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分手
十七歲那年,因為我硬拉著徐宸出去玩,導致徐宸未能見上他媽媽最后一面。
如今,因為我的矯情無知不信任,導致徐宸未能見上他爸爸最后一面。
徐宸,我是你的掃把星。
原來我一直都是。
葬禮上。
天還是陰沉沉的,昨夜下了一整晚,雨水沖刷掉一切,包括那攤血。大雨也帶走了一切,包括我們的曾經(jīng)。
徐宸抱著爸爸的骨灰盒走在最前面,他遠方的姑姑站在身旁。我拉著媽媽走在最后,行走過程中,我能透過他們隱約看到徐宸有些無力的身影。
我知道這時的他,臉上是平靜,心里是悲痛。
向徐叔叔哀悼獻花的時候,我才走到前面,將手里的花鄭重地擺在徐叔叔的墓碑面前,然后向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徐宸深深鞠了一躬。
我心里對他說了無數(shù)聲對不起。
徐宸抬眼看了我,隨即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雪娜和何群還是向四年前那樣,堅定地陪在徐宸身旁,從葬禮前到結(jié)束后,他們忙前忙后,好像是徐宸的親姊妹一樣。
雪娜安慰我,不要我自責。
何群讓雪娜告訴我,其實徐宸偷偷看了我好多次。
我卻無法去面對徐宸,我也永遠無法原諒我自己。
盡管顧傾荷在葬禮結(jié)束后,告訴了我一切的真相。
她說,這一切都是賈天揚設(shè)的計。因為追求她不成,懷恨在心,所以在她的酒水里下了迷藥,并用她的手機給徐宸發(fā)了視
頻,威脅徐宸如若不去便后果自負。徐宸面對著已經(jīng)意亂情迷的顧傾荷,也沒有做絲毫逾矩之事。
但為了顧傾荷能清醒過來,徐宸將顧傾荷拖進了浴室,讓她穿個衣服洗了個涼水澡,而徐宸在門外等著。
直到顧傾荷清醒過來,央求徐宸帶她回住的地方,徐宸雖然對她無情,但是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放任她一個女孩子在外,所以打了出租車送顧傾荷去她住的地方。
而徐宸的手機,在那個賓館里,在兩個人推搡的過程中,被顧傾荷塞到了自己的包里。
至于徐宸脖子上淺淺的吻痕,那是徐宸將顧傾荷安置好后,要離開時,突然發(fā)現(xiàn)找不到自己的手機了,顧傾荷以手機為要挾,希望徐宸能答應(yīng)她的無理要求,在爭奪手機時,顧傾荷偷偷吻上了徐宸,雖然沒碰到嘴,卻強勾到了徐宸的脖子,才留下這個吻痕。
顧傾荷說,哪怕她再主動獻身,徐宸也不為所動。
顧傾荷說,方暖陽,徐宸真的很愛你。
直到顧傾荷離開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慢慢晃過神來。
“對不起,徐宸,”我手尖對著手機屏幕上的對話框,不停地顫抖,但一狠心,還是發(fā)了出去,“我們分手吧,徐宸?!?p> 看著消息顯示已發(fā)出,我立刻關(guān)掉了手機。
我怕收到他同意的消息,我也怕收到他反對的消息,我更怕他什么也不回我。
可不論怎樣,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
就不再回頭了。
徐宸,我不想再做你的掃把星了。
徐宸,你說你不相信永遠,你只相信我們。
可是徐宸,現(xiàn)在的我,一點都不值得你相信了。
我只怕繼續(xù)跟你在一起,會無線的害你受傷,讓你心痛。
夏天的天氣真是陰晴不定,白天還好好的,晚上就嘩啦啦下起了大雨。
這樣的雨,像是孟姜女哭長城那般凄厲,像是祝英臺出嫁那般絕望,像是劉蘭芝投水那般決絕。
我看著來往匆匆地行人,他們有的打著傘疾步往前走,有的將書包頂在頭上快步跑,有的什么也沒有,就這么不顧一切地往前奔。
我看他們,神色匆匆。他們看我,實在悠閑,像個神經(jīng)病。
何群開車載著雪娜找到了我,我已經(jīng)淋成了一個落湯雞,不,我比落湯雞還狼狽。
雪娜罵我是傻子,何群罵我是笨蛋,坐在后座的徐宸什么也沒說。
何群為雪娜打著傘,雪娜撐起一把傘打到我頭頂,徐宸什么也沒打,拉著我往大雨里走。雪娜媽徐宸神經(jīng)病,要來拉回我,好像何群跟雪娜說了什么,她才沒追過來。
就這樣,我們走了很遠很遠,也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上,除了來往零星的幾聲汽笛聲,除了來往零星的行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什么也沒有。
徐宸不說話,我也沒有開口。
突然一輛大貨車駛過,它激起路邊千層水花朝我們噴來。徐宸將我罩在懷里,像一只老鷹護著小幼崽一樣地罩住,用身體
擋住千層的水花。
他的后背更濕了。
司機罵罵咧咧的過去了,明明被淋的是我們,為什么他先開口罵人呢。
半晌,我們就這樣呆著,期間我感受到徐宸收緊了雙臂。
等到何群開車追上來時,我們已經(jīng)渾身濕透了,而徐宸,后背除了水,還有泥漬。
一路上,直到家門口。我們沒有說一句話。
一路上,都是何群和雪娜在沒話找話說,但是我們誰也沒接話。
一個對著左邊的窗戶看,一個對著右邊的窗戶看。
其實車窗外面全是雨水,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可我們就是這么盯著窗戶往外看,企圖能看出點什么來。
他們先送我回家的,徐宸將我送到門口,轉(zhuǎn)身就走。
我想這就是最后一次見面了吧,我想跟他說最后一句話,所以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叫住了他,“徐宸!”
他立刻定住,轉(zhuǎn)身對著我,看著我。
可我發(fā)現(xiàn)我沒有什么話要跟他說,我也不知道這最后一句話該說些什么,于是鬼使神差地我張口了:“我們分手吧?!?p> 說完我自己都大吃了一驚,可我故作鎮(zhèn)定,即使心跳很快也要面不改色。
他似乎往前挪了一步,但很快收回了雙腿。
“好?!?p> 他很干脆地轉(zhuǎn)身開車門,坐進去,關(guān)車門,消失在雨夜里。
沒想到,他最后留給我的話,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好”字。
好。
半夜,我發(fā)燒燒到了三十九度,把媽媽嚇了一跳。趕緊開車帶我去醫(yī)院,一路上還不斷地埋怨我不知道照顧自己,還說她還看見徐宸了,怎么也不知道照顧好我,然后就說到徐宸這個孩子多么多么可憐。又說到徐叔叔,林阿姨,說著說著媽媽就不說了,她開始輕聲哭泣起來,但立刻不哭了,又開始說我怎么不知道出去拿把傘,把自己弄生病了。
我昏昏沉沉的被她拉進了醫(yī)院,在醫(yī)院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
這一覺,恍如隔世。
再醒來時,我手上插著針,沒有一點力氣。媽媽守在身邊,看我醒來,趕緊將剛買的白粥端起來喂我喝。她說輸完液再休息休息就能出院了,昨天真是嚇死她了,以后可不能再淋雨了。
我點了點頭,張嘴喝了一大口白粥。
在媽媽的照顧下,我很快好了起來。
好到我的生命里,再也沒有徐宸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