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少女就是武陵軍指揮使孟名章的女兒孟思竹,昭平公主下降前也被宣入宮中小住,彼時與青桐便已相識。
孟思竹滿臉驚訝,她知道青桐被封為公主嫁去回鶻,不曾想竟在這里相遇。
青桐此時也無法隱瞞身份,只得把實情都說了一遍,思竹母女聽了皆是唏噓不已。
“姐姐,你莫慌,我這就派人去給父親送信,請他派兵護送你們?!彼贾裾f著便要喊人進來。
“等等,”竹虛制止了她,又轉(zhuǎn)身一臉愛憐地看著青桐,“姑娘,和親必非你所愿,回鶻部落也盡是野蠻之人,你年紀輕輕怎可如此葬送一生?不如就此逃了吧,只是不能再回都中......”
思竹已明白母親的意思,她雖也可憐青桐,但卻不敢就此放走她,低聲道,“母親,姐姐若就此逃了,不只她沒有活路,整個襄國公府也完了,救不出平王,圣上不會放過他們的。”
青桐也點點頭道,“思竹說得對,我的真正作用是換回平王,其余的只能等平王安全后再做計較,若此時逃逸,秦氏一門難逃厄運?!?p> 竹虛喃喃地道,“襄國公......秦氏......”
思竹道,“母親,您還未知姐姐身份,她是襄國公的侄女兒,前些兒日子才封的昭康公主?!?p> 竹虛聽聞此言,猛地抬頭看向青桐,驚喜交加地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瞧見你便覺好生喜歡,原來你是,是秦深大哥的女兒?!?p> 青桐聽得提起父親的名字,忙起身施禮,“青桐眼拙不識先父舊友,請仙長諒恕”
竹虛勉強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拉著青桐的手道,“像,像極了你父母?!币幻嬗譂L下淚水,青桐勸解不迭。
此時婆子在門外道,“仙長,那位貴客行了,嚷著要找公主?!?p> 青桐聽得庫滿醒了,忙雖竹虛道,“仙長,我去看看就來。”竹虛忙松了手放她去,一面淚水又滴下。
思竹見母親如此失態(tài),心中早已疑惑不已。自幼時起,父母關(guān)系就十分不好,五歲那年,母親索性命人筑了這所竹苑,獨身一人來此修行,再沒回過將軍府。父親也整日住在軍中,兩人賭氣似的,誰都不回家。至于原因,思竹也多少知道一些,似乎是母親心中一直有別人,這個人,會不會就是......
“母親,這么多年,你心里放不下的,是不是青桐姐姐的父親?”思竹鼓足了勇氣,慢慢問道。
竹虛萬料不到女兒會這樣問,似乎心思被人看穿一樣,又羞又臊,并不答話,抽泣著起身自去了。
思竹心里已有了數(shù),頓覺好生沒趣,其實她生性疏闊,并不十分計較這些事情,今日發(fā)問,也不過是心里好奇,問個究竟而已。她悠閑地踱步到青桐房中,見她正在喂一人喝湯。這人眉高眼闊,一雙碧藍的眼睛十分好看,更難得的是皮膚竟然很白,這在回鶻人中是很難得的。
庫滿眼見得走進來一個眉眼如畫的嬌小姐,一口湯險些噴到青桐臉上。中原女子都這樣隨意嗎,進男人的屋子就不說了,門都不敲一下?他可不知道思竹自幼在邊關(guān)長大,父親是武將,母親又不在身邊,女子閨中的許多事情便沒有那般嚴苛。
思竹瞧見庫滿滑稽的樣子,“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道,“怎么,沒見過漂亮姑娘吧,瞧給你嚇得?!?p> 庫滿竟也無話辯解,尷尬地低了頭,微微漲紅了臉。
青桐抿嘴一笑,對思竹道,“妹妹,方才我二人商量了一下,還是勞煩你給令尊帶個信兒,請他派人來接我們吧,庫滿的傷好些了,明日便可以出發(fā)?!?p> 思竹點點頭,道,“放心,這就讓人去送信兒,不過,”她想了想道,“令叔父也在軍中呢,需要直接帶信兒給他么?聽說他們二人關(guān)系好像不太好呢?!?p> “不必了,”青桐搖頭道,“令尊才是金州都督,我叔父不過奉圣命馳援,還是報與令尊合適?!?p> 思竹點點頭,轉(zhuǎn)身要去,忽的又回過身來,調(diào)皮地打量著庫滿,故作深沉地道,“看來得安排兩輛車駕,這位葉護大人定是騎不了馬的?!?p> “誰說的,我能騎!”庫滿急的漲紅了臉,分辯道。男子坐車是對回鶻騎士最大的侮辱。庫滿一邊說一邊抬了抬胳膊,似乎要證實給思竹看,結(jié)果卻用力過猛疼的“嘶——”地叫出聲來。
青桐和思竹都哈哈大笑。
午后,竹虛的心情平穩(wěn)了些,命人將預(yù)備好的點心送到庫滿處讓他自吃。自己帶了青桐和思竹在屋里烹茶閑聊。她十分喜歡青桐,拉著她的手不放。
青桐其實也想打聽一些父母的往事,但一來怕竹虛情緒不穩(wěn),二則按時間推斷,竹虛與父母相交之時應(yīng)是父親駐守金州的時候,比他們?nèi)ナ罆r早了好些年,大概也不會有什么線索,故而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不問了。
天色漸暗,門外忽然響起“哐哐哐”的砸門聲,還夾雜著男人唾罵馬匹嘶鳴的聲音。青桐心中又是一陣緊張,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思竹道,“難道是父親派來的人到了?明明說得是明日起行啊,我去看看?!闭f著便要去開門。
“不——”竹虛也察覺到了異常,金州軍不會如此粗蠻,她道,“你們兩個,帶那個回鶻小伙子去后院密道躲好,若前面有什么動靜,立刻從密道走?!?p> 思竹緊張起來,“母親,我們一起走吧,不要去開門了,快!”
“不行,”竹虛道,“你瞧這院中有腳印,房上有炊煙,明顯是有人在這,若他們沖進來不見人,自然去后院翻找,找到密道大家都走不了?!贝藭r門外的敲門聲愈加劇烈,竹虛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思竹,快領(lǐng)他們?nèi)?,快去!?p> 思竹只得帶了青桐和庫滿去了,三人剛剛藏好,就聽院門被撞開了,闖入了好多人,一疊聲只問青桐和庫滿的下落。
庫滿皺了皺眉頭,仔細從嘈雜的聲音中辨認,果然是昨晚那些人,他伸手就要打開密道的門。
“你干嘛——”思竹扯住他,“沒聽見么,抓的就是你,你去送死?。 ?p> 庫滿拂開她的手道,“草原的兒子是不會畏手縮腳的,這是一群悍匪,前院沒有男人,你母親他們很危險?!?p> 思竹嚇得面如土灰,可還是扯住他道,“母親叫我把你們藏在這,你就不許出去,再說,你出去了,青桐姐姐豈不也暴露了,你們一起去送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