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忱晚間回到氈房,望著雪白的氈頂,想起了忱寰和蘇滬,又想起了遠在青城的祖父,想著想著,她便合上了雙眼。
草原的早上叫醒她的從來不是太陽,而是酥油茶的清香。亦忱起身更衣,拉開帳簾的那一瞬間她停滯了目光。
“柏二哥!”
亦忱撲到了柏清琛的身上,柏清琛長了亦忱兩歲,兒時年節(jié)常在宮中見到,因為年齡相近,性格相似,所以亦忱和他格外親近。
“怎樣,沒想到我來的這么快吧!”
亦忱從柏清琛的身上下來,方才注意到卓英的臉色有些不好。
想必這一早,她什么都知道了。
“卓英?!币喑绬舅灰娮坑⒆吡诉^來。
“你們中原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叫無巧不成書吧!你是不是就當我們是個普通的部落,便編了個假的身份唬我?”
“身份是假的,名字是真的。”亦忱笑著拉她的袖子,卓英雖是撅著嘴,卻沒有甩開她,反而任她拉著自己。
“好還叔汗與將軍相識,不然我這么愛上當?shù)娜?,怕是被利用了,都不知曉?!弊坑⒃S是有些后怕,依舊在亦忱面前低著頭。
“你們早就相識?”亦忱看向柏清琛。
“赫那瑰部在幾年前便和我們達成合作,守著這片土地上的秘密?!?p> “這么說來,密藏之地一事你早就知道了?”亦忱看向柏清琛。
“原是只有我們柏系族人知道,現(xiàn)在才鬧得這西境人盡皆知。我們懷疑是趙家有意放出的消息,想要擾了此地的安寧?!?p> “翱淵呢?”亦忱左右張望,沒看到翱淵和尤謁的身影。
“他們說是去山間尋什么狐貍了?!卑厍彖≌f道。
“起床晚誤事啊,一大早就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可惜我都不知道?!?p> “他們去尋的就是我昨天看到的那只,今早又來了,進了翱淵的氈房?!弊坑⑻ь^看向亦忱。
“這家伙還真是奇怪,它找翱淵做什么呢?!币喑荔@嘆。
“對了亦忱,這段日子我們可以守在此地,至于密藏之事,你便可放心,不過家父有信交予你。”
柏清琛說著,將袖兜中的信件交予亦忱。
亦忱看過之后,收了起來,“幫我回復將軍,說我已經知曉,近日便起身去辦。”
“好。”柏清琛說罷轉身告知信使。
翱淵和尤謁還沒有歸來,亦忱和卓英在山間徘徊,柏家的軍隊陸陸續(xù)續(xù)行至哈骨山,本是空曠的山脈,忽然變得熱鬧起來。
“你們是要離開了嗎?”卓英看向亦忱。
“近幾日,還有其他的事,這里交給柏將軍,我也放心?!?p> “你可真是夠忙的,比我還要忙?!?p> “哈哈,說來我這么懶的人啊,還真不想忙,我只想安安靜靜做個混吃等死的廢物?!?p> 亦忱順手拈了一朵野花,淺粉色的花般,金黃的花蕊。
“你真的這么想的?你要是真這么想,又怎會有這一身好功夫,你的騎術,不付辛苦,是練不出的。”
“我自小便習武了,和你們不同,我不怕疼,所以這是優(yōu)勢吧,身上的痛苦,我還真沒遭受過什么?!?p> “要你這么一說,我還挺羨慕呢。”
“對了卓英,你什么時候和周暉成婚呢?說說看,你成婚想要什么禮物?”
“哈哈,你怎么想起這件事了,東西嘛,我還沒想好,想好了以后告訴你。”
“那時間知道嗎?我也不知那時自己會在哪,能不能趕過來。”
“最多不過三年,那個時候,估計你們的戰(zhàn)爭就打完了。到時候邀你來喝我的喜酒?!?p> “好啊,一言為定!”
這時周暉向她們走了過來,卓英向周暉奔去。亦忱遠遠地向二人望去,只見周暉笑著給卓英戴上了幾朵花。
卓英稚嫩的小臉笑著,他們一邊聊,一邊走,比肩并轡,這背影看得亦忱不禁淺笑,等你想好要什么了,可別忘了告訴我。
亦忱想起尤謁和翱淵,便駕馬奔向昨日和卓英去的那座山前。
等了許久,只見翱淵的身影從林里走了出來。
“可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
翱淵走到亦忱身旁,搖了搖頭,“不過狗神不見了,想是他也追了過來,林里有部分野人,不想和他們正面沖突,便被逐了出來?!?p> “尤謁呢?”亦忱向四周看去,并沒有他的身影。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說是去趟魔界,要我先回來找你?!?p> “對了,柏二哥到了,你知道嗎?”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要是知道老爺他們認識這個部落,我們也不必浪費了兩天?!?p> “部落里這幾天準備勇者大會,近幾日我先留在這里參加,等到大會結束,我要起身去一趟儒蘭國?!?p> “將軍對我有何安排了嗎?”翱淵看向亦忱。
“信中未提,但我認為你還是留在此地為好,我去儒蘭并無大危險,只是為了說和他們。如若趙家起事,需要他們攻擊趙家南境的土地,分散趙軍的兵力?!?p> “這樣說來,趙家也會派人過去吧?!?p> “這是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會在途中對我進行阻攔?!?p> “那你更是要小心了?!?p> “放心吧?!?p> 亦忱和翱淵回到部落,柏清琛正與赫那瑰大汗在彩氈中議事。亦忱未進氈中,便在附近閑逛,看看部落準備勇士大會。
人們將哈骨山用彩色的旗子圈了起來,自從早上軍隊陸續(xù)來了以后,又見有許多其他的部落紛紛趕來。
每個部落的穿著習性都不相同,卓英所在的赫那瑰部落女子愛在頭上束發(fā),并綁著藍底的帶子。
現(xiàn)在看到的部落有的辮子上系著鷹羽,有的墜著鳥喙,還有的男人,一直帶著一頂薄羊皮做的三角帽子。
“亦忱姐,你在這兒。”卓英拉著周暉向亦忱跑來,臨近時扔了壺酒給亦忱。
“嘗嘗,聽說是克瓦部落釀的提子酒?!?p> 亦忱擰開嘗了一口,遂又大口飲了起來。
“怎樣,還不錯吧!”
“酸而不澀,甘而不膩,烈而不辣。入口醇香,深得我心?!?p> “哈哈,你看吧,你剛剛還說女子不喜此酒,我和亦忱姐就很喜歡?!?p> “我忘記了,你們是女子中的豪杰,當然和尋常女子品味不同?!敝軙熣f著,向亦忱合手參拜。
“不知小姐是段家貴人,近幾日怠慢了?!?p> “你和卓英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钡撬@舉動讓亦忱并無好感,畢竟是自己欺騙他們在前,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是情理之中,周暉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就說亦忱姐不會介意的,對了亦忱姐,勇者大會你會留下來嗎?”
“我參加完再離開,不急這幾日?!币喑肋@幾日也想聽聽趙家是否有去儒蘭國的計劃。
“這么說來,我有機會和你在會上比試賽馬了?”卓英揚著臉,笑起來一雙清澈的大眼堪比草原上的鹿崽一般,純稚,可愛。
“當然,這回倒要看看,我們能不能分出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