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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成就了我們村

第七十五章誰為情濃

都市成就了我們村 山川一葉 2417 2020-01-25 11:44:59

  聽說大哥在村里攬下了一個大活,岳樹義也跟著興奮得睡不著覺,在保安隊隊友面前吹噓了好幾天。

  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在德法科技公司站穩(wěn)了腳根,在公司保安隊呼風(fēng)喚雨,很有一種功成名就的感覺。

  功成名就之后,就要衣錦還鄉(xiāng)。

  在街坊鄰居、親朋好友面前顯擺顯擺,像孔雀一樣抖抖屁股上的羽毛。

  劉邦取得天下之后,立馬來了一曲:

  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

  岳樹義對別人抖屁股的興趣并不大,他特別想在夢中情人梅夢影面前撅屁股,本來孔雀開屏的目的就是求得異性的青睞。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岳樹義每天除了兢兢業(yè)業(yè)工作之外,剩下的心思就在梅夢影身上了。

  說起來話長,自從岳樹義考軍校遇挫后,感覺是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爛了,自慚形穢,怨不得別人,也就從那時起再也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梅夢影。

  當(dāng)然,梅夢影也沒有再聯(lián)系他,本來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的營生,岳樹義搜腸刮肚寫上一封熱情洋溢的信,鴻雁飛過千山萬水,信到梅夢影手里時已經(jīng)冰涼了。

  一封信如石沉大海,岳樹義就絞盡腦汁再寫上一封,自己有無限的理想抱負需要向自己夢中情人傾訴。

  久經(jīng)其道金石為開,岳樹義兩三壺滾燙的沸水總能換來梅夢影一杯不冷不熱的涼白開。

  不再書信直接聯(lián)系,心里又怎能放得下?他便和其他同學(xué)加強了聯(lián)系,有意無意地提及梅夢影,曲線救國,從側(cè)面了解她的行蹤。

  寒門飛出金絲雀。

  梅夢影大專畢業(yè)后一門心思留在琴島,天假其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攀扯上一個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

  這個人五十上下,用力過猛有些禿頂,吃得多尿得頻常泄不凈。甭管身體好壞,人家就能在分配工作上使上勁,說上話。

  家里的父母新榨了花生油,親哥哥著頂著臺風(fēng)下海捕螃蟹,點頭哈腰地送到人家的餐桌上。

  梅夢影更是自己親自赤膊上陣,爬高上梯地到八桿子親戚家認干爹、當(dāng)家教、做家政。

  功夫不負有心人,無怨無悔的付出終于感動了上蒼,如愿以償留在琴島成為一名幼兒老師。

  幼兒園位于琴島市最偏僻的區(qū)的最偏僻的鎮(zhèn)的最偏僻的村里,但衣錦還鄉(xiāng)的時候,左鄰右舍和親朋好友都知道梅夢影在令人艷羨大琴島上班呢。

  琴島人,是個中國名牌。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人付出是為了有所得,但不一定能得到;人如果得到了,之前他們一定付出了或大或小的代價。

  岳樹義和梅夢影之間的天平總是傾斜的。自從生命中出現(xiàn)了梅夢影,岳樹義是由喜歡到暗戀,由暗戀到示好,但始終沒有勇氣示愛。

  在他的心目中,梅夢影是個永遠不會改變的維納斯,她不會胖也不會瘦,不會變小也不會變老,不會哭泣也不會大笑,總是那樣靜靜得如湖水波瀾不驚,淡淡地如哀愁抹之不去,遠遠地如云煙變幻莫測。

  單戀的男人就是水底的草,總是被水流所左右。

  坐上車,換上船,千回百轉(zhuǎn),走過了一鎮(zhèn)又一村,岳樹義終于找到了小漁村里的幼兒園。

  梅夢影真的沒有變,變得只是待人接物的方式,禮節(jié)性地伸過手來,岳樹義握住了她的溫度。

  第一次握手,第一次肌膚之間的觸碰,電流好強大,岳樹義有些眩暈。

  梅夢影并不是美人如玉,她伸出來的手臂像甘蔗,臉上也是棕色,站在船上就是個典型的漁家女。

  情人眼里出西施,岳樹義現(xiàn)在就喜歡這種古銅色的味道。

  相見不如懷念。

  多少個白天黑夜,多少次靈魂出竅,想像的世界瞬間被眼前的現(xiàn)實擊碎。

  岳樹義想像的無數(shù)畫面都沒有出現(xiàn),寒暄過后,岳樹義好像還沒有從電擊中緩過神來,積攢了千言萬語,見面卻無話可說。

  竟然出現(xiàn)了冷場,好不尷尬。

  真是一萬種可能都想到了,還是出現(xiàn)了萬一。

  回家的路好長啊,越走越?jīng)]勁。等車好煩哪,人剛到車站,眼看著車就走了,左等也不來,又等也不來。

  上了車就犯困,司機只負責(zé)踩著油門往前開,岳樹義睡到了終點站也沒醒,司機像打掃垃圾一樣把他趕下了車,他又坐上一輛往回返,反正車票花的是自己的錢,別人管不著。

  漂洋過海來看你,山也親,水也近,風(fēng)也輕,云也柔。

  我看到了往日的容顏,愛神卻走出了我的心田。

  山已遠去,水亦成冰,風(fēng)如刀劍,愁云慘淡。

  愛做夢的年齡,夜晚不能沒有夢。

  枕著噩夢睡去,抱著美夢醒來。夢中的眼淚是瓊漿,夢里的瓊漿是水鄉(xiāng),水鄉(xiāng)的歡笑是童謠。

  充滿童謠夜晚,星星一直在眨眼。

  星星瞌睡了,夢就該醒了。

  岳樹義輕易不敢再找梅夢影見面了,他要給自己殘存的夢留下一間房子。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給她寫信,寫著他認為無比重要的內(nèi)容,其實都是一些不著邊際,無足輕重的夢幻。

  她一封信也不回,但岳樹義堅信這些信她都應(yīng)該收到了,因為沒有一封信退回來。

  既然她能收到信件,就能看到他的心思,他就要一直寫下去,他要寫成一個信海將梅夢影包圍,讓她成為蓬萊仙島。

  每天讓信的波浪為仙島歌唱。

  岳樹芝衛(wèi)校畢業(yè)后分配到瑯鎮(zhèn)衛(wèi)生院當(dāng)護士,自己的終身大事不上心,卻為二哥樹義張羅個沒完。

  今天推薦個高中同學(xué),明天拿來一張老師的照片,要不就是把同事介紹過來,搞得岳樹義頭都大了,不厭其煩。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梅夢影,心里放不下別人。

  當(dāng)岳樹芝的同學(xué)、同事和好友等得花兒都謝了的時候,岳樹義終于盼來了梅夢影的一個包裹。

  包裹中全是信,一封是梅夢影的來信,其余的是岳樹義的情書,一封不少,按照時間先后順序整齊排列。

  物歸原主。

  有如一記記重拳打在胸口,岳樹義一陣陣隱痛,透不過氣來,鼓足最后的勇氣打開來信,他仍舊抱著最后一絲幻想,想在字里行間尋找一縷希望的光芒。

  來信沒有光亮,沒有希望,只有輕描淡寫的撫慰和牽強附會的托詞。

  字字誅心。

  岳樹義寧愿萬箭穿心,也要一遍又一遍地在信中徜徉,讓信上的荊棘把自己刺得遍體鱗傷。

  岳樹義每天如常上班,但下班之后就騎著自行車回家,不該自己值班絕對不留在公司。

  20多公里的距離,風(fēng)里來雨里去,他想找點罪受。

  回到家里,要么躺在炕上不出屋,要么一聲不吭就出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

  瑯鎮(zhèn)這么小,又是黑燈瞎火的,他能去哪?

  他一個人圍著初中學(xué)校轉(zhuǎn)圈,圍著高中學(xué)校轉(zhuǎn)圈,故地重游,軀體運動快了,腦子轉(zhuǎn)圈就慢了。

  學(xué)校轉(zhuǎn)的煩了,就騎著車子到梅夢影的村子邊上。把自行車鎖好,在村子的外圍轉(zhuǎn)圈,有河就趟過去,有荊棘就鉆過去,莊稼地,楊樹林,左一道溝,右一道坎,岳樹義都視若無睹,不可阻擋。

  真累了,就地躺下,真醉了,酒瓶扔下。

  只有心,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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