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離開的時候,天色還只是蒙蒙亮,淺淡的藍(lán)色籠罩著整個靜謐的潁川郡。
看完袁士欽謄抄好的《建言策》之后,袁公什么也沒再多說,只是將撩起的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駕車的車夫揚(yáng)手朝馬尾上揮了一鞭子。
馬鞭抽在厚實(shí)的馬背上的清脆聲音在寧靜的袁氏大宅上空飄蕩了一圈。
等到聲音落下的時候,馬車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袁士欽雙手垂放在身前,站在大宅門口安靜的看著遠(yuǎn)去的馬車。
袁皓陪著袁士欽,站在袁士欽的身后。
袁皓的神情看著有些沉重。
分別總是一件不太讓人高興得起來的事。
想著他家公子如今跟自己唯一的親人分別時心里的難受,他心里很是不忍。
不忍勸說,也不忍打擾。就做一個安靜的陪伴者。
但是……
事情開始發(fā)生變化。
袁士欽看著看著,嘴角突然微微上翹,露出了一個笑容。
袁皓一見,心里更是難受了,
“公子,你要是難受……”
“袁皓?!痹繗J出聲打斷袁皓的話。
“駕馬車從潁川到梁州,你覺得所需時日大概是多少?”
袁皓頓了頓。
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之后,答,
“快則半月,慢則月余,公子不必感傷……”
“那回來呢?”袁士欽再次打斷袁皓的話。他剛剛只在聽袁皓前面回答的所需時間,袁皓說后面的話的時候,他的心思早就飛走了。
袁皓再次頓了頓,抬頭看著袁士欽,猶猶豫豫的答,
“……若不出意外,所需時日差不多……公子……”
袁士欽嘴角的弧度漸漸拉大,
“若是如此,到了梁州之后再耽誤一段時間……粗略合計(jì)一下……”
袁士欽偏頭看向天空,一副深思的模樣,
“……我這一下子有了好幾個月的自由時間了……”
“袁皓,對不對?”
袁皓愣在原地看著袁士欽,有些懵然的眨了幾下眼睛。
好半天才給了袁士欽一個反應(yīng),
“……對?!?p> 袁士欽沒在意袁皓這么寡淡的反應(yīng)。
想完這些之后,他的心情有些好,雙手負(fù)在身后,轉(zhuǎn)身往宅子里走。
“這幾個月,我可要好好做做我想做的事情……”
袁皓跟在袁士欽后面,不甘心的還想要掙扎,
“公子,老爺他這次離家時日過久,你……”
“過久?”袁士欽微微提高音調(diào),打斷袁皓的話反問。
袁皓抬頭瞄了袁士欽一眼,
“……確實(shí)是過久了,老爺之前從未有過離家這么多日的時候,況且老爺年紀(jì)也大了,身子也是弱了許多。”語氣很是懇切動人。
聽完袁皓的話,袁士欽哼哼唧唧的怪笑了幾聲,
“他身子才不弱,昨天都還想要揍我來著……我可以肯定,昨天我只要頂他一句,他肯定會罰我跪地上,拿家法伺候我,這身子才不弱。”
袁皓:“……”
……他覺得可以放棄了。
兩人后面沒再說話,往宅子里走。
抬腳走進(jìn)宅子里之后,袁士欽忽然頓住了腳步。
袁皓趕緊也停住了步子。
袁士欽停下之后,神情怪異的扭頭往外面袁公馬車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剛走的時候什么都沒說是吧?”
袁皓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誰?”
袁士欽蹙了蹙眉,沒回答。
袁皓疑惑的扭頭往袁士欽看向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看過去,他就明白了袁士欽指的是誰,
“老爺確實(shí)什么都沒說。”
袁士欽斜眼瞟了他一眼。
沒說話,回過頭接著往宅子里走了。
袁皓被袁士欽最后的那個眼神看的莫名奇妙的。
我說錯什么了?
……
袁士欽進(jìn)宅子之后,腳步邁得極快的往他的書房里走,似乎帶著什么情緒似的。
快到袍角都被風(fēng)鼓起有列列的聲響發(fā)出。
……
“……走了都不跟我告別幾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親爹……”
...
今天南柳起床之后,有些心虛,昨天畢竟是被柳陽給撞見了,雖然是拿東西去賭他的嘴了,但是那個小王八蛋嘴很碎,南柳有些擔(dān)心他在自家老爹面前口無遮攔的把自己又穿男裝的事情給說出去了。
所以,一大早起床之后,她就殷勤的跑到慕容柱的房間前要去請安,先去探探口風(fēng),逮著機(jī)會了來個惡人先告狀也行。
去了之后,房間門大開著。
南柳心里還好奇,這都還沒到去都護(hù)府辦公的時間吧,怎么這么早就起了?
她帶著疑惑加快步子往房間門口走。
走到房間門口之后,南柳探頭往里面看了一眼。
還沒怎么看清,南柳突然就尖著嗓子鬼叫了起來,
“?。∈裁垂硗嬉獍?!來人啊!”
房間里的柳細(xì)細(xì)一臉平靜的轉(zhuǎn)臉,伸出纖纖玉指輕佻的指了指南柳,
“乖女兒,閉嘴行不行?!?p> 南柳瞪著柳細(xì)細(xì)瞪了一會兒。
雖然不明白眼前這是個什么玩意,但聲音聽著確實(shí)熟悉。
南柳稍微定了定情緒,虛驚一場的捂著胸口又瞅了柳細(xì)細(xì)幾眼,
“你臉上的是什么玩意,我還以為大白天的見著鬼了呢!”
柳細(xì)細(xì)扭頭照著銅鏡,得意的摸了摸臉上涂的一層綠糊糊的玩意,
“這可是御香坊里出的新品,說是能滋潤臉蛋,我托熟人走了后門才買到的!”
南柳對這些不感興趣。
柳細(xì)細(xì)在嘮叨的時候,她滴溜著眼睛將房間里掃視了一遍,
“我爹呢?”
柳細(xì)細(xì)拿起桌上的新簪子往發(fā)髻上比了比。
“說是都護(hù)府里忙,昨晚都沒回來?!?p> 南柳瞳孔開始放大,
“你說什么?!”
啪的一聲。
柳細(xì)細(xì)被南柳渾厚的聲音震得手抖了抖,手中的簪子掉在了地上。
“我爹昨天真的未回?!”南柳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
柳細(xì)細(xì)翻了個白眼,扭過頭,一臉正色的看著南柳,
“慕容南柳,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南柳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要你管。”說完就要往外走。她急著去找柳陽要自己那盆好看的花兒!
真是一個小混蛋,年紀(jì)不大,人倒是精明得很,都會騙人了!
見南柳走了,柳細(xì)細(xì)探出半邊身子,扯著嗓子對著往外走的南柳喊,
“我是你母親,我有責(zé)任管你。”
“你就大我了幾歲,算我哪門子的母親?!?p> 柳細(xì)細(xì)不在意的收回身子,自顧自的挑選首飾盒里的步搖和耳環(huán)。
邊選邊嘀咕,
“名義上的母親也是母親,后母也是母親……反正我是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