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趕車?yán)项^的親戚?”趙離春看看門外向內(nèi)張望的陳安慶,轉(zhuǎn)過身對著身后的秋月輕聲問道。
秋月點(diǎn)點(diǎn)頭,平時下人們一起閑聊自然是聊身邊的事情。
遠(yuǎn)遠(yuǎn)看去,陳安慶雖然穿著藍(lán)色仆衫,因?yàn)轭^發(fā)寸短,帶著小帽略顯滑稽。
可仔細(xì)看來,這廝身材挺拔偉岸,劍眉朗目,相貌堂堂,姿容既好,神態(tài)俱佳。
皮膚絲毫不像那些整日勞作的仆人一般粗糙,雙手背在身后,挺胸抬頭,沒有尋常仆人一般彎腰低頭,卑躬屈膝的模樣,反而氣勢軒昂,一副我很厲害的神態(tài)。
“好俊的小廝,不知是否娶親?”趙離春嘴角一咧,輕聲問道。
“平日觀他睡在后院,不似成家之人?!鼻镌孪肓讼耄焐匣卮鸬?,心里卻在暗自嘀咕著,唉呀!我的大小姐你是要跟寶珠小姐搶一輩子?xùn)|西了。
這下好了,人家有個手藝不錯的年輕仆人,按照老張頭的慣例,連月俸都不需要我們趙家出,這你也要打打算盤,真的讓我們這些下人難做。
秋月愣過神,站在自家小姐身后看著那已經(jīng)丑遍了全城的側(cè)臉,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對了,讓你托人去雍涼書院求的東西求來了么?”趙離春拉著秋月附耳問道。
秋月應(yīng)了一聲,拿出一張折好的紙張悄悄的遞給了自己小姐。
宴已過半,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眾人酒足飯飽,一時半會兒雨不停歇,也無法散場而去。
有些青年才俊見趙家這位寶珠小姐年輕貌美,且尚未婚配,便都有了在佳人面前露己揚(yáng)才,賣弄風(fēng)馬蚤之意。
起哄之下,難免有人提議:趙公大壽,我等讀書之人,當(dāng)吟詩以賀之。
眾人一看,難得歡聚一廳,飲罷美酒佳肴,自然當(dāng)以吟詩取樂。
趙老爺今日高興的緊,這么些同行才俊上來捧場,除了說明趙家生意紅火,在這城里也是影響甚大的。
對于這些年輕才子要吟詩恭賀自己過壽的提議,雖然推脫再三,最終還是盛情難卻,堪堪同意了。
那坐在主桌上的高世成高公子一直做得不穩(wěn),前些日子糾結(jié)一幫地痞無賴,試圖強(qiáng)行將上山拜神的秦寶珠擄去,奈何被一光頭小子給接了胡,被胖揍了一頓不說,還立下了不得再有覬覦這寶珠小姐之心的誓言。
雖說這事兒并沒有傳出風(fēng)聲,且自家人在官府也是有些關(guān)系,并不怕東窗事發(fā)。
高公子總覺的今天哪里怪怪的,像是有人盯著自己一般,恨不得趕緊離開此地。
至于為何來這里,高世成也很無奈,但也無法向自己的父親訴說。
這高老爺聽聞這趙家做壽,硬要拉著兒子前來祝賀,高老爺在商摸爬滾打一輩子,知道做生意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自己兒子尚未婚配,聽聞趙家有位寶珠小姐相貌品行皆是上品,雖然并非趙府大小姐,只是那趙老爺?shù)耐馍?,但要是湊成了一樁婚事,嫁了自己兒子為妾,也算是對兩家的生意有莫大的好處?p> 高老爺一聽幾位年輕才子提議吟詩祝壽,趕緊對自己那號稱高才子的兒子使了個顏色。
高老爺這回算是誤會自己家兒子了,因?yàn)檫@高才子這三個字的名號,一般都是高世成去萬香樓尋歡作樂之時對自己的雅稱。
一聽要吟詩,心里竟然有種莫名的緊張,雖說自己從小也是私塾,學(xué)堂樣樣不少,肚子里墨水還是有的,但自從萬香樓與自己那克星以酒為令比試,一敗涂地之后,自己就在不愿提及吟詩這兩個字來。
但父命不可違,高世成只得平靜心神,苦苦思索起來。
眾人都在挖空心思的想著做出一首應(yīng)景的詩句,一旁的趙離春卻一臉的志在必得。
趙離春低下頭,偷偷記下秋月塞給自己的紙上的一首祝壽詩,文采上佳,是她花了一百兩銀子在雍涼書院找了善于吟詩作對的秀才求來的。
本來想當(dāng)眾念出,以祝爹爹大壽,順便也讓在座的人兒知曉,我趙離春可是才女咧!哪知道這些才子竟然毛遂自薦,也好省的自己吟詩,略顯突兀。
哼,論起風(fēng)流不如你們這些半吊子書生,可論起作詩,你豈能是書院里整天之乎者也的秀才郎的對手。
趙離春信心滿滿,等著壓軸出場,眼神撇過坐在末尾的寶珠表妹,計(jì)上心頭。
一旁的秦寶珠早已想離席,可外面大雨傾盆,甚是不便,外面的客人下人也都圍進(jìn)了廳內(nèi)避雨,一時間,趙家主廳人頭攢動,都等著諸位才子吟詩作對,以賀壽喜。
“綠琪千歲樹,杖朝步履春秋永,明月一池蓮,釣渭絲綸日月長。”?一個青衫才俊才思敏捷,一首祝壽詩邊念邊寫,雖說并不是那么應(yīng)景,但也贏得了不少喝彩。
趙老爺今日心情甚佳,喚來管家,拿出兩錠銀元寶以作潤筆之資。
這才子哪里能要,若是受得那寶珠小姐的青睞,便是銀子換不來的美談。
奈何寶珠姑娘正坐在那里與身后一仆人模樣的男子竊竊私語,莞爾一笑間,甚是迷人心神。
眾人見狀,各色詩文連綿不絕。
“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边@種吟誦百年的詩句都脫口而出.....
“燕桂謝蘭年經(jīng)半甲,上壽期頤莊椿不老,?;∨钍钢驹谒姆?,君子福履洪范斯陳。”
一時間,眾人詩興大發(fā),各色詩句綿綿不絕。
趙離春一看,眾位青年才俊的注意力都被自己那寶珠表妹獨(dú)占,看著巧笑嫣然的秦寶珠心里更是憤恨不已。
一旁的高世成本欲起身吟詩一首,可順著諸位才子的眼神去處不經(jīng)意的一瞥,正瞧見站在秦寶珠身后,一身藍(lán)色仆衫,歪戴著仆帽的陳安慶。
怎么哪兒都有這廝!這還吟個狗屁的詩啊!
天下昌明,日月同輝,松鶴長春,后福無疆,富貴安康,春秋不老。
高世成一捂臉,匆匆寫下一句后,便閉口不言。
不一會兒,該念的也都念完了,并沒見到誰能得到那寶珠小姐高看一眼。
趙離春站起身,向自己的爹爹道了萬福,拿起紙筆寫道:祝壽祝壽。筵開錦繡。拈起香來玉也似手。拈起盞來金也似酒。祝壽祝壽。?
命比乾坤久。長壽長壽。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烏兔從他汨轆轆底走。長壽長壽。
一首上佳的浪淘沙令,讓眾人對這面相可憎的趙家大小姐連聲叫好。
在這重文輕武的時代,眾人連嘆趙家竟有此才女,實(shí)乃趙家之福。
在眾人恭賀聲中,趙離春伸出手一指靜靜坐著的秦寶珠道:“表妹,我爹爹待你如己出,何不也作詩一首,以表心意?”
咦?莫不成,這位寶珠小姐也是為才女?眾人借著趙離春這一指,議論紛紛。
陳安慶站在秦寶珠身后位置嘻嘻笑著。
秦寶珠心中暗嘆:還真讓身后這廝給猜對了。
揮毫如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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