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正午,陽光最烈的時候,溫眠閉著眼睛站在醫(yī)院大門口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她搓了搓手臂,又去摸了下頭頂,整個身體被太陽光哂的發(fā)燙。
她抬起頭望,直到太陽光線把眼睛刺的不舒服才挪開視線,然后轉(zhuǎn)過頭對旁邊的鐘杞說道,“叔,你說我這算不算是重見光明。”
溫眠聲音很平淡,眼睛里也沒有絲毫“重見光明”的喜悅。
聞言,鐘杞伸手撥開溫眠額頭前過長的劉海回答,“不算是?!?p> 溫眠搖搖頭劉海重新遮住眼睛,她伸手扯了扯劉海問,“為什么?”
“因為,你心里的光明不在這里。”鐘杞回。
溫眠抬頭看他,沉默了幾秒,然后笑出聲,“好油膩。”
鐘杞敲了下她的頭,“我這叫文藝范?!?p> “咦?!睖孛呦訔墸缓髷n了攏頭發(fā),往前走,“走吧,開車來了沒。”
鐘杞跟著后頭說,“開了,先去吃飯還是直接回去收拾東西?”
“先去剪頭發(fā)?!睖孛叩馈?p> “剪頭發(fā)?”鐘杞疑惑。
“是啊,剪頭發(fā)去見我的光明?!睖孛哌呑哌吇亍?p> “你油膩范的光明嗎。”鐘杞道。
“他不油膩?!睖氐馈?p> “喲,怎么說”鐘杞順著她話問。
“因為他很好看。”溫眠說。
“嘖,你一直在我耳邊叨叨叨的,對人家念念不忘不會單純是因為人家好看吧”鐘杞說。
“是啊。”溫眠毫不猶豫回答。隨即又思量了會,點頭,“確實是?!?p> “……”
這得多好看,還自帶確認(rèn)一遍。鐘杞心里默默吐槽。
……
上了車之后,鐘杞的一個簡單的詢問就把溫眠突然想剪頭發(fā)的念頭問的支離破碎。
“你是打算修一下還是剪短?”
你看,這多簡單的問題,只要回答前者或者后者或者自己想的就好了。
可是,溫眠就因為這問題沉思了起來。
舊手機還在吳慧謹(jǐn)那里,想剪的頭發(fā)的照片也在里面。
溫眠只是想剪回之前的發(fā)型,可沒有照片給發(fā)型師,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溫眠突然失落起來,“算了,先不剪了,回去收拾東西先,晚上還要坐車?!?p> 鐘杞撇了她一眼,“你這樣子是會被打的。”
溫眠扯起嘴角,“那你包容下我這個剛出院的病人吧。”
后面一路上倆人也沒怎么說話了。
鐘杞察覺到溫眠的情緒,有意跟溫眠聊些趣事,只是溫眠都沒什么勁,只是充當(dāng)一個傾聽者一直看著窗外。
回到溫眠家后,因為溫眠要收拾日常用的東西,鐘杞也不好插上手,進門后就自己在客廳坐下來等溫眠。
而溫眠面無表情的走進家門,掃了一眼后,盯了會自己的房門,在面無表情的進了房間。
倆人心照不宣。
溫眠進了房間后也是一樣淡淡的掃了一眼就開始收拾東西。
今天是她出院的時間。
有一年多了吧。可這一年多的時間,并沒有讓她重新進入到這個家還有自己的房間生出別樣的心里。
還是一樣沒有什么溫度可言。
溫眠簡單的收拾好行李,沒在家里待多久就跟著鐘杞出去吃了點東西,然后就直接去了車站候車。
“鐘杞,你干嘛?!睖孛弑砬橛悬c冷,非常嚴(yán)肅的看著坐在她旁邊的鐘杞。
鐘杞滿不在意的舉起手里的車票,“不明顯嗎。”
“你這邊工作室怎么辦,跟著我去那邊干嘛?!睖孛甙櫭肌?p> “不用擔(dān)心,只是去個一兩個月。反正最近也沒什么事,就當(dāng)好好放松一下?!辩婅降馈?p> “放松?”溫眠盯著他。
“是啊。”鐘杞撇過臉。
溫眠繼續(xù)盯著他。
“是啊?!辩婅街貜?fù)一遍,表情淡定。
“騙子?!睖孛吲み^頭。
“哎哎哎,怎么跟長輩說話的”鐘杞道。
溫眠不理他。
鐘杞看著笑了笑,“唉,我攤牌了,其實是你媽讓我過去看著你的。”
溫眠瞥了一他眼,等著他下文。
“故事的開始是這樣的。那天中午,陽光正好。你媽和我面對面坐在咖啡館里,其實我也沒想到你媽約我喝咖啡,那種場景,跟電影似的。”
鐘杞說到這嘖了一聲,很是隨意的大蹺二郎腿,想抽根煙來著,看到邊邊上有個小女孩子看著自己這邊,打消了這個念頭。又繼續(xù)說下去,“當(dāng)時,我正襟危坐啊,然后你猜怎么樣,你媽從包里拿出張卡來,直接甩我臉上說,卡里有十萬,買你三個月陪我女兒。我當(dāng)時就震驚了,我還以為我可能即將要當(dāng)你后爸了呢。后面,我當(dāng)然是不為錢所動,主要是真想陪陪你。反正故事就是這樣子了。”
“……”
還好早已習(xí)慣了鐘杞時不時的戲癮,溫眠十分配合道,“那卡呢。”
“拿了。”鐘杞楚楚可憐的看著她,“我就是個打工人,你也別為難我?!?p> “你不是個富二代嗎?!?p> “不,我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
“呵,那你真棒?!?p> 溫眠知道鐘杞的家境,就算是不工作每天爛花錢都能衣食無憂,她說“工作室怎么辦”也只是找個借口想他能有個理由可以不用為了她跟著過來。但她也知道,鐘杞還是會跟著她。
上了車之后,鐘杞就閉上了著眼睛,后面直接靠在了溫眠的肩膀上。
確定是睡著了。
溫眠看著鐘杞,挪了下,找了個兩個人都舒服的姿勢就不動了。
她看了看周圍然后又看著窗外。
外面黑的不大徹底,一閃而過的燈光,溫眠看著就出了神。
這趟車,她要坐三四個小時。
她要去的地方叫作南城。
南城是一個慢熱卻充滿溫度的城市。
她初二下學(xué)期轉(zhuǎn)學(xué)來到了這個地方,但是待的時間并不長,中考過后她就休了學(xué),在醫(yī)院待了一年多的時間。
從醫(yī)院出來后,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想重新回到這里。
而她的復(fù)學(xué)手續(xù),之前住的地方重新入住都是鐘杞一手幫她操辦。
來來回回跑了幾趟。
所以,這才會在這短暫的幾個小時里睡著了。
……
“溫眠,溫眠?!?p> 溫眠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叫自己。
她睜開眼睛。
入眼的是一張臉,白色的衣服。
溫眠條件反射性的想要逃避開。
背后撞上木樁,手里一直握著的手機啪噠的一聲掉在地上,隨著一起掉的還有插著連著手機的有線耳機。
耳朵被扯掉地上的耳機扯了一下。
恍惚的眼睛才得到清醒。
不是醫(yī)院。
不是白大褂。
她出來了。
她按了按耳朵,又揉了揉眼睛。
老公園的景象慢慢收入眼睛里包括眼前的人。
“……方為安?”
“醒了,你怎么在這里睡著了?!?p> 男生清俊的臉上寫滿了擔(dān)擾,溫眠看著他,熟悉的臉,熟悉的聲音。
不是幻覺。
“方為安?”溫眠有些不敢確定又叫了一聲。
“嗯。”方為安應(yīng)聲,撿起掉地上的手機跟耳機,遞給溫眠,“好久不見啊,小眠?!?p> ……
溫眠回來南城已經(jīng)有幾天了,一直想著到時候復(fù)學(xué)去學(xué)校后見到陳酒溫跟方為安她該是個什么樣子狀態(tài),或者用什么樣的方式去見他們。
今天下午吳慧謹(jǐn)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公寓里,兩個人面面相覷話都沒說幾句,她就直接出了門。
出門后她漫無目的的走,最后來到了之前經(jīng)常去的公寓附近的一個老公園待著。
沒想到聽著歌就睡著了,更沒想到的是方為安的出現(xiàn)。
……
“回來是打算重新讀書嗎?”方為安問。
兩個人走在老公園小道上。
溫眠聞聲道,“嗯,讀高一。”
“高一啊,還以為你要跳高二來?!狈綖榘驳馈?p> “高一還沒上就跳去高二,應(yīng)該不行?!睖孛叩馈?p> 方為安笑著,“高一的話,那我和陳酒溫就是你學(xué)長了啊?!?p> “嗯?!睖孛叩馈?p> “那你什么時候去學(xué)校報道呢,已經(jīng)開學(xué)有幾天了?!狈綖榘灿謫枴?p> “后天?!睖孛叩馈?p> “后天啊,”方為安道,“那得過兩天才能見到陳酒溫了。”
突然提到陳酒溫,溫眠愣了一下。
其實從見到方為安后,溫眠一直想問陳酒溫的,只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他這個假期去外地了,跟學(xué)校請了假,估計還有一個星期才回來。”方為安繼續(xù)道。
“這樣,一個星期嗎?”溫眠道。
“嗯,應(yīng)該是一個星期?!狈綖榘驳溃暗綍r候我們在一起好好聚一聚。”
“嗯,好?!睖孛叩馈?p> 方為安突然停下來,看著她。
“怎么了?”溫眠也停了下來。
“感覺……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溫眠看著他,好像早有預(yù)感他會問這句話,笑了笑說,“有什么不一樣呢?頭發(fā)長了?”
“哈哈也是?!狈綖榘驳?,“不過,挺好的,能回來就好?!?p> “嗯?!?p> 后面兩個人沒在說過話。突然的安靜也沒有讓兩個人尷尬,反而坦然舒適的慢悠悠的逛著公園。
溫眠微抬頭看著天空,月亮沒有多圓,但是多了些零零散散的星星,微微的風(fēng)吹的很舒服。
她又轉(zhuǎn)頭看方為安,少年是低著頭走路的,像是在想些什么。
方為安的那句“不一樣”其實讓她感到了不安,即使是她預(yù)想過這個。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變了,其實她自己也能感受到,她沒什么所謂,但是,她害怕,陳酒溫會不會不喜歡現(xiàn)在的她,所以她連剪頭發(fā)也是想剪剛開始見到他的時候的樣子。
不安,焦慮,蔓延心臟。溫眠知道自己不能在想下去了。
她閉著眼睛走了幾步然后又睜開。
方為安的腳步聲慢慢讓她踏實了點。
果然,還是外面的世界能讓人心情舒適些。
……
后面溫眠回家的一路上心里都在想著再見到方為安的場景,感覺有點不真實。
一直看著新手機上方為安的微信,稍微能稱做喜悅的心情才掛在眉梢。
一想到,一個星期后能見到陳酒溫,空落落的心多了塊東西掛著
回到住的地方樓下溫眠就看見了鐘杞。
“你回來了?!睖孛邅淼界婅礁啊?p> 剛到南城兩天,鐘杞就回去了一趟,說突然有事要回去處理一下。
“這么開心?!辩婅娇粗?p> “我碰見方為安了。”溫眠因為心情愉悅,聲音不自覺揚亮了幾分。
“挺好的,不用等去學(xué)校了。那那個確實是很好看的光明呢?”鐘杞調(diào)侃道。
“沒見到他。不過,學(xué)校里肯定會在見的。”溫眠說著不免有些期待但是又有些糾結(jié),畢竟一年沒見面了。
當(dāng)時她離開南城的時候她跟陳酒溫是吵了一架的,后一直在冷戰(zhàn),直到她離開兩個人也沒有和解。
“眠眠。”鐘杞聲音有些小心翼翼打斷溫眠的思緒。
“嗯?什么?!睖孛叩?。
“我今晚住酒店,你有什么事就打電話給我。”鐘杞聲音盡量放的輕些。
“為什么,你……”溫眠聲音突然卡住,想到了什么。
“啊……”她頭低了下去,沉默了很久。
吳慧謹(jǐn)來這邊了。
就在樓上。
坐電梯上去就能看見她。
……
溫眠頭再抬起來的時候,眼睛里已經(jīng)參雜了些讓人讀不懂說不清的情緒。
鐘杞知道溫眠跟她母親的關(guān)系復(fù)雜,可還是不忍看到這樣子的溫眠,每次提到她母親或者跟她母親見面都是這樣子的狀態(tài)。
什么樣的狀態(tài)一下子也說不上來。
只知道,溫眠說過,在很早之前,她最想成為的人是像她母親那樣的人。
“溫眠?!辩婅匠雎暯兴?,摸了摸她的頭,“別沉默,好好說。”
“嗯,知道了?!睖孛邞?yīng)著,抬頭看了眼高樓大廈……一層兩層三層四層……然后進了電梯。
蕃薯紅豆糖水
初次見面,我是蕃薯紅豆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