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沼澤旁的村莊
走過了嚎叫山谷，上官希的腳步并沒有停下，反而走的很快了。七月不得不賣力地邁開步子才能勉強跟上，身后那座低矮的山是他到達過的最遠的地方，在這山后已經(jīng)是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山的背面似乎是一大片濕地，七月看到有大片灌木叢生在一塊塊看起來惡心、散發(fā)著臭氣的水潭上。除此之外就是樹林，一些看起來很奇怪的樹散布在各個水潭之間，用它們扭曲、丑陋的樹根扎入水和泥里吸收養(yǎng)分。
比山上更濃的霧籠罩在濕地里，靜的只能聽到一些低低的蟲鳴。
這種濕地，七月只在酒館里聽喝醉酒的商人們說過，叫做沼澤。
上官希很顯然是想穿過這片沼澤，她手里舉著的燈就像是一個指向標(biāo)，讓七月跟在她后面不至于迷路，但他還是要很小心自己的腳下，不至于踩進那些臭水潭里去。
沼澤中很少有旱地，甚至一些都是偽裝精妙的陷阱，濕滑的苔蘚也增加了人們穿越沼澤的難度。七月毫不懷疑，即使是在有太陽的白天，想穿越這片又臭又濕的沼澤也不會很容易，更別說是在晚上了。
“為什么我們不能選些好走的路呢？”在差點摔進一個臭水潭之后，七月忍不住抱怨起來，他的鹿皮靴都差點踩了一腳臭泥！
先是經(jīng)過嚎叫山谷，接著又是這種危險的沼澤地，初出茅廬的七月感覺又累又困。
上官希舉著煤油燈，看著像是在分辨著水潭之間可以走的路，聽到七月的抱怨后回頭道：“因為這是最快的路，想避開這些環(huán)境，意味著我們要繞遠路，經(jīng)過人們的聚落。而我們是驅(qū)魔人，眾所周知，驅(qū)魔人是不受歡迎的——除非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p> 上官希的話依然是很平靜的口吻，但卻讓七月再度意識到自己的這份工作有多特殊，可能他以后不會有很多朋友，甚至很多認(rèn)識的人都會對他敬而遠之！
七月忍不住苦惱的想：也許只有他的家人還會愿意和自己共進晚餐。
上官希留意著他稚嫩臉上的表情，他還太年輕，所有心思幾乎都浮現(xiàn)在臉上。她知道七月在想什么，也知道他需要時間去適應(yīng)，但她也知道這都是必須經(jīng)歷的。
“人們害怕我們，巫婆鬼怪們畏懼、憎恨我們，我們是人，卻一直需要和怪物們打交道?！鄙瞎傧Ｒ崎_視線，火紅的眼睛看著前方的路：“你會習(xí)慣的，小伙子。如果習(xí)慣不了，那么你就不適合干這行?！?p> 上官希繼續(xù)邁開了步子，而七月也不得不收起滿腹的籌措，跟著她繼續(xù)走而不至于被落在沼澤里面。
很快，他發(fā)現(xiàn)上官希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穿越沼澤，她很清楚哪塊地能走，而哪塊草皮下面可能是沼澤水潭。
當(dāng)他們經(jīng)過一塊較大的沼澤旱地時，七月注意到有塊三四尺寬的石頭，石頭邊上有火燒過的痕跡，還有一些白骨散落在周圍。
上官希拿起一塊腿骨端詳了一下，并沒有說什么，便將白骨又丟到了一邊，七月發(fā)覺那上面留有一些很奇特的牙印，有些都咬裂了骨頭。
有什么猛獸嗎？
七月有些毛骨悚然，一時間緊張了起來——這看上去可不像人類的牙印。
“走吧，跟緊點?！鄙瞎傧Ｌь^在夜色籠罩的沼澤中看了一圈，對七月招呼了一聲，繼續(xù)趕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接下來的路，七月多了一種被不知道什么東西盯著的感覺。他抬頭想告訴上官希，但七月注意到，上官希將手杖插在了腰帶上，露出了另一邊銀色的東西。
沼澤很大，等他們離開沼澤的范圍，天已經(jīng)有點亮了。七月精神終于有些放松下來，一夜走下來，又是山谷又是沼澤，他即累又餓，只想找個地方快點吃餐飽飯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但上官希看起來卻一點也不累，也可能她早就習(xí)慣了這種生活。她的眼神透著平靜，看著七月哈欠連天，抬手指了指遠處道：“再走一段，前面就是目的地了。”
聽到這句話，七月又打起了精神。
七月很好奇上官希所說的目的地指的是什么，她一晚上都催著趕路，而七月能猜到的原因，是他可能將會目睹驅(qū)魔人是如何工作的。
這個念頭就像興奮劑一樣有效，讓七月立即加快了步子。要知道驅(qū)魔人的工作一直是被人津津樂道的故事，傳說他們用各種神奇的手段制服怪物，有的驚奇、有的恐怖，讓七月心馳神往。
在這個念頭的鼓舞下，他們趕在太陽出現(xiàn)之前來到了目的地——一個在小道旁邊的村莊。那是一座看起來只有十來戶人家的小村，可能在地圖上都不會有明確的標(biāo)注。
經(jīng)過村口的木制柵欄，他們進入村中，但小道上沒什么行人。家家鎖緊了門，有幾道視線從窗戶之中投出來，偷偷打量著進入村中的上官希于七月。
七月注意到他們那些簡陋的木門上都釘著些牛尾、牛蹄之類的東西，這讓七月感覺很奇怪。
上官希淡淡道：“這個村子，應(yīng)該是被沼澤巨魔盯上了。”她的視線看過那些門上的牛肉，見七月有些疑惑，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有氣味？”七月疑惑了一下，用力嗅了下空氣，可除了自己身上濃濃的沼澤臭氣，根本聞不到別的味道。
“大多數(shù)怪物都有自己獨特的氣味，我們需要記住和分辨這類氣味，這樣才能知道自己會面對什么?！鄙瞎傧ｏ@然不急著把這類知識現(xiàn)在就交給懵懵懂懂的七月，簡單提了一句，就帶著七月走到了村里最大的一棟木屋門前。
隨著她輕輕敲門，一個愁眉苦臉的矮胖男人打開了門，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人先是疑惑了一下，接著眼睛猛地亮了起來，試探著問：“你……不，您是驅(qū)魔人嗎？”
“如果你是那個委托驅(qū)除哥布林的委托人的話，那么是的?！鄙瞎傧６⒅值哪腥?，那雙充滿魄力的火紅色眼睛別有深意，“希望我不用和哥布林以外的東西打交道，你或許知道欺騙一個驅(qū)魔人意味著什么?！?p> 上官希是個女人，但七月認(rèn)為在他認(rèn)識的人里，恐怕沒有男人會比她更有壓迫力。她的話語一直很平靜，但平靜中帶著力量，就像是用巨石在碾著對方的神經(jīng)，沒人能嘗試承受那種感覺。
七月明顯看到這個矮胖的男人臉色蒼白了一下，他不安地搓動著又粗又干燥的手指，然后訕笑著道：“當(dāng)然，這是我的委托。這個小伙子是哪位？”
矮胖男人的視線落到了七月身上，嘗試擺脫上官希那雙魄力十足的眼睛。
“我的學(xué)徒?！鄙瞎傧Ｖ缓唵位卮鹆艘痪?，接著她從口袋中掏出了幾枚便士遞給七月，“去酒館里給自己買點吃的小伙子，買完之后，回來這里找我。”
說完，上官希和那個矮胖的男人走進了大房子里，留下七月在門外，心里有一些懊惱。
我也想見識驅(qū)魔人的工作！七月在心中喊到，但這無濟于事，他只能耷拉著腦袋握著便士在村子里尋找像酒館的地方——甚至他懷疑，這個小地方真的會有酒館嗎？
“嘿！需要幫忙嗎？”
忽然一個聲音闖進七月的耳朵中，他順著聲音看了過去，看見路旁有個牛棚，一個穿著黑裙子的女孩坐在欄桿上，正用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