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zhuǎn)身,府門都還沒關(guān),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
“你完了?!?p> 南柳被嚇了一跳,扭頭瞪向說話的人,壓低聲音怒吼,
“柳陽,你嚇?biāo)牢伊?!?p> 說話的時候,雙手還扶在府門上,說完之后,回過頭接著關(guān)府門。
南柳身后十歲的柳陽端莊的一手執(zhí)著書卷,一手負(fù)在身后。
聽完南柳的話,他的眼睛從書卷上微微移開,一臉不屑瞟了南柳一眼,
“我不嚇你,你都已經(jīng)死定了?!?p> 南柳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府門。抱著懷里的盆栽繞過柳陽就往府里走,
“我懶得跟你啰嗦,別煩我?!?p> “慕容南柳!”柳陽突然提高聲音對著南柳的背影嚷了這么一嗓子。
南柳都要跳起來了!
折回來伸手就去捂柳陽的嘴,
“要死人了,你閉上嘴?。 ?p> 柳陽往后推了幾步,拿著書卷擋在胸前躲開了南柳的手
但說話的聲音也放低了下來,
“你爹已經(jīng)回來了,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南柳心里咯噔了一下,
“真回來了?”
柳陽不動聲色的看著南柳,不語。
南柳最討厭他這個死樣子了。
她收了收臉上的神情,故意裝作一臉不在乎,
“回來了就回來了唄,我……”
“把你手里那玩意給我,你就能進(jìn)去了?!绷柎驍嗄狭脑挕?p> 南柳垂頭看了看懷里的盆栽,
“……”
“你爹真的回來了,就在房間跟我阿娘說話?!?p> ……
“給你?!?p> ……
南柳空手離開的時候,不服氣的瞥了柳陽一眼。
“你這個臭小子,下手不要太狠,我可是你長姐!以后收拾你的機(jī)會多的是!”
柳陽端正的站著,懷里抱著南柳的盆栽,一臉嚴(yán)肅,不說話。
等著南柳氣呼呼的轉(zhuǎn)身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氣似的,垂下頭看著懷里的盆栽,伸出手輕輕把玩,暗暗嘟囔道,
“又不是我親姐……”
...
南柳回到房間的時候,秋秋正從房間里往外走。
兩人都是神色慌張的忙著在走路,沒有抬頭。
走到房門口的時候,誰也沒停,砰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撞完之后,南柳頓住腳步,身形未動,可憐的秋秋被撞得連連往后趔趄了好幾步,最后還是沒穩(wěn)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哎呀!”秋秋氣急的大叫了一聲。
她后面本來還想接著說什么來著,但抬頭一看撞著的人是南柳,立馬就噤聲了,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屁股上的灰都來不及拍,拽著南柳就往里屋走,
“我的小姐啊,你可算回來了,趕緊進(jìn)去把這身衣服給換了!”
南柳也沒磨嘰,任由秋秋拉著往里屋走。
走的時候,還一臉關(guān)心的撩秋秋的裙擺,
“哎,你屁股摔的沒事吧?”
……
秋秋將南柳拽到里屋之后,南柳三下五除二的把身上的衣服都給脫了,換上了一身艷麗的女兒裝。
她的女兒裝都是慕容將軍著專人比著她的身材做的,做出來的衣服將她身材的比例襯得極好。
而且衣飾的料子用的也是托熟人從梁州買回的頂好的料子。
這兩樣摻合在一起,做出來的衣服自是不會差。
南柳換上的是一套淺藍(lán)色的齊胸襦裙,肩上披著幽藍(lán)薄衫,腳踩漆白小短靴。
這樣一看,確實(shí)很有些深閨大院里未出閣的小少女模樣。
慕容柱為了自己能有一個“真正”的閨女,真的是煞費(fèi)了苦心,
就算是對自己的小嬌妻柳細(xì)細(xì),他都沒這么上心過。
從梁州買回來的好料子全給南柳做衣服了,沒留一匹給柳細(xì)細(xì),弄得柳細(xì)細(xì)每次看見南柳的衣裙,都眼紅的不得了。
……
南柳換完女兒裝出來之后,累得吭哧吭哧的,
“我最煩的就是穿這種累贅衣服了,裙裙褲褲,拖泥帶水的,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規(guī)定女人必須要穿這種衣服的!”
秋秋沒應(yīng)聲。
她沒時間跟南柳討論究竟是哪個混蛋規(guī)定女子必須要穿這種累贅的褲褲裙裙這種問題。
她一刻都沒閑,南柳從里屋出來之后,她趕緊跑去收拾南柳換下的男裝,將上面的浮灰拍掉,找個包袱給包起來藏床底下。
南柳看見之后,心疼的要死,
“我的寶貝衣服,穿臟了連洗都不敢洗,還藏在床下……真是委屈你了……”
...
袁氏大宅。
袁士欽回去的時候,府里的晚飯都準(zhǔn)備好了,都已經(jīng)端上桌了。
廳堂的大圓桌上,飯菜擺了一桌子。
圓桌前坐著一臉嚴(yán)肅的袁家老爺,似是在等著袁士欽。
袁士欽剛進(jìn)府門看到廳堂里燭火通明之時就意識到自己回來晚了。
袁公的自我約束度很強(qiáng),定下的袁家家規(guī)也很嚴(yán)明。
每天的晚飯時間是固定的,到了時間,飯菜上桌,用飯之人都要在飯桌前坐著。
甚至每天吃的東西,都是考慮到人所必食的食物固定下來的。
……
袁士欽走到廳堂外面的時候頓住腳步站了一會兒。
往廳堂里看了一眼,然后才重新抬腳往廳堂里走。
“……爹。”袁士欽在飯桌前頓住腳步,朝上位的袁公喊了一聲。
袁公的眼神未動,語氣淡淡,
“什么時辰了。”
袁士欽的眼神躲閃了幾下,
“……我有事耽誤了,以后不會了……望爹莫要怪罪?!?p> “晚飯過后,《建言策》謄抄一遍,明早給我過目?!陛p描淡寫的語氣。
袁士欽頷目垂首,
“知道了?!闭Z氣平穩(wěn)的沒有一絲波瀾。
袁公不再說話,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
袁士欽看見袁公這個動作,這才撩起袍角在桌邊坐下。
剛坐下,袁公丟掉手里的帕子,將圓桌上的飯菜掃了一眼,再次開口,
“飯菜都撤了,再上新的?!?p> ……
新的飯菜全部端上之后,袁公才拿起筷子。
袁士欽也跟著拿起了筷子。
吃飯的過程中,飯桌上靜悄悄的,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自從幾年前袁夫人不幸染病離世之后,這父子倆用飯之時就是這種狀態(tài),一頓飯下來,幾乎都不說話。
袁公性格深沉,規(guī)矩又極多,袁夫人在的時候,還偶爾會耍耍賴,故意壞些他的規(guī)矩,活躍家里僵硬的氣氛,袁公也就寵溺的一笑而過了。
自袁夫人離世之后,這個家里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笑聲了。
……
不過,今日有了絲絲的不一樣。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袁公突然出了聲,
“我明日要去趟梁州,歸期尚不明確。你也不小了,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你看顧好家里?!?p> 袁士欽手上的動作頓住。
一會兒之后,他才重新握著筷子去夾菜,
“爹突然去梁州所為何事。”
袁公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還在吃飯的袁士欽。
袁士欽吃著吃著忽然感覺到哪里有些不太對,抬頭看了一眼。
看到袁公的模樣,他愣了愣。
反應(yīng)過來之后,有些茫然的趕緊也放下了筷子,拿帕子抹了抹嘴角,
“爹……”
“我此次去梁州,是去向今上請辭。你年齡不小了,袁家的爵位,你該承襲的也是時候承襲了?!?p> 袁士欽的眉頭蹙了蹙。
袁公注意到了袁士欽這個不滿的細(xì)微動作。
他睨了袁士欽一眼,從鼻子里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都到了這個年紀(jì)了,還是一事無成,還想如何?!?p> 說完,似是不愿再待下去似的,起身就走了。
袁士欽一個人坐在飯桌前沒動。
等到聽到袁公的腳步聲遠(yuǎn)了之后,他重新拿起筷子,毫不在意的接著開始吃飯。
邊吃邊嘟囔,
“我才不覺得我一事無成……”
連著往嘴里扒了好幾口飯菜之后,袁士欽便放下了碗筷,起身快步往外走。
袁皓不解的趕緊跟上,
“公子不吃了?”
“還吃什么吃,趕緊去抄《建言策》啊,人家明早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