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體會到了真正的自發(fā)想要學習——好吧,其實還沒那么夸張,但可以說整節(jié)課我?guī)缀醵既褙炞⒌芈犞v,偶示有模擬演練我也完成地一絲不茍。果然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但光有興趣其實并不足夠,最重要是有學習某樣東西的欲望。
“這是個非常淺顯的道理。假如我們置身于《哈利·波特》中的魔法世界,那霍格華茲里的學生一定非常渴望學習,因為學院教授的便是魔法,而掌握魔法的多少直接關(guān)系到學生自身的強弱。生存或者說力量的需求會直接驅(qū)使他們學習魔法?!毕抡n后,陳學寬又同我談起了天,只是話題轉(zhuǎn)變?yōu)閷W習了。
“剛才我說學習是自己的事情,在這里我要補充說明一下。真正意義的學習應該是掌握任意一類知識的過程,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自己能夠運用它以更好地處理生活中的事情,講究一個自發(fā)性和目的性。在你們過去的學校,反復被提及的學習卻僅限于學校提供的幾個科目,并且,一旦它們超出了常識范圍,就難以激發(fā)學生的學習欲望了。那些人常常說‘為自己而學’,卻不知非自發(fā)性的學習,就不能被稱為為自己學習?!?p> “在這里我想提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是校長留給每一個學生思考的,并沒有標準答案?!标悓W寬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問題是,沒有用上的知識,算不算是一種浪費呢?”
我還處在迷茫中,陳學寬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過于簡潔,于是又補充說明道:“我說的是,真的沒有在生活實際上運用到過的知識,對于學習了它的人而言,算不算是一種浪費呢?”
“……不會吧,可以拓寬眼界,增長見識……”我說地很緩慢,因為我本身的立場也不是很清晰,這個回答更像是我之前所處社會的主流答復。
“也許是吧,但如果不僅沒用上,還漸漸淡忘了呢??”陳學寬又問,語氣中略有些咄咄逼人。
“這……”果真不是自己的觀點的話,是招架不住幾句問話的,我只好實說:“好吧,其實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沒有什么主意?!?p> 陳學寬笑笑:“對于外來的人來說,這個問題一時半會是想不出來的,有的人甚至一連幾年都沒有想出來,你留著慢慢思考吧?!?p> 電競班的課間是比較愉悅的,因為學生們可以玩電腦,當然也有玩手機的。不過對于我來說,四處走走比這些更適宜些。
今天稍早些時本是陰天,不過現(xiàn)在陰云都消散了。日光透過光電樓的玻璃,恰好映在我臉上。
下一節(jié)是物理的基礎(chǔ)知識課,但在上課前有二十分鐘之長的課間。我于是決定一逛這光電樓。必須說,這棟樓的設(shè)計是極好的,無論是從結(jié)構(gòu)、采光,還是功能方面,顛覆了我教學樓就是一排教室加一條走廊的觀念。首先,教室的排列便體現(xiàn)了多元性:兩個班級可能南北相鄰,也有可能東西相鄰,也有可能彼此分離,各自獨立;雖然排列方式多樣,但空間順序卻嚴格按照編號,絲毫不亂。走廊極寬,兩側(cè)都有長椅,甚至每隔一段距離還有自動售賣機。
“沒錯,這不僅僅只是一棟教學樓。”當我坐在一個長凳上時,一位黃格子襯衫青年從課室里走了出來,在我身旁坐下,“包括這學院里所有的教學樓,都是這樣——君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搖搖頭,沒有介意他的唐突。
“我的意見是,學校永遠都不只是學習的地方,課室也是,尤其是在這種類似高中的模式下?!秉S格子襯衫青年頓了頓,話題陡然一變:“我叫武田西北,請多多指教。聽說君也是來自外面的?”
外面指的是烏托邦島以外。我根據(jù)他的言語大致猜出了他的原籍?!笆堑模?。”由于我先前已經(jīng)自我介紹過了,在此便不再作了。
“君剛來到,對周圍環(huán)境想必還不熟悉,讓我?guī)Ьプ咦??!蔽涮镂鞅闭酒饋?,熱心地邀請道。正好我原本也是打算四處走走的,于是便跟著他游歷起了這光電樓。
稍稍走遠了些,我才察覺我之前觀察到的還不夠全面。應該說,這棟樓里沒有固定的走廊概念,因為有些教室周遭是寬闊的平臺,有些教室則連走廊都沒有,盡管變化多端,但其仍然遵循主觀上的規(guī)律,你即便再怎么走也不會迷路。
“校長想打破傳統(tǒng)教學傳千篇一律的建筑樣式,于是學院里大部分的教學樓都設(shè)計成了這樣,其目的在于激發(fā)學生對教學樓的喜愛。教學樓與課室不一定要像家一樣溫馨,但起碼也不能索然無味,讓人感覺像沒有柵欄的監(jiān)獄?!?p> 武田西北說的很有道理,我贊同地點點頭,忽然又想到:“這些理論和思想,都是學院教給你們的嗎?”
“可以說是的,”武田西北頓了片刻,“這的確是一所好學院?!?p> 不覺中二十分鐘已近乎逝去。我和武田西北在上課的鈴聲中緩步走回STU班。進門前的最后一刻他告訴我甚至連這鈴聲都是可以換的。
基礎(chǔ)知識課果真如其名般,沒有脫離常識的范圍。即便有,老師也會在略略講幾句后立馬打住,并以一句“詳情請選修物理科目”結(jié)尾。課堂內(nèi)容大多也僅限于知識范疇,而決不會有涉及做題的部分;并且,教授的內(nèi)容還是我登島前就已經(jīng)學過的——就這點而言,我覺得我的物理水平比班里其它同學起碼要高上一兩個學期。
正課往往是很快便結(jié)束的了,余下的時間老師或放點相關(guān)的視頻,或與我們談笑風生??傊n堂氣氛十分活躍。
由于光電樓的每張課桌都配有電腦,學院便不下發(fā)紙質(zhì)課本,以電腦里的電子課本代替;教室里也不設(shè)黑板,教師通過屏幕廣播來教課。但我后來了解到,其它教學樓配備的是電子黑板、教師板書時不會再沾粉筆灰,擦黑板只是按一個鍵的事,還能查看歷史記錄……
才是上學的第一天,才上了兩節(jié)課,我的頭腦便接受了如此之多的新事物的沖擊。我決定給大腦放松一下。我覺得玩游戲是個不錯的選擇。
“班長,快來支援!”喊話的是麥茵蕾,一位個頭不高的女生。她正在與陳學寬以及其余三位男生在打一款名為《九章》的游戲。
我也是剛剛看陳學寬玩才知道這個游戲的。據(jù)說,這是一款由烏托邦學院數(shù)學系和計算機系共同研發(fā)的moba類游戲,大抵與DOTA差不多,但其最大的特色在于戰(zhàn)斗系統(tǒng)。《九章》的攻擊由彈頭和方程兩部分組成,彈頭決定傷害與速度,方程則描繪軌跡。比方說,你要放個拋投型的技能,你必須輸入一段拋物錢的方程。當然,輸入的方程也受到種種因素的限制,起得你不能輸一道從己方基地直接飛到敵方老家的方程。
陳學寬應求前往支援。我看著他飛快地輸入了一段方程,然后他所操縱的角色便發(fā)出一個光球,依次命中了圍攻麥茵蕾的三名敵人。
直到陳學寬戰(zhàn)罷一局,我才繼續(xù)向他請教這游戲的玩法,雖然實際上我剛才已經(jīng)窺見得差不多了。
上午的課程很快便結(jié)束了。我想找個人一同去食堂用餐,但環(huán)顧我認識的幾個人,陳學寬和武田西北不知所蹤,袁森則要留下來打《九章》,我于是決定去量子樓找吳楚。
然而我在半路便遇到了他,因為他也是打算來找我的。我們便向附近的食堂一同走去。
食堂基本保持著印象中的模式,大概最不同的一點是座位是分區(qū)的,有班級規(guī)模十余人一桌的區(qū)域,有宿舍規(guī)模的六人桌區(qū)域,有散座的公共區(qū),還有相對封閉的情侶區(qū)——當然,這學院是可以談戀愛的。
我和吳楚先在各個窗口間轉(zhuǎn)悠,想看看有些什么主食抑或考慮一下點什么菜。正思量間,忽然一件熟悉的黃格子襯衫映入眼簾,盡管還有一件大白廚褂覆著,但我還是一眼便認出,在這個窗口負責打菜的人,正是武田西北。
我毅然排到了這個窗口的隊伍后面。武田西北給我打菜時特意多盛了些,這點對比其它人的餐盤便可以看出來。我刷了卡,嘖嘖,方才兩個小菜便收了我九烏托普,果然這里的食堂并不像我以前學校里的有政策補貼啊。
在公共區(qū)找了兩個座位,我和吳楚便坐下,必須承認,這食堂的裝潢不錯,最起碼坐的不是硬圓凳。
公共區(qū)里掛有電視。我看著屏幕里大概是烏托邦島自制的電視節(jié)目,朦朧間便用完了餐。
飯后回到南開軒,我們發(fā)現(xiàn)套間里已經(jīng)有一個人了,這個人是黃宇。黃宇原本也閑得無事,正好便拉著我們在客廳里聊天。
交談中我們增進了對雙方的了解,于我自己而言又增進了對學院的了解。比方說,黃宇自稱他是建筑工程專業(yè)的,這時我意識到住宿的分配是不按科目或?qū)I(yè)進行的。后面我又了解到南開軒的其余幾位成員成禮仁、雷信永,分別來自主持專業(yè)與籃球?qū)I(yè),袁森則恰好與我同科。
講到袁森,黃宇的話便多了起來:“你可能近不知道袁森是個怎么樣的人物吧。”黃宇突然一拍大腿,手做前指狀。
確實如此。我除了知道他是學生會主席——好吧前任的——便不知道些什么了。
黃宇見我們沒有反應,手放回到膝蓋上繼續(xù)說道:“那你們知道他之前是學生會主席吧?”
我和吳楚點點頭,我們來報名那天正好碰見他來辭職。
“那你們知道他為什么能當上學生會主席嗎?”黃宇又問。
我和吳楚搖搖頭。我們唯一知道的一點已經(jīng)被他問過了。
“我同你們講,”黃宇又一拍大腿,“因為袁森為學校做出了巨大的理論貢獻,特別是關(guān)于學習自主性這方面?!?p> “在他提出這些理論之前,學院是規(guī)定了學生的作息時間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和吳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吧,其實黃宇的話是很容易理解的,只不過我們沒怎么用心聽而已。
黃宇還欲講些什么,這時套間的門開了,一個裝著西裝革履的家伙走了進來,是成禮仁。他只簡單地打了句招呼,便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
等到成禮仁走進房間,黃宇才告訴我們,這人無時無刻都不穿著西裝,不論早晚,不論冬夏。就連平時講話他都用著播音員的語調(diào),真不愧是學主持的。
“對了,我看到了我玩游戲的時間了,就先不奉陪了。”黃宇看了看墻上的鐘,起身也走回房間去了。
只剩下我和吳楚在客廳里無所事事。我們決定也回房間里玩游戲去。
袁森是最后一個回來的,他通常都是這樣。他回來時我和吳楚正在黃宇和雷信永的房間看黃宇玩《九章》。
原本黃宇是和成禮仁一個房間的,但開學沒幾個星期,黃宇就說他受不了成禮仁那種“城里人”般的氣息,便與雷信永換了個房間。結(jié)果沒幾天雷信永也受不了他,成禮仁又不肯一個人住,最后只好委屈袁森。袁森卻能忍受這些,于是房間分配就這樣定下來了。
南開軒的各位都有屬于自己的電腦,除了我們這兩個外來者以外。我們回房間后不久便耐不住無聊跑去看黃宇玩電腦,手機被晾在一旁無人問津。
按照黃宇的說法,學院以前有規(guī)定什么時候午休,什么時候上學,但現(xiàn)在,都沒有了。你愿意什么時候回公寓就什么時候回,甚至你也可以不回;至于回教室的時間也是隨意的,反正按照袁森的理論,如果你真心想學,你就不會刻意遲到。
我還是按照我以前的習慣,提前了大約十分鐘回教室;到達時教室里已經(jīng)有了不少人,其中之一是武田西北。我從他座位路過時,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在食堂看見他打菜,于是停下來問道:“武田,今天中午謝謝你——不過話說,你怎么會在食堂打菜呢?”我還記得他給我的特殊待遇,按禮節(jié)是要感謝一下的。
“哦,因為我在那里打工啊,”武田西北回答,“在學院飯?zhí)么蚬ね玫?,中午和晚上還有免費餐吃?!?p> 哦,他這話提醒了我。我還得我份工作呢。