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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第二十一章 揚(yáng)帆起航

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黃桃果汁 4028 2019-07-29 12:17:31

  夜幕沉沉,海風(fēng)陣陣。

  少年手背在身后,遙望著海的那頭。

  伊人身姿玲瓏、步態(tài)輕盈、目光如水,將一件布袍緩緩披在少年肩頭。伊人雙手合十,輕佻碧立于旁。

  “駙馬,明兒就要起兵了吧?!焙鸵裘嫔掀届o無波,心頭卻悶的很。

  “嗯,”福聰點(diǎn)點(diǎn)頭,“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照顧自己?!?p>  和音心頭一冷。

  這些時日,福聰日日忙著整兵備戰(zhàn),無暇顧及她。不,這三年多,她得到的垂憐,也區(qū)區(qū)可數(shù)。

  “我,不能去嗎?”她小心試探著。

  福聰皺了皺眉,繼而漾出笑容:“你想跟我一道去中原?我以為你不愿離開這里的島嶼的?!?p>  哪里是愿意離開這里?中原,一個遙遠(yuǎn)而陌生的地方。和音聽過許多的描述,卻不能在腦海中繪出完整的畫面。她不想去,但若她不去,便是和福聰長久的分離。

  “我當(dāng)然愿意,只要一直能陪著你。”和音柔柔的笑著,不時咳嗽幾聲。

  福聰關(guān)切的摟著她,嗔怪她不注意身子,一直惹自己擔(dān)心。

  “這里風(fēng)大,回去吧?!?p>  和音冷冷答應(yīng)了聲。

  這段緣,是自己逼著成的。和音明白,作為夫君,不說盡善盡美,福聰也算是中規(guī)中矩了。得一個知冷暖的相伴人,談何容易?

  送到閨閣前,福聰捋了捋她的頭發(fā),輕聲囑咐了翠離幾聲,轉(zhuǎn)身欲離開。

  “嗯?”和音拉他的手遲遲不肯放開,福聰疑惑回頭瞧著她。

  “駙馬,給和音一點(diǎn)憐愛,可以嗎?”

  雙眼含淚欲滴,面色透紅,聲態(tài)嬌媚,輕輕搖著他的手臂。這般楚楚的樣子,福聰實(shí)在狠不下心拋下就走。

  “好了,我留下來便是?!备B斵植贿^,攔腰把和音抱起來。

  和音欣然拱了拱鼻子,雙手抱著福聰?shù)念i,嘴里哼著幾句美人盼君的曲。

  被輕輕放在榻上照撫著,感受著他呼出的氣在發(fā)絲間吹過。捧著這張俊朗的臉,和音發(fā)覺自己好似已經(jīng)許久沒有認(rèn)真端詳過了,多日的操勞,福聰?shù)哪樕蠞M是疲態(tài)。

  “這些日子,虧待了你?!备B斠蛔忠活D說著,“往后的很長時間,也會對不住你。”

  “我知道,”和音的眼眸里盡是一臉愧色的少年,毅然道,“我愿意等你,等你完成愿望,放下一切?!?p>  得此賢妻,夫復(fù)何求?

  “今晚,我好好補(bǔ)償你。”耳邊調(diào)情的低語。

  寬闊的肩膀,厚實(shí)的脊背,結(jié)壯的肌肉,每一樣,都讓和音很踏實(shí)。她享受著,體味這難得的歡娛。

  “小公子,你真要帶她一起?我們久離中原,前途難料,此去注定兇險……”陳煜一臉驚異。

  本只是出于利用之想,可如今和音在他的心中慢慢變得不可或缺,福聰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離不開她,舍不得她,怕她哀愁,怕她傷情。

  “讓她坐在我的馬車?yán)铮粫形kU的。她從不向我請求,這次,我定要答應(yīng)他?!备B攬远ǖ?。

  陳煜為難的點(diǎn)點(diǎn)頭。

  白城恥,猶未雪。弒兄恨,何時滅。駕百乘千車,踏破京城朝野。

  這一刻,大哥和他,都等的太久了。

  這三年,金礦的開采提煉販賣,軍隊(duì)的整肅,軍備軍需的購買,福聰一刻也不敢放松。

  如今這支足見規(guī)模的浩蕩之師,已然成型。

  虎狼在手,天下何懼?

  潘銘踩著大哥得來的這天下,也太便宜了。今下,我福聰便要將這世道乾坤扭轉(zhuǎn),萬物都得變上一變!

  車轔轔,馬蕭蕭,旌旗飄揚(yáng),千帆競發(fā)。

  “二殿下!”陸豐朗聲喊著。

  福聰會意一笑,雄姿英發(fā),氣宇軒昂。

  戰(zhàn)船推開滾滾波濤,乘風(fēng)破浪。魚兒不斷躍出水面,跟著行了一路,像在為他們踐行。

  船觸了岸,先頭兵舉著戰(zhàn)旗一路狂奔,喊聲震天。

  “殺!”福聰騎著汗血馬,劍指天,“殺回鄴城!取潘銘性命,為先王報仇!”

  眾將士倍受鼓舞,個個斗志昂然,精神異常。

  這支軍隊(duì)經(jīng)過了三年的塑造,裝備精良、訓(xùn)練有素。不過月余的光景,福聰率軍一路北上,江南各處的荀麗國守城軍不堪一擊,紛紛倒戈敗降,眼看已兵臨桑榆、白城。

  進(jìn)軍如此順利,福聰自然春風(fēng)得意,正與將士們吃著慶功酒。

  帳中,陳煜愁眉不展。

  眼前的情形太過順易,做好了千難萬險的準(zhǔn)備,卻全無用武之地,倒讓他有些害怕。

  雖說北方大夏確實(shí)牽制了潘銘諸多精力,可如今大軍已攻下了二十多座城池,卻遲遲不見敵方的援兵,個中緣故陳煜百思不得解。

  “前線軍情!大股荀麗軍隊(duì)涌向桑榆城!”侍衛(wèi)飛馬來報。

  驚的一抬眼,陳煜快步走出帳外。

  “二殿下,你當(dāng)真要去?。俊?p>  福聰想是也聽了軍報,和陸豐一道朝這里走來,陸豐還勸著什么。

  “先生,隨本王一道去一趟桑榆。”福聰開門見山。

  “什么?”陳煜還未聽個明白,陸豐在他耳邊輕語幾句,皺著眉,很擔(dān)心的樣子。

  “小公子重情重義,福家院既是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他們有難,哪有不相救之理???”陳煜淡然拍了拍陸豐的肩,“別擔(dān)心,我會保證小公子安全的。”說罷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午后的日頭照在身上暖暖的,但掩不住冬日簌簌的寒風(fēng)。周遭眾人都是皮草粗布裹身,一行粗葉蔽體、少衣赤足的商隊(duì)足夠引人側(cè)目。

  桑榆重兵守城,殺氣騰騰,遙見城門外,只有出的,沒有進(jìn)的。

  “停下,不知死活的東西,現(xiàn)在還敢往城里走?!背鞘夭荒蜔┑拇蠛鹊?。

  “軍爺,行個方便。我們是南方以威國的商人,這是要將酒送去西域,行程趕,麻煩您通融一下?!?p>  一錠銀子塞到手上,城守斜眼看了看一身異裝、頭頂草帽堆著笑的伙計,外加后頭木板車上滿載的酒桶,沒好氣道:“行了,進(jìn)去吧。我可告訴你們,如今陛下下令封城,人人避而不及,進(jìn)城若是惹了麻煩,可別害到我頭上!”

  “那自然是,謝過軍爺。”

  桑榆城內(nèi)萬人空巷,落寞蕭條。街角時而有兵隊(duì)巡視,偶有鳥獸落在屋檐,啼鳴數(shù)聲。

  “小公子,這里尋人……怕是難啊?!被镉嬕娝南聼o人,靠在酒桶邊,沉聲道。

  酒桶蓋輕輕掀了掀,犀利的目光張望著。

  “先生,前方別院。停車,更衣?!备B斆娌桓纳?p>  換作多年之前,耐不住性子的他,必會做些上頭的事。

  那時的他,有這樣的資本,有大哥為他承擔(dān)犯錯的責(zé)任。

  時間浸淫了他,福聰沉穩(wěn)了、淡定了,有了作為軍隊(duì)統(tǒng)帥的氣度。

  潘銘既是這兩日才攻占的桑榆,那這座人口眾多的邊關(guān)重鎮(zhèn),就不可能一夜間人去樓空,多數(shù)的人還在這里。

  城里守衛(wèi),就方才粗粗看來,不過兩三千的樣子,與所報的大股軍隊(duì)反差太大。潘銘傾盡全力入駐桑榆到底所欲何為?

  身上只穿了這么些,福聰早已瑟瑟發(fā)抖。陳煜遞上了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能鼷愜姷能姺?p>  手提紅纓槍,頭頂鐵盔帽,身披藍(lán)色布甲,福聰對這一身小兵嘍啰的打扮還算滿意,舉步就往外邁。

  “小心為好……”

  看著陳煜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福聰直在旁暗笑。這軍中侍衛(wèi)自然在將軍面前是要低聲下氣的,可如今這般的街市中,卻是像螃蟹,可以橫著走的。他勸不動,便自顧自大搖大擺走在前面。

  “官老爺?shù)模紕e動!”

  前面的一座大宅子里發(fā)出一大陣騷動,叫喊聲、吵鬧聲不絕。

  “去看看。”福聰信步走去。

  陳煜一揮手,后面的隨從一字排列跟上。

  “暢、新、園。”福聰立在外面,拖長了調(diào)念道。

  “小公子,你……”陳煜正想堵福聰?shù)淖?,福聰緊抓住他的袖子,示意他靜觀其變。

  宅里頭的侍衛(wèi)聽了外面的響聲,奔出來看,打量著仰頭巍然站立的福聰,沉默了半響,啞然問道:“你…,哪里的?”

  福聰“哼”的一聲,隨即掏出一塊腰牌,伸到他面前,“看清楚了嗎?”

  “小的不識……”剛瞧見那腰牌,侍衛(wèi)忙不迭跪了下來,“爺,里邊請?!?p>  “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啊,不過是秦樓楚館的旮旯小事,不足您費(fèi)心。”

  侍衛(wèi)帶著福聰一路到了后院,這宅子里都被圈在了這里。

  “二公子……”

  聽見呼喚,福聰心頭一緊,猛的回身,卻看見陳媽和福家院的一眾人都在這處。福聰皺著眉打著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爺,可有不妥之處?”

  見福聰停了腳步,侍衛(wèi)恭敬的問道。

  “沒有?!备B?shù)坏溃澳銈兺讼掳?,這里交給我?!?p>  侍衛(wèi)拜了拜,招呼著手下的一溜人退下了。

  “陳煜,給大家松綁?!备B斈抗鉅N然,柔聲道。

  “二公子,你沒事,你沒事……”陳媽將福聰蒙頭抱住,喜極而泣。

  “沒事了,陳媽?!备B敇O力安撫著。

  原是那潘銘已攻到這里,暢新園也遭了殃。福家院的一眾人受到波及,被困此處。

  剛得了自由,陳媽便敦促著福聰急急要走。

  福聰同陳煜相視一笑。

  “不打緊,潘銘不在此地?!?p>  同潘銘周旋了那么久,他的性子,福聰早已心知肚明。那么一個謹(jǐn)小慎微的人,怎可能只留千余人在身側(cè)?

  再者,自己剛才不過用了塊偽造的王令牌,就懵過那群侍衛(wèi),他們便不是潘銘的親信軍隊(duì),不過是這桑榆的守城軍。

  狡兔三窟,潘銘的意圖到底在于何?

  如此陰晴不定之人,真叫人難以捉摸。

  荀麗軍隨時會殺個回馬槍,桑榆城內(nèi)的確不宜久留。

  “陳煜,你將他們安置好?!备B攪诟乐?。

  “這個叔叔好面生,卻是何人?”

  陳煜剛欲領(lǐng)著人下去,這毛頭小子卻探出頭來,盯著福聰,眼神都離不開。

  “這是公子和少夫人的兒子,叫粟兒。說來還是你的小侄子呢?!标悑寭Q了一副歡喜的面孔,打趣道。

  大哥竟還有個孩子,倒算是續(xù)上了香火,往后也有人時時祭拜。

  福聰細(xì)細(xì)打量這孩子,摸摸他的腦袋瓜,粟兒沖他“咯咯”笑著,精怪可愛的很,眉宇間真有幾分大哥的樣子。

  “來,小叔抱抱?!?p>  見福聰伸了手,粟兒撓了撓頭,還是撲了過去。

  “沉的很,是個健壯的孩子。”

  “粟兒,跟小叔坐一輛車可好?”福聰瞧著孩子,越看越是喜歡。

  粟兒抿著嘴,點(diǎn)點(diǎn)頭。

  “二公子,我來抱吧,這孩子頑皮的很?!标悑尭狭塑嚕焓直н^粟兒。

  多有靈氣的孩子,若大哥能親眼見見,該有多好。福聰重重嘆了口氣。

  “小叔,我想去找爹爹和娘親。他們走了半月有余,卻不見回來?!彼趦簱溟W撲閃著大眼睛。

  怎么會會回來?你爹爹三年前便被汾北軍逼得墜崖自盡,尸骨無存。滄海桑田,又何談去尋?

  “粟兒,你說什么?你說你爹爹……”福聰終是回過神來,身體像被五雷轟頂一般怔在那兒,扭過頭來。

  粟兒對福聰這般大驚小怪不以為意,徐徐說道:“爹爹,走了三年,前些日子回來尋粟兒和娘親了。如今說是和娘親去游歷,卻不帶上粟兒,真是氣人?!?p>  “陳媽,大哥他……”福聰心緒激動,握著陳媽的手。

  “公子,他是回來了,不過……”陳媽為難著,“他可能不記得你了?!?p>  “這卻是何意?”

  這三年,公子改了名,換了姓,失了從前所有的記憶,成了江北燕門方家的后人。到底其間發(fā)生了什么,我們就無從得知了。如今公子和少夫人一同去京郊尋一個從前的密友了。哦,對了,跟他一道的那個同門妹妹,可能知道些什么。不過前幾日潘銘圍城桑榆時,她恰外出采購,恐怕被捉了去……

  陳媽的這段話,一字一字烙在福聰?shù)哪X海里。不管世事如何變遷,無論是否認(rèn)得自己,既然大哥還活著,便定要將他找到。

  國仇家恨,山河恩怨,被交揉纏綿在一處,永遠(yuǎn)抹不去,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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