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了,客氣了?!睗?jì)世門三長老連連擺手,“去偽存真,明辨是非,本就是我輩分內(nèi)之事,如何使得?”
“雖是分內(nèi)之事,但是禮數(shù)可萬萬不能落下,”鄧薇像是旁若無人一樣與三長老扯起皮來,“此番義舉,更是應(yīng)當(dāng)多多褒獎鼓勵,方有天下海晏河清。”
“使不得使不得,吾濟(jì)世門乃養(yǎng)救濟(jì)天下蒼生之心,豈是為禮所顧?傳出去,免不得旁人一陣笑話。”
“怎得如此?只是略表心意,以示感激不盡,旁人知您義薄云天,又怎會笑話?此份小禮,還請務(wù)必收下?!?p> “唉,這,吾心難安啊……”
全場一片沉寂,就靜靜的看著兩個人裝模作樣.明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里腹誹不絕。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甚至還可能以為兩人皆是高風(fēng)亮節(jié)。
一個想要好處,卻嘴上硬說不要;一個不想給,卻口口聲聲希望對方收下。
可是即便如此,鄧薇只能配合著演戲,若是真不給,說不定三長老當(dāng)場反水,誰也不好看。
“咳咳,”終于,謝家長老看不下去了,干咳兩聲打斷他們,“此間事緊,還是盡快了斷為好,事后二者大可盡情‘謙讓’?!?p> “極是極是,唉,看這一時著急,竟然把正事忘了?!睗?jì)世門三長老及時收住,笑呵呵地拿出一本賬本,“今日,都應(yīng)當(dāng)是一場誤會,真正的賬本在這里呢?!?p> 謝家長老也拿出一本賬本:“幾位官人應(yīng)當(dāng)是被假物糊弄了,此乃真賬本,還請仔細(xì)一觀?!?p> 幾名官吏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接過賬本,打開匆匆看了幾眼,頓時手抖得更加厲害了。
這賬本上,甚至墨跡都沒完全干透!
連造假都如此敷衍,但是幾位官吏卻沒有人敢說這是假的。
兩位長老正笑瞇瞇地站在面前呢,敢說一個“假”字,怕不是下一秒你人都是假的。
“這、這是真的?!彼麄儼奄~本不干不凈地送回去,“是我們一時糊涂,搞錯了真?zhèn)?。?p> “但是,”他們突然間話鋒一轉(zhuǎn),“雖然濟(jì)世門和謝家的賬本不小心搞錯了,但是陳家,林家和萬獸門的賬本卻無錯偽,鐵證如山,活罪難逃!”
“那么,你的鐵證呢?”鄧薇輕飄飄地問道。
“鐵證……”他們這才想起來,剛才所有的賬本都被周瑾嫣撕了。
“我相信你們那里肯定還有副本,”鄧薇繼續(xù)輕描淡寫,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道,“只是,既然連謝家和濟(jì)世門兩家的賬本都有偽造的可能,另外三本有何不可能呢?”
“這……”
“幾位不妨回頭仔細(xì)查查,待確認(rèn)無誤后方再抓捕。反正我們就在這里,我們跑得了這煉器堂也跑不了。幾位以為如何?”
幾番糾結(jié)和猶豫之后,幾名官吏對視一眼,最后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我們便先回去檢查一番。”
也只能如此,兩位長老在此,強占道理;周瑾嫣在這里,強奪法理。眼下的局面,已經(jīng)不是他們幾個小官可以應(yīng)付得了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就此告辭,走為上計。
目送著幾位官吏灰溜溜地離去后,鄧薇朝附近的潘瞬坤點頭了一下:“讓被打斷的生意繼續(xù)?!?p> 然后,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對著兩位長老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來,二位有請,這邊靜室中詳談?!?p> 看著似乎沒自己什么事情了,吳金星剛準(zhǔn)備繼續(xù)回躺椅上繼續(xù)偷得浮生半日閑,但是鄧薇卻忽然傳音而至。
“你去盯住潘和順,不必隱蔽,光明正大即可?!?p> 吳金星心神領(lǐng)會,立刻搬著躺椅來到了掌柜位置旁,在潘和順不解和緊張的目光中安然坐下,然后視線一邊盯著他,一邊在躺椅上晃。
被吳金星如此一直盯著,搞得潘和順一陣發(fā)毛。
“請問,”片刻后,他終于有點忍不住了,“吳少爺,您有什么事嗎?”
吳金星差點忍不住笑了,活這么久,頭一次有人稱呼他為少爺。
他無所謂似的擺了擺手:“沒事,我就在這里休息一會,你當(dāng)我不存在就行?!?p> 潘和順僵了一下,顯得有點不自然:“哦好、好?!?p> 很快,吳金星就發(fā)現(xiàn),潘和順額頭上浮現(xiàn)出不少汗珠,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僵硬,似乎非常緊張。
吳金星笑了,卻透著一分冷意:“大冬天的,有這么熱嗎?出了這么多汗。”
“咳咳,實不相瞞,”潘和順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我這個人,自小就容易出汗,哪怕大冬天,也是如此?!?p> “原來如此?!眳墙鹦怯中α诵?,旋即不再搭理,但是目光卻始終未離開過。
過了一會,潘和順起身,似是要離去,吳金星又忽然叫住他:“你這是去哪里?”
“如廁?!?p> “別著急,再等等,等會再去??茨愕臉幼?,也不像是特別急?!?p> “呃……”潘和順猶豫了一下,又坐了回來,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有什么事情嗎?”
“無事無事,”吳金星又隨意擺了擺手,“只是希望你陪我在這里多坐一會。”
“……”
忽然間,靜室的門開了,鄧薇送兩位長老出門。三人皆是滿面春風(fēng),也不知道他們在里面達(dá)成了什么交易。
待到兩人離開后,鄧薇喊上潘瞬坤,來到了柜臺處。
“風(fēng)波已平,已經(jīng)不必?fù)?dān)心?!钡青囖钡南乱痪湓拝s讓在場的人并沒有輕聲,“只是,余波未定?!?p> “那些賬本,被周公主毀掉的那些,我們都很清楚,必然是真的,否則根本無法拿來對我們施壓?!?p> “當(dāng)時,我尚未至,此事不清楚。你們?yōu)楹螘爸绱孙L(fēng)險,私下繼續(xù)營生?”
“不可能?!迸怂怖蒯斀罔F,“當(dāng)時我就下令讓停止一切交易?!?p> 吳金星立刻為潘瞬坤佐證:“他當(dāng)時是這么下令的?!?p> “那么,”鄧薇緩緩看向潘和順,目光平靜,卻隱隱給人巨大的壓力,“作為管事的人,你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如此大數(shù)目的交易,你這個掌柜不會不知情吧?”
“對不起,小人罪該萬死!”潘和順站起身,卻撲通一聲跪下了,顫顫巍巍地解釋起來。
“那個時候,少爺剛至潘新究道堂,而此前尚有一些早已定下的交易,即將完工。當(dāng)被陳家查封時,雖然勒令關(guān)停不得營生,但是我想那些早就定下的交易應(yīng)當(dāng)不在其中?!?p> “故此,我令煉器師們加快把那些交易完成,好交付買主。只是不曾想此事竟然也能被拿來做文章。而除了此事,我真沒有再做其他的了,都是聽幾位吩咐行事?!?p> 鄧薇輕輕點頭,似是放下心來。突然間,她手向前猛地一探,疾風(fēng)狂涌,帶著一抹銀色如閃電般掠過。
太過突然,太過迅疾,以至于吳金星和潘瞬坤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兩人看清時,只見潘和順額頭上多了一根銀針,刺入其中。
潘瞬坤可能不太熟悉,但是吳金星知道,一旦被銀針定住這個穴位,人就不能動彈了,被定在原地。
看到兩人震驚和疑惑的目光,鄧薇淡淡解釋道:“背主而私下動,瞞上而遲不報,要么是此人自作聰明,要么是必有二心。搜身,查他身上有沒有不尋常的東西?!?p> 剎那間,潘和順一動不動的眼球中竟然有驚恐之色。
很快,他們就從他身上搜出了唯一一件不尋常的東西——一塊玉佩,傳訊玉佩。
傳訊玉佩,在一年前還尚是司空見慣之物,可是在這一年內(nèi)卻飛速銷聲匿跡,幾乎退出市場。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毫無疑問是吳金星。
傳訊鍋的強大幾乎全方位碾壓傳訊玉佩,再加上物美價、廉量大管飽,很快風(fēng)靡全國。
或許,傳訊玉佩唯一能夠勉強勝過傳訊鍋的地方就在于,一些特制的傳訊玉佩使用起來更加隱蔽,且是單線程聯(lián)系,下線暴露難以追查到上屬。
而此刻,被搜出來的,就是這樣一枚玉佩。
“這枚玉佩是聯(lián)系誰的?”鄧薇又在潘和順身上其他地方插入銀針,然后拔出額頭上的那一根,讓他可以開口說話。
潘和順的面色一片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喉嚨滾動,似是想說什么,但是半天卻沒能發(fā)出一個音。
“不說嗎?”鄧薇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平靜,但是聽上去卻能令人不寒而顫,“我有的是能讓你開口的辦法,但是我想,應(yīng)該沒有人會喜歡?!?p> “我、我說,”終于,潘和順顫顫巍巍地開口了,聲音略帶沙啞,“是、是潘君杰?!?p> “說詳細(xì)點?!?p> “那天,潘瞬坤少爺來之前,潘君杰少爺先派人來聯(lián)系我了。當(dāng)時我急缺一筆巨款,所以迫不得已之下,答應(yīng)幫忙給潘瞬坤少爺您使點絆子?!?p> “他偶爾會通過這枚玉佩聯(lián)系我,了解我們的動向,并且暗中給我下達(dá)指令。目前唯一一次下達(dá)指令,就是在被勒令關(guān)停時,繼續(xù)完成那些未遂的交易?!?p> 突然,鄧薇冷笑一聲:“你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