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診脈
谷桃醒來時，已是正午。
她依稀記得自己做了場夢，卻不太記得夢的內容，只是感覺夢中那個地方似乎是桃花源。
然而大夢無痕，谷桃呆呆地望著頭頂?shù)暮煄ぃ芸毂阃浟俗约鹤隽艘粓鍪裁磯?，甚至連一點感覺也沒留下。
她閉上眼緩了一會兒，卻聽見耳邊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
她側過頭去，便見謝子淵手里正拿著一本書坐在椅子上。
如玉的手指夾著書頁，時不時地翻動過去。
谷桃沉浸在這種安心愜意地氛圍里，恍惚又要睡過去。眼皮沉沉地，似乎又要合上。
“不能再睡了?！?p> 谷桃被謝子淵的聲音給叫醒。她歪過頭去看著謝子淵，卻見他并未看向她，而是依舊埋頭于書中。
這房內只有他們二人。
谷桃疑惑了，這是在和自己說話嗎？
似乎是為了回應谷桃心中的想法，謝子淵合上書看向谷桃：“你已經睡了快一個時辰了，再睡下去對身體無益。且，也到了該用膳的時候了?！?p> 用膳？
的確到了該用膳的時間了，她想起了上次自己在桌上吃到的紅燒肉，眼睛不禁亮了起來。
她迅速地掀開被子，輕快地跳到地上，她抬頭看向謝子淵，雙眼發(fā)光地道：“那我們快去吧?！?p> 謝子淵看著她褶皺的衣衫，披散在身后的頭發(fā)，他不由扶了扶額，想要說她些什么，卻又不忍心責備，他嘆了口氣：“算了?！?p> 谷桃不解地看著他。卻見他放好書，半蹲下身來，替她整理好了衣衫。
“轉過身去。”低沉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哦?！惫忍夜怨缘剞D過身去。
謝子淵看著谷桃一頭如墨的長發(fā)，想到了先前在謝家見到的尚且年幼的妹妹們，想到了她們各式各樣的發(fā)型和琳瑯的發(fā)飾。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女孩子的發(fā)髻是怎么梳的？
以學識淵博聞名于書生之間的謝子淵默了，他理了理谷桃的長發(fā)。
思考了幾種發(fā)型之后，決定為谷桃梳一個簡單的丱發(fā)。
谷桃猜測到謝子淵準備做些什么，他還很好奇，一個人族男子會把她打扮成什么樣子。
不過……
“少爺，我的發(fā)帶都被谷桃姐姐放在梳妝鏡前啦?！惫忍姨嵝训馈?p> 于是謝子淵便隨著谷桃來到了梳妝鏡前。
水銀鏡面清晰地映出了谷桃和謝子淵的容顏，谷桃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好。
謝子淵拿起擺放在桌上的紅木梳子，輕柔地為谷桃梳理起了頭發(fā)。
雖說谷桃從前或許是在一個不太富裕的家庭里長大，但不得不說，這一頭秀發(fā)倒是護理的不錯。觸手便如綢緞般順滑，且已經過了及肩的長度。
他試了幾次之后便為谷桃梳好了丱發(fā)。
谷桃沉浸在謝子淵的溫柔里，她舒服得微微瞇起了眼睛，直到頭發(fā)被放開，她才略有不舍地睜開了雙眼。
她測過臉看了看，竟然梳得還不錯。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給女孩子梳頭的樣子。
謝子淵見谷桃臉上驚訝，他低咳了一聲，道：“我家里有幾個妹妹?！?p> 谷桃了然地點了點頭，但她本來也沒有要看謝子淵出洋相的意思，她輕快地跳下了地，兩根飄帶也跟著微微晃動，她歡快地道：“我們快去用膳吧?！?p> 謝子淵點了點頭，嘴角不覺帶了笑：“好?！?p> 這才領著谷桃離開了內室。
他們出去時，云袖已經擺好了碗筷。
谷桃聞著菜香味，也顧不得自己此時的形象，她略過一旁走得不緊不慢的謝子淵，奔向了圓桌，率先坐在了椅子上。
谷桃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看起來便叫人食指大動，不過……
“云袖姐姐，今日沒有紅燒肉了嗎？”谷桃見桌上沒有自己最愛的紅燒肉，不由得開口問道。
云袖點了點頭，她道：“紅燒肉吃多了會膩，所以今日便換了其他的菜色?！?p> 谷桃略有些低落：“好吧。”
謝子淵看著她低落的樣子笑了笑，這丫頭這幾日吃得菜色并不多，紅燒肉便成了她的最愛。他夾起一道魚片放到谷桃的嘴邊：“這桌上的菜可不比你最愛的紅燒肉差?！?p> 谷桃看著嘴邊的魚片，她搖了搖頭：“謝謝少爺，我自己來就好啦。”
說著，她便拿起了筷子，只是，嘴邊的那雙筷子卻并沒有收回去的意思。
谷桃疑惑地看向謝子淵。
謝子淵笑道：“無妨，這一片已經夾給你了，你用了便是?！?p> “……”谷桃無奈，只得張口吃下了那片魚片。心下卻不由得腹誹，她現(xiàn)在已經能熟練地用好筷子了，這人怎么還要親自喂她，搞得她好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不過還好后面謝子淵便沒有再主動喂她了。
因那雙筷子上沾上了谷桃的一點口水，云袖便又為謝子淵換了一雙筷子。
而嘗到了奶汁魚片味道的谷桃早已無暇去理會其他人，她眼睛放光地看著那道菜，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地向那道菜探去。
謝子淵待她夾了約四五筷之后，開口提點道：“嘗嘗其他的菜品吧。”
谷桃戀戀不舍地又看了幾眼那道才，她不甘愿地應了聲“哦”，忍痛移開了筷子。
其他的菜色雖然不如奶汁魚片那般得谷桃喜愛，但也都色味俱佳。
午膳過后，谷桃揉了揉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忍不住打了個嗝。
謝子淵看著她此時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站起身笑道：“走吧，出去消消食?！?p> 谷桃早上已經見識到了謝府之大，她不知道這一消食是不是要把謝府走個遍才算完。她堅決地搖了搖頭：“我緩一緩便好了?！?p> 謝子淵卻并不答她，只是站在她的一側垂眸看著她。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o我一種被在被柳樹伯伯責怪的感覺??！
然而謝子淵并聽不到她的心聲，他仍舊低眸看著她，仿佛今日便要陪她站在這里一天。
一時間空氣里有些焦灼，雙方都僵持在那里。
最后還是谷桃敵不過謝子淵的視線，她閉了閉眼，咬牙做最后的抗爭：“我不要走遍整個謝府！”
謝子淵這才詫異地道：“誰說要帶你走遍整個謝府了？我們只是散步一會兒，到書房便足夠了?！?p> 從這里到書房的距離不算近，但好歹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谷桃睜開一只眼，見謝子淵一副誠懇的模樣看向她，她問道：“真的？”
謝子淵笑著點頭：“自然是真的?！?p> 谷桃回憶起這幾日和這個人的點點滴滴。
這是一個守信的人，目前還沒見他騙過她。那她便暫且相信他吧。
她略有些笨拙地跳下椅子，跟著謝子淵走出了室內。
春日午后，陽光明媚，微風輕撫在行人的臉上不如冬風凜冽，不如夏風灼熱，只教人覺得享受。
一年四季中谷桃最喜歡的便是春天，一是因著春季是她最漂亮的時候，二也是因著春天的到來代表著她又長大了一歲，離她化形又更近了一步。
但即便她化形成了孩童模樣，也不影響她對春天的喜歡。這大概是她少有的保留下來的妖的天性吧。
不過人族喜歡春天的應該也不少吧。
想著想著，她便走了神。
謝子淵見她明顯的跑神，卻沒有打斷她的想法。
此刻又不是在上課，難得松閑，何必嚴格？
兩人一路輕松地漫步到了書房前。
一直在書房前候著的墨書迎了上來，對謝子淵道：“少爺，李大夫剛到不久已經在書房候著了?！?p> 謝子淵點了點頭，便帶著谷桃進了書房。
書房內之間一名面色慈善，留著胡須的中年男人坐在右側的椅子上。
他見謝子淵進來，便站起了身，他略頷了頷首：“謝公子?！?p> 謝子淵也頷了頷首，他請李大夫坐下后，將谷桃?guī)У搅死畲蠓蛞慌缘淖簧?，道：“李大夫，今日請你來是想請你幫忙看一下我這位遠方表妹的身體。”
李大夫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經歷過上午單青玉的事，谷桃也大概知道了人族是如何看診的，她自覺地伸出一條胳膊，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李大夫從藥箱里拿出一條絲帕，覆在了谷桃的腕上。
把脈片刻后，他開口詢問道：“不知這位姑娘近日身體可有什么不適之處嗎？”
谷桃依著上午單青玉講給她的話，她裝作茫然地搖了搖頭。
一遍的謝子淵替她道：“實不相瞞，家妹也是前日幾日才到謝府。初時她疲憊易倦，我只以為她是車馬勞頓，有些不適應。但幾日下來她卻仍然如此，且她睡著的時間相比常人要略長了些。若稍有勞頓，臉色便敗壞下去?！?p> 李大夫聽后了然地點了點頭，他收回了帕子，站起身，笑道：“謝公子不必擔心，令妹這只是體弱之癥，并無什么大礙，只要仔細地調理便好。”
謝子淵這才將一直沉著的心放了下來，李大夫素有杏林高手之名在外。他說的話，自然不會有假。
李大夫對謝子淵道：“待我為令妹開件藥方?！闭f著便從藥箱內拿出了紙筆。他沉吟片刻后便洋洋灑灑地寫下了幾味藥的用量和用法。
待開好藥方后，他將藥方遞給了一旁候著的墨書：“日后，你們拿著這方子去百草閣抓藥就可以了。老夫每隔一周便會來替小千金把脈一次?！?p> 謝子淵點了點頭，他又問道：“不知這體弱之癥何時才能痊愈？”
李大夫搖了搖頭：“不好說。具體要多久才好，也是看各人體質?！?p> 謝子淵這才了然地點了點頭。
李大夫收拾好藥箱，方才拱手道：“那，老夫便先行離開了。”
謝子淵頷了頷首，送李大夫離開了書房。
谷桃也跟著目送了李大夫離開。
待李大夫走遠后，謝子淵才側過去，低下身子。
他摸了摸一臉茫然地谷桃的頭，道：“別怕。只是檢查一下你身體是否有不適，沒事的?！?p> 谷桃感受到謝子淵的關心，心下感動，她乖乖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