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張桌子上沒有辣椒油?”
成零沮喪地舀著碗里的豬肉白菜餡的餛飩,一臉不情愿。
“早膳你要什么辣椒油?”秦風說著,稍微往碗里加了些醋和糖。
“你干嘛要加那些?!?p> 成零托著下巴,她頓了頓,接下來的話沒忍心說出口。
“別剝奪我吃飯時的樂趣?!鼻仫L慢條斯理的又加了幾滴香油。
一瓶辣椒油忽然降臨到成零面前,她連忙高興地往里面倒了小半瓶,完全不顧老板娘要殺人的目光。
秦風語氣不善地開口道:“怎么是你?”
“緣分,我們之間果然有緣分?!?p> 舜宴大大方方地落座,手中的羽扇輕搖,熱情地開口道:“沒想到兩位也來吃餛飩,在下比你們先來一步,好巧好巧,方才看到你們從隔壁那間客棧出來,沒想到我們還住的還是同一家。”
畢竟剛倒了人家的辣椒油,秦風默不作聲,成零只好開口應付。
“原來是舜...舜...”
“在下舜宴?!?p> “對對,舜宴先生?!?p> 成零回了個微笑,打算繼續(xù)吃餛飩。
面前的人卻不依不饒,道:“昨夜還未請教姑娘芳名,要不,現(xiàn)在告知在下如何呀?”
“這...不用了吧?!闭f罷,她偷偷地看了眼秦風,秦風卻未回應她,依舊平靜地用湯匙舀著碗里。
只是在成零沒看到的角度,他碗里的餛飩幾乎要被碾成渣了。
“那怎么行呢?!?p> 舜宴眼瞼一垂,有些委屈地說道:“我明明都告訴姑娘在下的名字了,古人云禮尚往來,姑娘這是要耍賴嗎?”
“拜托,耍賴的到底是誰啊?!背闪銦o奈地說道:“算了算了,我叫……”
“我的婢女不需要懂那些禮尚往來的道理?!?p> 秦風的聲音不大,眼尾的弧度卻變得十分凌厲。
“倒是你,食不言這么簡單的事也不懂么?”
舜宴一笑,絲毫沒有感覺到受辱,他歡快地搖了搖羽扇,誠懇地說道:“啊,是在下失禮?!?p> 真是個怪人。成零默默地想。
她的動作一頓,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忽然傳來,勺子頓時失手墜落碗里,鮮香的湯汁四處亂飛,等她回過神來,三個人的衣服上都掛了彩。
“你怎么了?”
秦風皺著眉拿出手帕擦了擦身上的湯汁,成零那碗里加了許多的辣椒油,痕跡印在上面不好去除。
“我也不知道?!?p> 奇怪的感覺稍縱即逝,成零疑惑地敲了敲腦袋,“莫非是咋天晚上沒睡好?”
“那我們便先回去休息?!?p> “誒?這倒不用?!?p> “回去?!鼻仫L強硬地重復了一遍,修長的手指開始敲擊桌面。
成零委屈:“可是我的餛飩還沒吃完?!?p> 下一秒,她直接被拎起來走了。
“看來,應當是了。”
仍在坐著的舜宴看著兩人離去,嘴角一挑,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他起身剛要離去,身后便平地炸起了驚雷一般的怒吼。
“給老娘站?。〕粤藮|西不給錢就想跑?”
舜宴打了個哆嗦,連忙用羽扇指了指他剛才待的那張桌子,解釋道:“錢我放那了?!?p> “誰問你那張桌了?”
魁梧的老板娘揮舞著手中的搟面杖,唾沫星子亂濺。
“你不是跟剛才那兩人一伙嗎,趕緊的付錢!”
“誰說我跟他們一伙的了?”
老板娘陰陽怪氣地一笑,“那剛才舔著臉跟那小丫頭攀談的是鬼嘍?”
他眉頭一皺,神色嚴峻,剛要好好跟老板娘講講道理,還沾著面粉的搟面杖“砰”的一聲便敲在了桌子上。
舜宴憋屈著拿出錢袋。
“我給我給我給……”
回到客棧后,秦風吩咐了一句不要打擾他后,便關了門。
成零只好回房無聊地躺在床上,奇怪了,明明剛睡過覺,眼皮卻不知為何變得越來越重,她慢慢地闔上眼,沉入了夢鄉(xiāng)。
另一邊,秦風推開窗戶,翻出去后上了屋頂。
他輕輕打了個呼哨,影子般的暗衛(wèi)便閃身跪在他面前。
“知道了么?!?p> 之前秦風叩擊桌面的那幾下并非無意義,而是在下達命令。
“回殿下,此人并沒有任何內力,且骨根奇差?!?p> 末了,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是個連女人都打不過的文弱書生。”
如此富有貶低意義的句子,但由他說出來,卻像是吃完飯后說了句我吃飽了一樣平淡無奇。
“沒這么簡單,這幾天注意好了,若是他有什么不尋常的舉動。”
秦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抬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舉動。
“解決他?!?p> 一直低著頭聽命的暗影抬起了頭,毫無波動的語氣里終于透出一抹疑惑。
“殿下,你生氣了?”
秦風一僵,語氣不善地說道:“管好你分內的事。”
說罷,折身回了客棧。
四周陰暗一片,水波浮涌,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一層銀白的光輝,剎那間又支離破碎。
成零沉在水下呆呆地看著,目之所及全都是無窮無盡的水,她甚至能感覺到水流拂過臉頰清晰的觸感,攜卷著周圍的一切不斷地向下沉。
她沒由來地生出一種巨大的惶恐,掙扎著不斷地向上游,河面上的光輝離自己越來越遠,就像是即將離去的希望。
不!
成零幾乎分不出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脖子后面突然傳來一陣疼痛,她已經無暇顧及,那股恐懼驅使著自己不斷上游。
眼前忽然一花,那抹光輝徹底消失,四周隨之陷入黑暗在,身體也漸漸倦怠下來,她抬著的手慢慢下垂在,整個人向著未知的黑暗墜落
忽然水面猛然破開,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抓住她下垂的胳膊,帶著她向上游去。
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間,成零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衣衫被濕汗浸透,手指不由自主地蜷起來,握在掌心微微發(fā)抖。
在夢里,她無論如何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隱隱約約地,又帶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一只潔白的信鴿振動著雙翼劃過天際,轉瞬間便沒了蹤影。
在它離開的窗戶后面,儒雅斯文的書生慢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