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帶奉鄉(xiāng)鄉(xiāng)外一條大道的盡頭,矗立著一座山。
相較于直入云霄的隱峰,這座山僅是比道路高出幾丈,充其量就是個小山頭。但這座山卻有著一個響當當?shù)拿^,叫做“擎天山”。
并不是說一個小山頭便有著擎天之力,只是因為在舊時從帶奉鄉(xiāng)一帶往縣城走去,就只有一條寬敞大道,其他道路要么崎嶇泥濘,要么有著重重險阻。
而唯一的一條寬敞大道,就要途徑擎天山。
不管是以往還是現(xiàn)在,鄉(xiāng)間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把能去縣城當做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因為在他們眼中,相較于鄉(xiāng)村里的污濁泥水和一窮二白,縣城中生活總是欣欣向榮,高人一等的,能去縣城,便象征著人完成了一次意味難明的進化。
所以他們都趨之若鶩,唯恐落人一步。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好是壞。
所以便是大道如青天,人們都把這座山稱為“青天山”。
只不過不知是哪天,有個從縣城回來的人神色慌張,逢人就說這座青天山不能這么叫。人們紛紛問他是為什么,但他卻絕口不提。
漸漸地,眾人就將這個整日在鄉(xiāng)間游蕩且說著沒頭沒尾的話的人徹底孤立。沒有人愿意理會這樣一個神神叨叨的人,即使他是一個從縣城回來的人,因為他在擋著人們的青天路。
而他也似乎是覺得心灰意冷,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后來的某天,有人發(fā)現(xiàn)他身死家中。
他又重新回到了人們的記憶中,只不過他這次是真的死了。有人說他死相極慘,雙目睜大,面色驚恐;有人說他是因為沒東西吃被餓死的,面黃肌瘦,僅剩骨架;也有人說他死相安詳,是為服藥自殺。
當時官府封鎖了所有消息,人們只能道聽途說。
但官府卻昭告全鄉(xiāng),稱把“青天山”改名為“擎天山”。
這個消息在市井坊間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那死人與這改名在眾人心中建立起了一條摸不清頭腦的關系。
很快便有有識之士傳來小道消息,說是因為那赤縣洲中最厲害的山上宗門白山的主峰,叫做青山,而“青天山”在某種意義上壓了“青山”一頭,惹得山上仙人好不高興。
而那人尸體的脖頸中有著一條血線,這應該便是山上仙人的憤怒先兆,給山下人的警告。
這段傳聞使眾人紛紛信服,一方面感恩著山上仙人的不殺之恩,另一方面又在埋怨著,那死人不將其中原因早點說與大家聽。
人們一邊慶幸著遠離了殺身之禍,一邊走過那改了名卻依舊響當當?shù)纳筋^。
成年累月,這座山都承擔著不一樣的意義。
只不過在近段時間,走這條路翻越這座山的人便寥寥無幾了。
一個原因是因為從帶奉鄉(xiāng)到縣城有著另一條新的大道建立,比這條路更為快捷,更為寬敞;而另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便是有天進入這座山的人,都再也沒有出來過。
事發(fā)突然,哪怕官府收到報案后就立馬派人駐守封山,也有十來人因此喪失了消息。
好在因為新路建成而導致分流,使這條路的人流量并沒有這么多,否則若是大批人遭遇不測,必將在全州上下引起轟動,更會讓許多圖謀不軌者找到輿論突破口有機可趁。
官府封山后,便派了一精銳將士進入其中查探究竟,誰知幾個時辰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要知道進入的可是以往在軍隊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英勇斥候。
官府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并不是簡單的盜匪攔路。
官府著急軍師議謀,更是將擎天山的地形環(huán)境了解得一清二楚。最后制定了計劃,派遣一支精英小隊進入其中,營救失聯(lián)的人員。
日落日又出,小隊始終沒有消息傳出,也沒有人員走出山林。
失聯(lián)人員生死未卜,他們的家屬愈發(fā)的躁動不安,便去求助親朋好友,于是這件事就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方圓百里幾近婦孺皆知了。
官府兜不住了,迫于人命的壓力,只能硬著頭皮向縣城求助,畢竟一個小鄉(xiāng)里是沒有這么多精銳軍隊的。
縣城收到消息后,便調(diào)遣臨近巡邏的士兵頭目來此鎮(zhèn)場,等待著縣城派遣的軍隊駛來。
雷午與顧策,便是臨近的士兵頭目。
太陽掛在高空,擎天山山腳下一些士兵在井然有序的駐守著,不遠處有著三三兩兩的帳篷。其中有著一頂大帳篷,那便是這里的中軍大帳。
此時的帳篷中,卻彌漫著一陣酒味。
“老顧啊,咱們走一個。”雷午舉起手中的一小壇酒,對著面前的顧策說道。
按理說駐守期間是不允許喝酒的,但雷午是個粗豪率直的漢子,便支走了站崗的士兵,與顧策在這偷摸著小酌幾口。
“你我在此相遇,可真是一樁緣分啊。”顧策笑著與雷午碰了一下,說道:“當喝!”
兩人仰頭一口,相視大笑。
“當年你我在軍中也算是半個戰(zhàn)友了,沒想到時隔多日,終于是相逢了?!崩孜缦訋づ駩灍幔忝摿松弦?,粗聲粗氣地說道。
顧策嘆了口氣,說道:“是啊,當年在軍中的時候,我們都可是一大猛將,只可惜,俱往矣?!?p> “你小子還是這么愛拽詩詞文?!崩孜缫话驼婆脑陬櫜叩募珙^,笑著舉起了酒壇。
兩人相碰,又喝一口。
“只是不知道,當年的同僚們都去哪了?!鳖櫜哐凵裼挠牡卣f道。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雷午一拍大腿,說道:“當年那老覃知道不,現(xiàn)在在帶奉鄉(xiāng)做鄉(xiāng)長呢;還有這次指派我們的泛柳縣縣長,就是被我救過一次的申曲?!?p> 繼而雷午嘿嘿一笑,說道:“沒想到才過了幾年,這些個人一個比一個官大?!?p> “明明那時候都是同一級的將領,倒是現(xiàn)在只有我們還只是個巡邏頭目?!鳖櫜邍@了口氣,說道。
“我雷午是有個自知之明的人,我可不是一個當官的料?!崩孜缬趾攘艘豢诰疲f道。
“不過近來朝廷好生奇怪,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離奇?!鳖櫜邲]接雷午的話,喝了一口酒說道。
“可不是嘛!”說到這雷午也來氣了,把酒壇子往桌上一放,憤憤說道:“弄得民不聊生的,害的我都沒有以往的安生日子過了,到處都要去維護秩序?!?p> 赤縣洲的巡邏隊,就是在一大片區(qū)域里巡邏,而每個區(qū)域都有著巡邏隊的據(jù)點,方便調(diào)度。
“說不定此次的事情,就可能是朝廷一手造成的。”顧策突然說道。
“不過說起來,這次的事情影響還挺大的,鬧得人心惶惶的。不過縣城的部隊應該明天就可以到達了,就能揭開這件事情的真面目了。”雷午摳著腳丫子說道。
“這件事已經(jīng)傳出去了,現(xiàn)在江湖上的人都議論紛紛,什么朝廷威脅論又再次興起了,不過說實話,朝廷近年來已經(jīng)越來越讓我們失望了。”顧策一口氣喝完壇中的酒,說道:“雷兄,要不……”
“報!”
突然帳篷外傳來一道聲音,顧策話語被打斷,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