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五好公民
正宴開始前,有宮人來找南令,伏在南令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風(fēng)婧方才誤闖進(jìn)了竹林那端,據(jù)說是追蝴蝶入了迷,不小心沖撞了幾位貴人。風(fēng)婧初來乍到不認(rèn)識路,不知是男女分開,一個人逛著逛著就走過了界,被人問起是何人帶來的,中亙皇帝南胤三言兩語道明原委,算是解了圍。
不愧是女主角,副本開啟的速度真的快,想必已經(jīng)完成了引起男主注意順帶引得諸位貴人對其另眼相待的任務(wù),何其高效。
傍晚正宴開始時,南令剛坐下沒一會,正盡量回憶自己能想起來的任何劇情,便聽得席上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女帝同諸王爺一同進(jìn)殿便罷了,風(fēng)婧跟在南胤身后,雖為最末,卻依然存在感爆棚。
哪怕跟著的人是南令也不會有這樣大大反應(yīng),南令是中亙最得寵的公主,身份尊貴,她們尚且可以忍受,但這個長相平庸且聞所未聞的女子跟在他們身后就讓人尤為費解了。
一時間,風(fēng)婧默默攢夠了在場所有女眷的仇恨值。
成功成了出頭鳥!
南令落座后,習(xí)慣性的將周圍的人觀察了一番。
自己旁邊上位的男子是她的皇兄,中亙皇帝,南胤。
當(dāng)時看的時候明明沒見著什么覺得突兀的名字,都挺好看。如今卻看來不盡然,它不好聽??!
南這個姓氏想起個好名真不容易,命里帶難,人如其名的一家人的運勢極差,水逆當(dāng)頭。
后來果不其然成了亡的最快的國家。
長公主南令,冥頑不靈智商堪憂,愛和自己的金主爸爸唱反調(diào),最后成了最快祭天的一個。
而皇帝南胤,勉強尚可,雖仍是上位,可這袖子斷了,就幾乎是斷了皇室最后的香火。
中亙皇室,本就人丁稀薄,僅剩三子。
一個便當(dāng)領(lǐng)得早。
一個病秧子。
一個斷袖。
家門不幸。
南令的目光同南胤對上,哪怕南令此刻腦子里滿屏彈幕,面上也是一派沉靜的頷首問安。
“皇兄?!?p> 南胤想起方才收到的消息,南令大病初愈還這么有精神鬧騰,卻也沒多說什么。“朕來西鸞已有些日子,如今塵埃落定,明日便啟程回中亙?!?p> 意思就是南令不著急,可以挑個時間慢慢回去。南令倒是不意外,南胤會選擇不帶她,自己先一步回中亙是有原因的。
中亙離西鸞國都最近,只需四日的路程。
但因原主身嬌體弱,受不了路上顛簸無聊,一路歇歇停停,來西鸞時便廢了近七日的功夫。而且來的遲就算了,一路上還作的人盡皆知。
中亙長公主前往西鸞的一路上,帶著數(shù)十人,除了貼身侍奉的十幾個宮女,還有兩排侍從。負(fù)責(zé)提前找到最好的酒館,清空包場,將所有東西備上。
于是南令那頂華麗麗的軟轎,浩浩蕩蕩的陣仗,嬌奢無度的行事作風(fēng)成功的走出中亙,走向世界,世人皆知。
在她本就濃墨重彩的名聲上又添一筆。
正常人的正常思維都會覺得南令不可能病剛好就回中亙。
“好?!?p> 思及自己的計劃,南令眨巴了下眼睛,湊近了些?!傲顑河袀€不情之請。皇兄可有那種,可以修復(fù)經(jīng)脈,調(diào)理凝神之類的靈藥?!?p> 南令久違的感受到了緊張,很認(rèn)真的看著南胤。
南胤也眸色深沉的看向南令,像是審視,卻很快又沾染了幾分笑意?!白匀皇怯械模@是極難得的丹藥,即便是朕,舉國之力,也只得過一顆?!?p> “皇兄可否將它給我?”
南胤身居高位,知道的各國秘辛自然是更多的。
比如,據(jù)他所知,需要這種藥的只有一個人。
雖然不知南令是從何得知,可他卻能理解她這般做的動機,而且可以預(yù)料。
是的,像原主這樣的膚淺之徒,拿這玩意兒去討好人家再正常不過了。
“若是朕沒記錯,你不久前所言自己心悅之人用不上這個?!?p> 南令沒想到消息傳的那么快,本能的朝顧子兮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想和正位的易笙對視上了。淡淡的不滿和敵視,易笙睨了南令一眼,掠過,不再看她。
誰說的古人消息閉塞?
“如今看來傳言盡是些無稽之談,帝后關(guān)系甚篤,那我只好退而求親太子殿下了?!?p> “這藥名貴,你是朕最親近的皇妹,給你也無妨??扇粢D(zhuǎn)贈他人,怕是要以身相許來報。”
南胤看出來她想給誰,卻是以為她想借此親近美人。
南令這問并非賭一份虛無縹緲的可能。
南胤是神醫(yī)門最后一代傳人,他的母親陰差陽錯進(jìn)了皇宮,位分不高,卻將一身醫(yī)術(shù)傳給了南胤,而這件事知情者不過一手之?dāng)?shù),這是其一。
第二,南胤希望她早些嫁出去。
而且越遠(yuǎn)越好。
作為全劇最戀愛腦的斷袖,南令的皇兄人設(shè)無疑是最讓人嘆為觀止的神來一筆。
后來南令才知道,近侍除了把自己做的那點芝麻蒜皮大的事告訴南胤,主要還是捷報。
與中亙接壤的北方八個部族中的白狄,長戎戰(zhàn)敗,中亙邊疆之患已解,大軍這兩日便會凱旋。
事后想起當(dāng)時南胤明顯愉悅的心情,她只想感嘆戀愛使人occ。
只知道南胤桀驁,沒想到這家伙還能露出這種表情,雖然面上依然冷冽,但不知為何,南令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他身后晃動的尾巴…
你原來是忠犬嗎。
久不相見的心上人回來,加上一直試圖給自己墻角松土的南令終于想開了考慮起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一朝事成,南令便會嫁到東陵。
難怪,宴席結(jié)束南令一回行宮便見一個精致的小瓷盒,順帶還送了她一堆瓶瓶罐罐。
這才是送情敵離開的正解速度。
高效。
經(jīng)過深思熟慮,又恰好天時地利人和,機會當(dāng)頭,南令決定去賣boss一個人情。祈仕之所以最后性情大變,直至死亡結(jié)局,就是因為一直無法控制體內(nèi)的真氣,卻又一直壓制,隨著功力見長,經(jīng)脈早已破損不堪。
如果計劃成功,她便不再腹背受敵——
首先,南令保證自己不主動作死。
全心全意做個五好公民。
其次,和男女主角建立良性的友善關(guān)系,確保自己不會成為反派炮灰行列里的一員。
最后,賣boss一個人情。
我引導(dǎo)你一心向善幫你身體健康,你和我一起貫徹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可好?
只要他最后不走上反派一號的線,那妥妥的比主角更粗的大腿!中華上下五千年的經(jīng)驗告訴我們,不是所有站在正派陣營的人都能好好活著,通常為了推進(jìn)劇情,促進(jìn)主角成長,是需要比較親近的人來祭天的。
南令要規(guī)避所有可能。
這一世,沒人能讓她草率的狗帶。
一眾長袖妖嬈的舞姬娉婷裊娜的走入,簇?fù)碇虚g一人,呈蓮花狀緩緩打開,一曲舞如行云流水般進(jìn)行。
登基大典已過,如今宴席沒了那些繁瑣的禮節(jié),今日之后大多人也各自回國,場上氣氛沒那么多拘謹(jǐn),眾人開始用膳閑談。
南令陷入深深的思索,宮娥還在上著膳食水果,她便拿著酒杯無意識的喝著,喝完宮人又為她滿上,這樣反復(fù)過了好一會,酒杯卻遲遲沒被滿上,南令才回過點神來。
南胤屏退了宮人。
“令兒何時竟學(xué)會飲酒了?”南胤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眼神看向南令身后幾次想要阻止的方尚林。良久,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母后若是知道怕是會不悅?!?p> 南令看了這個哥哥一眼。
不得不說,南胤輪廓分明,是一種邪肆的硬朗感,一身墨衣金線紋繡的龍紋仿佛有生命般盤踞在南胤的肩頭,給人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南令有些無語凝噎,就她不多的閱讀經(jīng)驗來說,一般穿越的不是都會碰到個極度妹控的哥哥嗎?寧負(fù)天下,唯妹至上的那種。
為什么她——
哦。
因為她穿的不是主角。
只見方才最中間的那名舞姬將面紗取了下來,有西鸞的人認(rèn)了出來,驚呼。
“夜王?”
只見那女子郎朗一笑,“皇姐登基,怎么能少了本王的賀禮呢?!?p> 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樂師十分有眼力見的換了奏樂,一曲蕩氣回腸的破陣賦,刀光劍影,翩若蛟龍,渾厚而不見戾氣,足見得功力深厚,實在是令人稱奇。
一曲終了,大殿寂靜無聲。
“哈哈哈,好!不愧是朕最寄予厚望的皇妹!”易笙心中郁結(jié)盡掃,笑出了聲。
“賞!”
“謝吾皇。”易昭爽快應(yīng)下,入了座,其樂融融的與易笙閑談了幾句。
沒人注意到顧子兮微沉的眸色。
氣氛熱絡(luò)了起來,便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心思。
“早就聽說夜王殿下是位文武雙全的奇女子,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臣女聽聞長陽長公主才貌雙全聞名遐邇,不知今日可有幸得見……”
關(guān)她什么事?
風(fēng)婧雖惹眼,可樣貌平平,再有人看不過眼也不過心中不解罷了。
南令不一樣,她身上招黑的點比較歷史悠久、種類繁多。
“這簡單,你且看著本公主?!?p> 那女子不明所以,同南令對視了幾秒。
“如今你見到了。”
那女子身型一僵。
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的有幸得見。
這這這,這女人,世界上怎會有這般厚顏無恥之人!聽不出來她問的明顯是才藝嗎!
“那公主可有什么擅長的技藝,例如琴棋書畫?或詩詞歌賦…”
“你拿本公主當(dāng)什么,是你可以隨意拿來消遣的?”南令冷了臉,一句話將她堵得啞口無言。
“臣女一時激動,并無冒犯之意,公主莫要怪罪?!蹦桥右娔狭町?dāng)中點破她的不敬,漲紅了臉,坐下再不出聲了。
看著這貴女挑釁無果,場上不少人都難掩失望的神色。
最后,她們把渴望吃瓜的希望轉(zhuǎn)移到了看起來比較好欺負(fù)一點的風(fēng)婧身上。
“風(fēng)婧技藝粗鄙,若是大家不嫌棄,便做拋磚引玉了?!憋L(fēng)婧不似南令,得人以祝賀為由獻(xiàn)藝,而且先一步為了防止再被拒絕,那人先一步奏了一曲古箏。
敢出來獻(xiàn)技的都是對自己很自信的人。
那人微揚著下巴看向風(fēng)婧,心中不屑。
技藝粗鄙還好意思獻(xiàn)丑?這是讓來拋她這塊磚的地方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她當(dāng)時便瞧著這女子走的方向不對,是她沒曾想這人膽大包天至此!
如今在貴人面前露了臉又怎樣?
她一定要讓她顏面盡失!
“我相信群主?!?p> 一道儒雅的聲線響起,這是他開宴以來除問候說的第二句話。
百里承胥。
上洛國的攝政王。
此人很能隱忍,堪比忍者神龜。
哪怕上洛國多年來為五國最末,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并的樣子,他也一直小心謹(jǐn)慎的維系著,是所有人里存在感最低的一個。
據(jù)原文描述,男主隱忍多年扮豬吃老虎,謀篇布局,攪亂大陸風(fēng)云。
原文就是這個樣子,男主向來行蹤不定捉摸不透,永遠(yuǎn)在運籌帷幄之中,扛傷害的永遠(yuǎn)都是備胎們,只要備胎夠強,男主就能茍到最后抱得美人歸。
另一錦衣男子見狀挑眉,隨機附和。
“本王也這樣覺得?!?p> 有意思。
剛才不過一面之緣,就能讓這個心思縝密的家伙出言相助,這個安寧郡主不簡單。
全場靜默。
能讓兩位王爺另眼相看,這是何等的殊榮。
南令看到對面的古箏姑娘顫抖的嘴角,和手中快被捏碎的帕子。
風(fēng)婧在聽到百里承胥的話時,下意識抬眸向他看去,便撞進(jìn)一片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深不見底的寒潭。
微微頷首表達(dá)謝意。
南令看到那兩人遙遙的相視一笑,感受到戀愛的酸臭味逐漸在宴上彌漫開來,雖然現(xiàn)在為時過早,在場只有擁有敏銳嗅覺的南令聞到了。
其他人可能只感受到了如刀的目光,和無聲的硝煙味。
這下,風(fēng)婧想做也不能只是塊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