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怡君和他雖然已是生死之交,但總歸是初識,互相并不了解,到底什么禮物會讓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喜歡。想到這里邢初平再忍不住好奇,直接打開了盒子,只見里面是一個古樸的劍鞘。
劍鞘呈深黑色,與無影劍的劍柄顏色相仿,放在一起不會覺得古怪。劍鞘乍看十分普通,但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劍鞘表面有精美的流云雕刻,造型獨特,內(nèi)嵌金絲鍍層,陽光下隱隱似有金光流動,可以說完全符合邢初平這種現(xiàn)代的讀過書人關于低調(diào)、大氣、有內(nèi)涵的審美。邢初平輕撫劍鞘,發(fā)現(xiàn)手感溫潤,不似表面看來那般冰冷,心中更是喜愛。
看邢初平的樣子,丁怡君有點得意的說:“怎么樣,好東西吧!”
邢初平愛不釋手,心想丁怡君一定花費不少心思,心中感動不已,口中不自覺的吟出兩句宋代釋印肅大師的詩句:“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p> 這個世界的時間線還在唐朝,丁怡君自然沒有聽過這兩句,以是邢初平為她即興而作,心中歡喜溢于言表,馬上說:“快,把你的劍拿出來試試,看是否合適?!?p> 邢初平先將劍鞘遞給丁怡君,自己取出無影劍,將包裹著的綢絹一層層展開,劍氣隨著綢絹的展開漸漸開始四溢,引得周圍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柄劍。在邢初平將無影劍完全展現(xiàn)出來的瞬間,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劍身四散開來,如一陣冷風刀割一般拂過,劍身上的紋路通過陽光,似乎發(fā)著隱隱的微光,切身感受到無影劍散發(fā)的冰冷的劍意,讓人不由得一陣心悸。再看邢初平,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剛才這股的涼意,作為這之中武藝最高的丁怡君,也暗暗覺得又心驚又高興。
無影劍緩緩入鞘,令人不適的感覺也隨之漸漸消失,劍、鞘完全契合。邢初平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看到無影劍時的感受,只是在高興之余,回憶起那個女人,她和自己應該有很深的淵源,難道她真的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想到此,邢初平心里有些惆悵,再看丁怡君熱切的眼神,明白自己不能想太多,遂起身鄭重的說道:“我這把劍過于鋒利,確實需要一個合適的劍鞘,丁小姐有心了?!?p> “我總算是幫上你一些忙?!甭牭叫铣跗降脑?,丁怡君顯得非常開心,又繼續(xù)說:“還有啊,你整日丁小姐、丁小姐的叫,我們有那么生份嗎?”
邢初平一愣,“那我應該怎么稱呼?”
“我叫你‘初平’,你就直接叫我‘君兒’吧?!?p> 邢初平鄭重得說了聲:“好!”
丁怡君高興得起身:“那就這么說定了?!?p> “說定了?!毙铣跗皆俅慰隙ǖ?。
“那好,我事情辦完了,得回去了?!倍♀f完,轉(zhuǎn)身便要走。
邢初平詫異,“不多留一會兒,這就要走嗎?”
“本來就是偷偷出來見你的,你還想怎么樣?!倍♀p聲嘟囔一句,然后開始向其他人告辭。
“那我送你?!?p> 即便在這個世界,長安也是五彩斑斕,繁華如夢,猶如一幅流動的畫卷。在長安城中,各行各業(yè)皆有其獨特的工作節(jié)奏,有些行當如飯館店鋪,是白日營業(yè)夜晚休息,有些行當如青樓酒肆,是夜晚熱鬧白日休憩謝客。但如果說長安城里面哪個行業(yè)能夠晝夜不間斷營業(yè)的,就只有賭坊了。
清風劍派的大弟子唐飛羽,此刻正如同一只困獸,在這賭坊的深淵中掙扎了一夜,他尚不知自家門派已遭劫難,只以為此次長安之行是難得的逍遙,一定要吃好玩好,師傅交代的事情晚幾日也無妨。然而,這一夜,他的運氣卻如同那飄忽不定的燭火,搖搖欲墜,這會他正舔著快要干涸的嘴唇,心中無可奈何。因為這把手里的牌確是小的不能再小了,而他身上已經(jīng)沒錢了。他只好低著頭,也不敢看一旁的師姐洛婉清,畢竟已經(jīng)欠她很多錢了,本來想要贏了錢再還給她,可現(xiàn)在慘了,這把要是再輸,就只能將腰間的佩劍送出去。想到失了佩劍,回去師傅定要把他大卸八塊,心中不免哆嗦了一下。
“小子,你手中的牌已經(jīng)憋了多久了?別像個蝸牛似的,磨磨唧唧的!你不是剛才還叫囂著要一雪前恥嗎?現(xiàn)在怎么像個啞巴了?哈哈哈……”那囂張的笑聲如同雷鳴般回蕩在賭坊內(nèi)。說話者,正是附近小有名氣的混混頭子,人稱“惡人張”。他那張布滿橫肉的臉龐上,擠滿了得意與輕蔑,眼神中透露出對勝利的自信。
“別……別催了,我……我還在考慮?!碧骑w羽的聲音明顯帶著顫抖,仿佛被恐懼捏住了喉嚨。他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映照出他內(nèi)心的掙扎與不安。
“行了行了,小子!看你是外地來的,不懂這里的規(guī)矩,兄弟們才給你這么多時間。換做別人,早就把你掃地出門了?!睈喝藦埐荒蜔┑財[了擺手,仿佛是在驅(qū)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唐飛羽的腦海中飛速轉(zhuǎn)動著對策,然而旁邊的師姐洛婉清卻趁機悄然離去。她早就看出唐飛羽手中的牌局不妙,心中暗自嘀咕:“我可不認識你,是你自己非要來的。說好只玩一把,誰知道你竟在這里混了一天……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可不奉陪了?!甭逋袂咫m然身上還有些錢銀,但為了防止唐飛羽借錢,她決定暫時保密。此刻,她只覺得肚子餓得咕咕叫,于是決定趁此機會出去買個煎餅充饑。
賭坊內(nèi)的唐飛羽經(jīng)過一番掙扎,終于決定采取一種極端的方式。在眾人的催促聲中,他猛地站起身來,指著惡人張大聲喝道:“你們這群混蛋!老子今天就是沒錢,大不了先欠著!等我有錢了自然會還給你們!”
惡人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站起身來剛想反駁,卻不料袖子里滑落出幾張牌來。這一幕恰好被唐飛羽捕捉到,他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好??!你們居然出千!”憤怒之下,他熱血上涌,一把拔出腰間的長劍。
惡人張見事情敗露,心中也有些慌張。他本想欺負一下這個外地來的小子就算了事,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剛烈??粗骑w羽手中的長劍閃爍著寒光,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他揮手示意手下們上前助陣,一時間賭坊內(nèi)劍拔弩張、氣氛緊張。
唐飛羽的師門清風劍派在成都府頗有名氣,以劍法著稱。作為門派年輕一輩得中流砥柱,他身手自然了得。面對這些混混他毫無懼色只見他身形如風、劍法如龍在賭坊內(nèi)大展身手。然而賭坊空間狹小人多擁擠他的劍法難以施展得淋漓盡致?;旎靷冸m然畏懼他的劍法但依仗人多勢眾不斷消耗他的體力。沒過多久唐飛羽已經(jīng)氣喘吁吁、力不從心。
正當他陷入困境時賭坊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只見幾個混混被人從外面打進來撞破了門板。唐飛羽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女子騎著一匹馬飛馳而來后面還跟著一匹空馬。她朝唐飛羽大喊道:“快點上馬!”唐飛羽一眼就認出了那馬上之人正是他的師姐洛婉清!他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躍上洛婉清帶來的馬匹二人一前一后奪路而逃揚起一片塵土。
后面的混混們見狀紛紛追了上來,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金吾衛(wèi)來了!”頓時一眾人驚慌失措紛紛四散而逃。在這混亂之中唐飛羽和洛婉清得以成功逃脫留下賭坊內(nèi)一片狼藉……
唐飛羽與洛婉清剛逃離混亂的賭坊,便被長安城的金吾衛(wèi)緊緊鎖定。唐飛羽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初來乍到,便與本地勢力發(fā)生沖突,即使有理也難以在衙門中討得公道。他眼神一決,向師姐洛婉清投去一個示意的眼神。洛婉清聰明絕頂,瞬間便領會了師弟的意圖,兩人毫不猶豫地施展出輕功,如同兩道疾風般翻墻朝而逃。
然而,長安的金吾衛(wèi)并非普通州府兵匪可比,他們紀律嚴明,布置周密。就在唐飛羽和洛婉清剛剛跳上內(nèi)墻之際,另一條街上的金吾衛(wèi)已經(jīng)嚴陣以待。兩人只能沿著墻頭悄悄穿行,盡量避開追捕的視線。街上埋伏的金吾衛(wèi)遠遠望見兩人弓腰在墻上疾行,心中了然,立即掏出金哨,一聲哨響,頓時四面八方的金吾衛(wèi)如同潮水般涌來。
唐飛羽見勢不妙,心中焦急,但洛婉清卻顯得異常冷靜,她低聲說道:“分頭走,客棧見?!痹捯粑绰?,她已如離弦之箭般消失在人群中,連一絲影子都捕捉不到。唐飛羽還沒來得及回應,便聽到身后傳來“抓住他!”的喊聲,他連忙轉(zhuǎn)身,只見一群金吾衛(wèi)正朝他疾奔而來。
唐飛羽對長安城的布局和道路尚不熟悉,心中緊張,他只能憑感覺在城中左沖右突,如同一只無頭蒼蠅。經(jīng)過一番狂奔,他終于逃到了一個僻靜之處,躲在暗處觀察片刻,見沒有金吾衛(wèi)追來,心中稍安。
“不知道師姐是否已安全回到客棧?”唐飛羽心中不禁擔憂起來。他環(huán)顧四周,試圖尋找路標以確定自己的位置,但此刻他已完全迷失了方向。他越走越覺得偏僻,四周已是人跡罕至。正當他感慨長安城還有如此幽靜之地時,突然在拐彎處的一個胡同門里,他瞥見了一個破舊的牌匾,上面刻著“永寧坊”三個大字。
原來這里也是一處坊市,唐飛羽心想既然有坊市,里面定然有人居住,不如進去問問路再走,也好早點與師姐匯合。唐飛羽打定主意后,便大步進了坊內(nèi)。唐飛羽沒有想到的是,進了內(nèi)坊,里面竟空無一人,又走了一會,只覺得這坊內(nèi)陰森冷僻,似是已經(jīng)荒廢多時,唐飛羽突然一個激靈,想到走進來這一路,別說沒見過人,連野貓野狗也沒見過半只,周圍安靜異常,似是沒有一點活物。唐飛羽心中暗驚,此處與外街宛若兩個世界,若是久留定不會有什么好事發(fā)生,不如早早離開。想罷唐飛羽轉(zhuǎn)身便往回快走,突然一陣陰風在坊間掃過,唐飛羽看到剛剛進來時的那扇坊門“吱吖”一聲慢慢的合上了,門合到最后一點只聽道“砰”的一聲,像是有人用很大的力量,猛的將坊門的最后一點縫隙徹底關死,唐飛羽見狀只覺得身上冷汗琳琳,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既來之,則安之,何必要走呢!”
正猶豫間,唐飛羽突然聽到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扭頭卻看見遠處一個人影正慢慢朝他走來,雖然唐飛羽聽到的聲音似是有人在耳邊說的,但他幾乎確認聲音是從遠處的人那里發(fā)出來的,因為唐飛羽不知為何,他的目光已經(jīng)被那人牢牢吸住,再不能轉(zhuǎn)移視線。唐飛羽只見到遠處那人緩緩抬起左腳,然后只是一瞬間,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待那左腳落地時,人已經(jīng)站在唐飛羽面前,轉(zhuǎn)瞬之間猶如縮地成寸。
唐飛羽自是從未見過這等輕功,心中驚奇,又覺來人不似善類,想要轉(zhuǎn)身就跑,但只覺身體重若千斤,再難邁出一步,心驚道:“難道是不覺間被點了穴道?”唐飛羽連忙全力運轉(zhuǎn)內(nèi)息,想要用內(nèi)功沖破穴道,哪知剛提氣,胸中便傳來一陣劇痛。
“我已說過了,既來之,則安之,你這又是何苦呢?!蹦侨瞬痪o不慢的說道。
唐飛羽細看來人,只見那人四十歲左右,身材高大,著一身玄青色長衣,須發(fā)半白,寬額深瞳,整個人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如平常人一般,卻總覺有那么些邪異之氣。
“閣下可是清風劍派唐飛羽少俠?”那人問道。
聽到問話,唐飛羽忽覺得身子一輕,似是可以活動了,卻不知道那人有何目的,正在思慮如何回答,那人又說話了:“唐少俠,你不是一個爽快的人?!闭f完將手微微抬了起來,唐飛羽只覺得眼前一花,便看見那只手已經(jīng)拍到了自己胸口,唐飛羽頓時如遭重擊,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倒在地上不住咳血。
唐飛羽說道:“我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他還沒有說完,那人又揮一掌,唐飛羽再次吐血,他已經(jīng)受傷極重,自覺視線已經(jīng)開始漸漸模糊。
“你,是不是唐飛羽?!蹦侨诉€是這么一句。
“正……是?!碧骑w羽艱難的突出兩個字。
“很好,”那人似是很滿意唐飛羽的回答,又繼續(xù)說道:“唐少俠,我是你師父清虛子的朋友東極震宇?!?p> “笑話!我?guī)煾傅呐笥言鯐邕@般至我于死地?!碧骑w羽冷冷道。
東極震宇也不生氣聽罷也不生氣,饒有興趣道:“年輕人,沒有見識,那我就喚你師父出來吧?!?p> 唐飛羽心中震驚,難道自己的師父也在這里?轉(zhuǎn)而又安慰自己這不可能,師父武藝高強,還有那么多師兄弟保護,怎么會在這廝坊內(nèi)??商骑w羽心中剛剛想完,腦中便不斷浮現(xiàn)東極震宇兩次出手所展現(xiàn)出的功力和縮地成寸的手段,突然覺得東極震宇似乎沒有騙他的必要,心氣竟?jié)u漸暗淡下來。
只見東極震宇對著旁邊一棟破敗的房屋高聲說道:“清虛子,你的好徒兒唐飛羽來看你了,還不趕快出來見他!”
說完,只聽到那處房屋里面?zhèn)鞒觥斑恕钡囊宦曋匚锫涞氐穆曇?,緊接著又是一陣用腳撐著地走路的聲音由遠及近,那腳步撐了幾下后,門“哐”的一下被推開,走出一個瘸腿駝背的老者,老者披頭散發(fā),衣衫破爛,唐飛羽定睛細看,那老者身形確實很像師父清虛子,只是清虛子平日里腰桿筆直,腿也沒有瘸,更不似這般潦倒。便壯膽呵斥:“你是何人,為何冒充我?guī)煾???p> 那老者聞聲轉(zhuǎn)過身來,頭發(fā)散亂唐飛羽看不清他的臉,只聽他用沙啞的聲音顫顫說道:“飛羽,我的好徒兒,為師是中了毒才會這樣,你快把本門的寶物避毒珠給為師解毒?!?p> 唐飛羽聽到“避毒珠”三個字心中一緊,那是本門的隱秘之物,尋常人不會知道此物。他此次來長安是有特殊的事務要辦,所以師父才讓他隨身攜帶避毒珠,臨走時也是千叮萬囑要格外小心,不可遺失,眼前這老者怎么會知道門中有此一物。
“你到底是誰?”唐飛羽大聲問道。
“清虛子!你抬起頭來讓你徒兒看看你的樣子,他認出你來,自然會聽你的話?!币慌缘臇|極震宇幸幸說道。
“遵命?!崩险哒f道,然后朝著唐飛羽慢慢抬起了頭。
哪知唐飛羽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經(jīng)崩潰,大喊:“鬼……鬼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