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教室的學生陸續(xù)走了,最后只剩倆人。
“同學,能幫我看看這道題嗎?”
李朗正忙著,耳邊就傳來一道問話。
“抱歉,我這正忙著呢,你……”
話聲戛然而止,李朗猛地抬起了頭。
“哦,抱歉?!毖矍叭擞行┦?,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你等等!”李朗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呼啦一聲,桌上的書全被他帶到了地上。
“周……同學,我給你看?!?p> “嗯?”
周敏轉(zhuǎn)過來,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你要問題嗎?我?guī)湍憧纯??!?p> 李朗很想笑,又擔心嚇著她,只能盡量控制面部肌肉。
周敏眼中透著感激,道:“那謝謝你啦!李同學?!?p> “不客氣,不客氣。”
李朗連連擺手,彎腰拾起了地上的書,周敏也連忙伸手幫忙。
“你看,就是這道題。我想了好久還是不明白,看你數(shù)學挺好,就想來問問你?!敝苊裟贸鼍毩晝?,指著一道題道。
她的數(shù)學一向是弱項,當年也是,老師講的又太快,實在有些跟不上了。
李朗接過來看了眼,很快有了思路。他卻又不立刻講,而是裝模作樣的拿著紙筆,在那寫寫畫畫的。
“你坐啊,容我想會?!崩罾视米詈挽愕男θ菡f道。
“嗯。”周敏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這才坐下來。
感受著身邊人的存在,李朗端端正正的坐著,眼中的幸福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周同學,咱們好像是同鄉(xiāng)吧?”李朗問道,眼睛趁機看向她。
“哦,好像是吧!”
周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那天在醫(yī)務室,我看到一個人跟你好像哦。那是你嗎?”
手指點著腦門,她試圖回想那天的情況,可惜,她當時都快燒糊涂了,沒看清臉。
“咳咳?!?p> 李朗輕咳兩聲,有些尷尬,“是我。真巧啊,咱們這算很有緣分吧?!同鄉(xiāng)又是同學?!?p> “確實挺巧的?!敝苊粽J同的道:“對了,你家是哪的?”
人總是愿意與相似的人親近,異地遇同鄉(xiāng),算是一種相當高的相似了。
接著,倆人的聊天總算正常起來。從家鄉(xiāng)聊到暑假生活,又聊到高中,不知不覺的,十多分鐘都過去了。
信息優(yōu)勢,永遠都是最高等的優(yōu)勢。對李朗來說,他就相對周敏有著絕對的信息優(yōu)勢。
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家庭狀況,她的成長,她喜歡的食物,她喜歡的顏色,乃至她的所有喜好。
于是,周敏恍然發(fā)現(xiàn),跟眼前這人聊天成了很舒服的一個事。在不知不覺中,李朗總能恰到好處的獲得她的好感。
“都十二點半了??!”
看了眼教室里的鐘表,周敏有些慌張的站了起來。
“抱歉抱歉,我沒注意時間?!?p> “沒事?!崩罾蔬B忙道:“這題我會了,你聽聽?”
“???你做出來了?”周敏一臉茫然。這就做出來了?剛才他們倆不一直在聊天嗎?
“你看,這題應令t=y-n,再……”
很快的,李朗講完了解題思路。他倒是有心講慢點,可這題就那么幾步,實在也沒什么好慢的。
“有不會的再來問我??!”
李朗戀戀不舍的看著周敏拿回習題冊,望眼欲穿的提醒道。
“嗯,謝謝你啦?!敝苊粜χc點頭,轉(zhuǎn)身匆匆走了回去。
這會,班里已經(jīng)陸續(xù)有人來了。
李朗心里頓時空落落的,看著她的身影欲言又止,跟貓爪子撓了似的。
嘆了口氣,他一屁股坐回椅子。還好了,總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
好不容易做完題,趁著下午還沒上課,李朗匆匆的跑向了張平的辦公室。
“你做完了?”拿著那張試題,張平目光有些詫異。
“確定沒問別人?”
“當然?!?p> 李朗皺著眉頭,感覺自己的信譽受到了質(zhì)疑,“不信的話,您可以再出兩道題?!?p> “抱歉?!睆埰綋u了搖頭,說道:“我待會就向院系打報告,從現(xiàn)在起,你可以出入我的實驗室了。除了我的上課時間,我多數(shù)時候都在那。地方就在本院實驗樓二樓,知道地方吧?”
“知道?!崩罾庶c點頭。
張平放下那試題,招招手道:“來來,坐下,咱好好聊聊?!?p> 招呼李朗坐下,他又轉(zhuǎn)過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包茶葉,嫻熟的泡起了茶。
張平的手指是標準的知識分子的手,靈巧而又骨感,看起來很適合彈鋼琴。此刻,茶壺茶杯就在那雙手中老老實實的轉(zhuǎn)著。
“我很好奇,你的知識從哪來的?”一邊沏茶,張平抬頭看了眼李朗。
“據(jù)我所知,你的家庭條件并不算好。你懂我的意思,這個時代獲取知識的成本并不小,對你來說更不容易。當然,我只是好奇,你可以不回答的?!?p> 李朗看出來張平確實只是好奇,至于調(diào)查自己什么的,當然不可能。畢竟,他這會才算哪根蔥呢。
清楚這些,李朗自然不慌。攤了攤手道:“老師,我不認同您的觀點,所謂的成本其實并沒有多大。畢竟,市圖書館就有我所想要的全部東西。而那里離我家六十公里,路費二十。二十塊而已,我家還是拿的出來的。再者,我家的真實情況并不會在檔案表現(xiàn)出來,就比如我?!?p> 他笑著拉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手表,說道:“這塊滬牌機械表價值五百塊。最后,我認為您應該相信天才的存在?!?p> 張平沏好茶,端起嘬了口,目光仍舊溫和。
“你口才不錯,雖然有邏輯問題。不過,你還是成功讓我相信了?!?p> “那本來就是事實,我對自己總比您對我了解吧?”李朗無奈答道。
張平大笑著,說道:“說的也是?!?p> 面對隨性而又直白的張平,李朗也不禁起了好感,相比于老夫子一般的嚴師,當然是張平這樣的更讓人放松。
張平又沏了杯茶,遞給李朗,說道:“說實話,我對你還是很看好的,也想讓你在學術上有更好的成長。那么,你對自己的學業(yè)有什么規(guī)劃嗎?”
端著小巧的茶杯,嗅著淡淡的茶香,李朗頓覺心平氣和。
“有倒是有,不過……抱歉,我其實不適做合學術的?!崩罾收f道。
“哦?”張平有些驚訝,“我沒想到你這么坦誠?!?p> 李朗攤了攤手,無奈的道:“沒辦法,我不想讓您到最后才失望。您沒發(fā)現(xiàn)嗎?我其實缺乏對科學的好奇心。比如,我上課會去看金融書,而不是物理數(shù)學?,F(xiàn)在,您打算改變決定嗎?我無所謂的?!?p> 他是真的不忍心讓這位老師失望。畢竟,張平是老師,以后還要教很多學生的。
出乎意料的,從張平眼中,李朗并沒有看到失望。
張平只是搖了搖頭,打趣道:“這你可想多了。我是老師,只要學生想學,又有學好的能力,那我自然要支持。況且,做不了大科學家,知識也永遠都用得著的。再說了,你又沒法預測未來,怎么就知道不會走學術路?”
看著笑呵呵的張平,李朗心中也不禁跟著開朗起來。他意識到,眼前這個渾身都透著樂觀的人,應該是個很好的老師吧,最少最少,他能教會學生最重要的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