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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為情故

第三十章 草族秘術(shù)

若為情故 末鳳如音 5401 2019-12-08 23:47:05

  澄春殿

  殿門外,小宮女緩緩走進這座冷清的宮殿,待回頭瞧見她家主子在梳妝后,便悄然關(guān)上了門。淑婕妤坐在鏡子前,看著那進來的小宮女小心翼翼的模樣,輕聲笑了出來,“看,本宮多令人害怕?,F(xiàn)如今,就連你們這群一同跟著本宮做事的人,走動都躡手躡腳的。”

  “娘娘多心了。”小宮女走到她身后,接過梳頭的工作,柔聲勸慰道,“奴婢們做事本就小心,近來不過是知道娘娘懷了小皇子,才更為小心些。不然出了事,陛下可要怪罪奴婢們的?!?p>  “陛下......他早就忘了我了?!比羰沁€記得那些情誼,做事又豈會這么絕,便是她有了他的孩子,都未能力挽狂瀾。思至此,她的心底,再次被那些無力感填滿。一點一點的,將她淹沒。

  “娘娘忘了?太醫(yī)前日來診脈的時候才說過,您現(xiàn)在脈象不穩(wěn),因此不管做何事,都要放寬心。而且,奴婢也不覺得陛下就放棄您了。您看,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現(xiàn)下陛下還讓您去見上官大人。且,宮中其他的娘娘對您,也是恭恭敬敬的。前些日子宮中那許多謠言,也都被陛下壓著呢。奴婢瞧著,陛下對您,還是用心的。否則的話,也不會讓奴婢來伺候您了。”

  上官家倒了,淑妃被降位,雖說她還懷著孕,但按照南唐的習(xí)俗,有孩子的罪妃,是不能有人近身伺候的。反而要派人看著,以防出事。

  “你原先是哪家的婢女,話怎的這樣多?!”不僅話多,還句句精道,心思剔透。

  “奴婢原先,是伺候皇后娘娘的?!蹦菍m女話一落地,淑婕妤便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問道,“皇后去世前,有說什么嗎?!”

  “奴婢那時是跟著青苓姑姑的,皇后娘娘去世時,奴婢還小,所以未曾進內(nèi)殿。娘娘逝后,憑著陛下對娘娘的愛重,我們這群從皇后宮中出來的,都被分到了崇政殿,一同受崇政殿的教習(xí)姑姑管著了?!?p>  “看來陛下,確實記著我?!敝皇遣恢?,他記著的,到底是我,還是我肚里的孩子了。

  窗外,太陽已經(jīng)漸漸落了下去。她瞧了瞧自己的妝容,便淡淡道,“不過是一次家常見面,不必打扮得太過精致?!?p>  “娘娘,好不容易去見一次上官大人,自是要妝得精神些,否則大人如何放心呢?!”那小宮女幫她梳了個挺精神的頭,嘆息道。

  “只有本宮把他的命保下來,他才能真的放心?!闭f到此處,她又覺得口中干澀,似是一種從心頭涌出的苦,全數(shù)淌了出來。她仰頭,看著小宮女神采奕奕,那雙眼里閃著幾束希望之光,心中忽然一動,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月泉?!?p>  “若我,還能有你一半的希望,或許還能掙扎著活下去......”她說話的聲音太小,月泉聽不清。她只知道,時辰快要到了,手下便快了些。

  大理寺

  對于再次見到淑婕妤這件事,甄少遠并不驚訝,他很平靜地迎了出來,道,“臣見過婕妤娘娘?!边@次的禮,比上次簡了些,“娘娘快些去吧,莫要誤了時辰?!毖粤T,他便示意身邊的獄丞領(lǐng)著淑婕妤,禮也未行,就離開了。

  月泉立在淑婕妤身畔,看著甄少遠的做派,嘟囔道,“這群小人可真是踩高捧低,現(xiàn)下,連該行的禮都不行了?!?p>  “哎,本宮已不是妃位,只是個小小的婕妤。對于三品的大理寺卿來說,自不是什么。更何況,甄大人又得陛下信任,能行個禮,已是對我這種罪妃的厚待了?!彼桓睙o所謂的樣子,似乎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月泉卻仍覺得心有不甘,“娘娘!”

  “好了。咱們還是快去看看我父,這么多天不見了,本宮還挺擔心他的?!?p>  “諾?!?p>  月泉領(lǐng)著她,跟著前頭的獄丞,一步步地朝著監(jiān)牢走去。

  她依稀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有很多禁軍衛(wèi)士守在這監(jiān)牢門前,現(xiàn)在怎的都撤了?!淑婕妤深感奇怪,她上官家作為虎族嫡系后裔,這些年無論是在江湖還是朝堂,留下的勢力都不少。雖然龍皇此次確是雷厲風行,手上又握著那么多證據(jù),背后又有西梁施壓,但江湖上還是有許多與父親交好的朋友,朝中也有不少旁系有千絲萬縷的牽連。

  難道,他就不怕有人劫獄嗎?!

  大理寺的監(jiān)牢可不似宮中的死牢,就這些防衛(wèi),如何能防得住那些人?!

  帶著疑問,她再次踏進了這座,曾令她極為痛恨卻又十分記掛的監(jiān)牢。牢中的情形,與上次來十分相同。只是血腥氣比上次重了幾分,且還有些惡臭的味道。

  越往深了走,她的眉就皺得越深。一步,兩步,她終于來到了關(guān)押著自己父親的牢房。隔著個門,她看見自己的父親一動不動地朝著窗坐著。努力地壓下心中的厭惡,好不容易,她才擠出一絲笑容,朝著那背影道,“父親,女兒來看您了。月泉,來?!?p>  月泉隨之遞上手中的食盒,她一邊將里頭的食物拿出來細心地擺放在桌子上,一邊對著上官程說,“父親,您別老對著窗口坐,現(xiàn)在天越發(fā)冷了。女兒給您帶來了些許飯菜,都熱騰騰的,里頭還有您最愛的桃花糕。快來吃吧,父親?!?p>  “父親?!”她見一直叫上官程他都沒反應(yīng),便走到他的身畔,推了推他的肩。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并未施力的一推,卻讓上官程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她震驚之余,看到自己父親睜大的雙眼,腦中忽然升起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她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顫抖著手,用手指探探上官程的呼吸。不出她所料,上官程已經(jīng)沒了呼吸。她雙眼猩紅,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早已離開了人世,而自己的丈夫又讓自己親眼見證這個畫面。她就感到腦海中失去了什么,忽的眼前一片漆黑,她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娘娘!娘娘!醒醒啊娘娘!來人??!”月泉接過倒下的淑婕妤,心下慌張,她哭喊著叫外頭的人來。但當外頭的人來了之后,她才發(fā)覺,自家娘娘的身下,已有一灘鮮紅血跡。

  “都小心些!若是皇嗣出了什么事!你們的腦袋!都別想要了!”

  德裕宮正殿

  修岷宣讀完圣旨,便恭敬地將圣旨交到賢妃的手中,言道,“娘娘,雖然旨意已下,但貴妃之名要坐實,還需進行封妃大典?!彼厣硎疽馍砗蟮奶O(jiān)們,將貴妃的服飾交到賢妃手中,再言道,“娘娘,這套服飾是先年皇貴妃留下的舊服。陛下與禮部商議后,又費了好些心思將上頭的些許珠寶和頸部的煉金瑪瑙串拿了下來,才壓下了朝臣的爭議,將這套服飾交到娘娘的手中,讓娘娘能體面地參加封妃大典。娘娘,這是恩寵,這服飾,可不能出任何差錯?!?p>  修岷的話,讓賢妃喜笑顏開,她撫摸著服上兩側(cè)栩栩如生的龍鳳,示意身側(cè)的程悅將紅包交到修岷手中,方道,“多謝公公提醒,公公放心,本宮一定小心看管,不讓此服出任何差錯?!?p>  “有娘娘這番話,奴才也能回去復(fù)命了。”

  “這就走?!要不公公留下來喝杯茶吧,本宮最近也剛拿到些好茶?!?p>  “不了,陛下還有要緊事交予奴才?!?p>  “那好,公公慢走?!彼仡^示意程悅將修岷送出門,又將殿中所有人都喚了出去,便親自拿著那服飾放到了殿中一處暗格中。

  “娘娘,陛下此舉,是什么意思?。?!”程悅從外頭回來,疑惑地問道。

  “這還能有什么意思?!自是要抬舉本宮。”賢妃用手把玩著殿中的玫瑰,笑著道,“祁貴妃那身子,眼看著是好不了了,這宮中又缺個能管事兒的人。如今,陛下看中丞安,就是倚重我們風家。既然倚重,那這冊封的排場,當然不能小了。”但是,這排場也不能大過祁貴妃,否則容易惹人非議??磥?,陛下真的是用了心。

  可賢妃的話,卻沒能讓程悅放下所有的擔憂。她湊近賢妃耳旁,不安道,“娘娘,奴婢今日聽說,陛下下了口諭,允了淑婕妤今日去看看上官大人?!?p>  “當真?!”賢妃擰眉道。

  “自然是真的,現(xiàn)下,人應(yīng)該都到了大理寺了?!背虗傃?。

  “先莫要慌亂。陛下此舉,也未必就是要放過上官家。許是,有些別的后招。咱們,再等等。你派你的人,再去看看,有任何消息,都要報到本宮這里來?!?p>  “諾?!?p>  程悅走到殿門,正當門打開的時候,突的,有一小太監(jiān),從門旁倒了下來,她怒而言道,“急什么,在殿內(nèi)也這樣毛毛躁躁的?!”

  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地說,“娘娘,淑婕妤流產(chǎn)了,現(xiàn)在整個澄春殿都亂成了一團,殿內(nèi)的探子跑到暗門報信,說讓娘娘馬上去看一看?!?p>  “什么?!”

  昭華殿寢殿

  外頭的風徐徐地滲進來,風中摻著的冷,有了靈性一般竄入正熟睡的純妃體中。冷,一寸寸地累積。很快,受不住的純妃,便醒了過來。她撐著自己坐起來,喊道,“綺香!”

  綺香聽到喊聲,進了殿來,見到純妃已準備下榻,便趕過去扶著,道,“娘娘,您現(xiàn)下覺得如何?!”

  “好多了。陛下呢?!”

  “澄春殿那邊出了大事,陛下趕了過去。娘娘稍等,奴婢去喚人進來,讓您洗漱?!彼叩介T外,將門打開,便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她再度回來時,身后已經(jīng)跟了一群婢女。她走到純妃身畔,言道,“娘娘,盡快洗漱,待會兒奴婢為您梳妝,咱們現(xiàn)下要快些趕去澄春殿?!?p>  純妃洗過臉,又將口中的水吐了出去,奇怪道,“去澄春殿做什么?!”

  綺香看純妃已經(jīng)洗漱完畢,便將殿中人都喚了出去,只留下兩個得力的宮女,跟著自己替純妃梳妝。她邊梳著頭,邊道,“娘娘,您起來的太不湊巧了。淑婕妤今日得陛下口諭,去了趟大理寺,回來時人就暈了過去,身下還流了好多的血。甄大人冒險將人留府中,幸而他府中的大夫得力,將淑婕妤腹中的孩子穩(wěn)了下來。只是回宮時,那抬轎的太監(jiān)不得力,她又受了顛簸。如今,太醫(yī)都湊在澄春殿呢。”

  “她受了顛簸,我們?nèi)プ魃??!”純妃是真不想去摻和這檔子事,且不是說,人越多,越不好醫(yī)治嗎?!

  “奴婢也這么想,便駁了來請的太監(jiān)的請求。但后來,修岷公公又來了一趟,說是陛下知道娘娘以前學(xué)過醫(yī),叫著去看看婕妤娘娘。說起來,也不知那個人,竟有功夫嚼這等口舌?!?p>  “罷了,去便去吧,就當,是為了孩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隱約聽到陛下向龍如霜要血液的事情,那個時候,她的心才算真的定了下來。即便她不知道龍皇要做什么,但至少她知道,陛下是真的想救自己的孩子。有這些,就夠了。

  澄春殿

  純妃剛到,就看見那些太監(jiān)婢女,一人拿著一盤血水,從里頭出來。她看著那血水的量,不免搖了搖頭。出血量這么大,看來孩子是保不住了。越往里頭走,血腥味越重,便是她已經(jīng)生過孩子,但還是覺得有些惡心。

  進殿時,她便看到龍皇守在寢殿門外,她剛要行禮,就被龍皇制住拉了起來。

  龍皇眉目間盡是悲愁,對著純妃,他沉聲道,“愛妃,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朕方才想起,愛妃曾是笙姒身旁的醫(yī)女,許也是醫(yī)術(shù)精湛的,便派人也將你喚了來。那些太醫(yī),都跟朕說束手無策,孩子一定保不住。愛妃也知道,朕膝下子嗣稀少,所以朕便將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p>  “陛下放心,臣妾自當盡力?!奔冨f完后,一步也不停留,朝著殿中而去。進了殿內(nèi),純妃看著那群婢女和穩(wěn)婆著急忙慌的樣子,嘆息道,“你們都出去吧,這里不用留人。還有太醫(yī),也全都撤出去。”

  她的話,讓殿內(nèi)的人全都停下了手。很多人本就不盡心去救,畢竟淑婕妤已經(jīng)是個罪妃,這孩子連太醫(yī)都說保不住,所以,就算真的沒保住,陛下也不一定會責怪他們。因此,純妃說完這句話后,殿內(nèi)的人幾乎都撤了出去。

  只剩一個人,月泉。

  月泉知道,自己身份卑賤,是沒理由反抗妃嬪的,但她心系淑婕妤安慰,便挺起勇氣走到純妃面前道,“純妃娘娘,奴婢是現(xiàn)下淑婕妤身邊的貼身宮女,名喚月泉。奴婢不知道,娘娘想要對我主子做些什么,但她好歹是懷了孕了。就算,看在皇家子嗣的份上,也希望娘娘您,能盡心盡力?!?p>  純妃看著月泉眸子里那份純善,輕笑了聲,便道,“本宮記得你,你以前,是伺候姐姐的,是個忠心的人。本宮知道,這宮里奴婢都是被指派的,沒有多少選擇權(quán),如今你既是淑婕妤的人,那為她打算也實屬正常。你放心,我給陛下保證過。你們娘娘,不會有事。你下去吧?!?p>  “諾?!彪m然月泉依舊不放心,但這種時候,她也只能選擇相信。

  殿外

  龍皇看著這群原先在殿內(nèi)伺候的穩(wěn)婆和宮女全都撤了出來,正要責問,就聽到一聲嫵媚的聲音,從耳畔響起,“陛下,相信純妃姐姐吧,淑婕妤不會有事的?!?p>  他回頭,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賢妃鎮(zhèn)定的目光。在那種閃著魅意和樂觀的目光下,龍皇似乎也鎮(zhèn)定了下來。他都忘記了,責問賢妃,為何不行禮,不通報,又是如何知道澄春殿內(nèi)的事情的?!他明明吩咐過,這件事是不能外傳的。

  殿內(nèi)

  純妃坐到淑婕妤身側(cè),看著她恐懼慌張的模樣,只淡淡道,“不管你知道我是誰,也不管你知道什么,現(xiàn)下最要緊的,就是保住你的孩子。你現(xiàn)在失血太多,這種情況下,想要同時保住大人和小孩,是絕不可能的。不過,我有一個辦法.....”

  淑婕妤滿頭大汗,她眼神空洞,眸子里最里面,淬著些暗沉的黑。瘦弱的雙手把這一旁落下的帷幔,她聲線沙啞,問道,“什么辦法?!”

  “我們草族有一種秘術(shù),可以讓人用自己身體的所有養(yǎng)分,去豢養(yǎng)自己體內(nèi)的孩子?!闭f罷,她從袖中拿出一個玉瓶,這玉瓶周身泛著冷氣。其他的,極為普通。她打開玉瓶,從中倒出一個綠色的藥丸,藥丸中央,有一株分別開著四葉花的三葉草。當純妃將這藥丸湊近淑婕妤鼻翼間的時候,那草中煥煉出的生機,竟讓淑婕妤清醒了些許。

  “其實,我不會醫(yī)術(shù)。只是粗淺的會一些族中的法術(shù),懂得運用身上帶著的藥罷了。此丸名為草殊丸,里頭的草藥有以死換生的作用。它會用自身的力量,將你這副瀕死的身軀里能用的所有養(yǎng)分換到你那有著新生生機的孩兒里,當然,這種過程極為漫長,所以,為了撐住這段療程,我會用法術(shù),允你一些吊氣之法,讓你續(xù)命一段時間。直到,它將你體中所有的生機,都換到你的孩子體內(nèi)。此法雖只有一半的成功率,但也是目前唯一的一種辦法了,你愿意嗎?!”

  “若是成功,那此草與我的孩子.....”

  “自是宿主的關(guān)系了。若是你的孩子當真活了下來,那便要看她的機緣。機緣好,此草就能為她所用,日后她就能吸取別人的力量,也多少能擋住些毒物。但若機緣不好,命也會被此草漸漸吞噬,也就是說她的壽命,會比常人少一半。你愿意嗎?!”

  “我何必,與你這幕后黑手,做此等賭博?!”淑婕妤用力斥道。

  “愿不愿意,全在于你。不用此草,就算我今日全力救治,你的孩子,也不可能活下來。要不要,全在你。”

  淑婕妤看著純妃眼中,那種淡泊,無力地閉上了眼。很快,她便睜眼對著純妃道,“好,我同意?!?p>  純妃看著她眼中那如市井賭徒一般,拼盡一切的搏命光芒,心下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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