(hù)鮫人而設(shè)，而我是最后一只鮫人，只要我死了，那么這座宮殿的禁制也會被觸發(fā)，而那條墮妖也休想再活下去。”

　　“可是你死了。外面的那只半妖便完成了獻(xiàn)祭，成為了新一條鮫人，那么這道禁制也無法被觸發(fā)。”谷桃指出了她話語中的漏洞所在。

　　“呵，我如何會讓他親手殺了我？我會自爆在這座宮殿內(nèi)?！蹦呐禄觑w魄散，徹底消散于這天地之間。

　　“反正鮫人族也只剩下我一個了，即便我茍延殘喘地活下去，總有一天我也會老死在這所宮殿里?！彼嘈Φ?。

　　“既然如此，還不若就讓我發(fā)揮最后一絲僅剩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